第5章 丫丫
冒進了。
多少有點兒後悔,烏龜最擅長的是拚耐力,他應該在池塘和狼群比心性的。又不是平頭哥,莽個什麽啊!
蘇禾伸長脖子匆忙觀察四周。
往西北一裏地就是聽海湖,但被鱷魚阻了去路。向東二裏是苟命的小池塘,有狼群殺氣騰騰。
向西南不足百米有突兀的石山,山不高隻有二三十幾丈,怪石嶙峋。
上山!
蘇禾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隻有這一條路了,他沒本事穿越上百條鱷魚到達聽海湖,也鬥不過群狼,東北方一片草地連遮掩都沒有,隻有上山一條路。
迅速爬上山,找個石縫將自己卡進去,隻要能找到合適的石縫,身子進去隻留龜殼向外,誰也奈何不了他。
憑著口裏這半條遊蛇,活個把月沒問題。到時候邋遢老道不見他赴約,應該會來找他…吧?
蘇禾銜著半截蛇身飛身往山上爬去,速度奇快——烏龜的速度可以比人想象中快無數倍。
但即便如此才爬出不足十丈一頭野狼已經撲了上來,一口咬向蘇禾。
蘇禾往龜殼裏一縮,野狼一口落空,牙齒碰撞脆響。腦袋裏一怔嗡鳴,就見那隻龜腦袋閃電似的攢射出來,一口咬在它喉嚨上。
第一次見到敢反抗的烏龜。
龜嘴如喙,上下一嵌,將它喉嚨鎖死。野狼頓時呼吸不上來,掙紮、咆哮、跳躍…蘇禾緊咬不放。
拚盡了全身力氣都使在喙口上,一口咬開野狼喉嚨。滾燙的血液湧進口中滾進腹中,野狼帶著他翻滾、掙紮。
漸漸的動作遲緩,漸漸的一動不動了。
它死了。
蘇禾鬆開已經麻木的下顎,費力反轉身體,高昂頭顱向下看去。
猙獰石山前,二十餘頭野狼、成片的鱷魚,兩夥勢力涇渭分明,對麵是一隻浴血烏龜,烏黑的身體已經被狼血染紅。
蘇禾微微抬首。
一隻烏龜生生擺出了千軍萬馬的姿態。
殺!
哪隻敢與我一戰?這半晌隻有一隻狼上前,這些家夥怕我了?他往下看去,就見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女娃娃,抱著一隻碩大鱷魚的尾巴,掄圓了往狼群砸去。
邊砸邊奶聲奶氣的大喊:“不許欺負烏龜!”
二十幾頭狼已經被她砸倒七八匹,殺的眾獸無一敢上前。
蘇禾:“……”
這是哪兒來的小奶娃?好像在幫他,同類成精?見不得同族被欺負?
他看了看自己費盡全力氣才耗死的野狼,再看看被奶娃打的不敢靠近的狼群和鱷群。
一種怪異的感覺莫名冒了出來。
小娃娃一頓亂殺打退了鱷魚和野狼,把懷裏鱷魚往地上一摔拍拍手叉著腰瞪著獸群。
“不許欺負烏龜!”她用奶奶的聲音鄭重其事的警告。
確信獸群膽怯,她才轉身走來,摸摸蘇禾的龜/頭,露出個純真的笑:“嘿嘿,我也碰到一隻好看的烏龜,比葛爺爺的龜好多了,還敢和狼打架呢!”
她蹲下來和蘇禾對視著:“是吧!我都看到你很聰明了會借著鷹飛,不像葛爺爺遇到的那隻壞烏龜,和葛爺爺約定好了七月初七見麵的,結果葛爺爺等了一晚上他都沒出現。”
蘇禾眨眨眼,不明所以。
“大龜你是不是知道山上有寶貝就往這兒跑了?”她用手絹小心翼翼的擦掉蘇禾身上血跡,抱起來往山頂走去:“山頂上的靈氣是娘親在調節氣候喲。”
女娃娃嘿嘿笑著:“娘親和人打架,把氣候搞亂了,剛調解完這會兒正在山上洗澡呢。我帶你去看看再給你也洗洗,你身上臭死啦!”
蘇禾:“???”
“!!!”
娘親?洗澡?這是我一個兩歲齡的烏龜能看的?
蘇禾沒有掙紮,任憑小女娃抱他上山,轉過一處崢嶸山石,山頂景色一覽無餘。
一處亭子,亭前一灣池水,池上薄霧嫋嫋。
沒有沐浴的女子。
“丫丫,你做什麽去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禾扯著腦袋循聲望去,驀地呆住了。
說話的是一位二十六七的女子,一襲白衣皎若秋月,衣袂翩然間瑰姿豔逸,尤其那遺世獨立的氣質宛如出水白蓮,沉靜、優雅、清霜…
尤其剛剛沐浴完,青絲未幹,散在胸前勾勒出了高低。
“娘親!”小奶娃開心叫起來:“我碰到一隻大烏龜,比葛爺爺說的龜還好嘞!它會飛的!”
聽到娃娃聲音,女子清冷的臉上露出幾絲笑意。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天真可愛。三天前在此碰到禦劍而走的葛長老,聽葛長老說是去赴一隻烏龜的約,還被烏龜爽約了,小丫頭就對聰慧的烏龜表露出極大的興趣。
入魔了一般也想要一隻龜,不要那些會吐水噴火的異獸龜,就要一隻普普通通聰明絕頂的小烏龜。
甚至求她將擾亂的氣候調節回來,隻希望葛長老口中的龜可以看到荷花盛開,前來赴約。
這丫頭是入魔了,趁她沐浴的功夫不知從哪兒抱來一隻墨龜。
女子葇荑輕拂,一團清水流過,蘇禾一身血汙連帶常年潛伏在淤泥裏的腥臭味被清理一新。
“娘親,我能把它帶回去養嗎?”女娃娃撲閃著大眼。
女子搖搖頭:“前些日子才有化妖果生長,這百日正是百獸爭奪化妖機緣的時候,把它帶回去它可就錯失機緣啦。”
女娃娃抱著烏龜,表情沉鬱,好一會兒突然抬頭:“那娘親,你幫丫丫看看它有沒有吃到化妖果好不好?剛才它在和狼打架,說不定就搶到了呢。”
原來小女娃叫丫丫,是乳名嗎?蘇禾想著。
女子莞爾,摸摸女兒腦袋:“化妖果隻有獸類才能感應到,娘親這兒沒有天機鏡,看不出來的。”
化妖果是獸類機緣,人類除非親眼見到,否則任憑道行再高也感知不到化妖果氣息的。
就像前世,學識再高想觀測聲波、電磁,也得靠特殊裝備設備,人類本身沒這個能力。
化妖果屬於獸類,人感知不到,這和道行沒關係,這是天地規則。
女子將一顆紅彤彤的果子放進丫丫懷裏:“去玩吧!娘親還要調節陣法,一會兒咱們就回去了。”
“哦!”丫丫應了一聲,抱著蘇禾走到亭子裏。
情緒略有些低落。
蘇禾抬起爪子按了按她肉嘟嘟的小臉。
小丫頭興致不高,將蘇禾爪子按下去:“大龜別鬧,你不能和我玩的,我怕你喜歡上我,你要去搶化妖果,又不能跟我走…”
她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對啊!化妖果搶奪完,你可以去找我呀!”
她把蘇禾擺在地上,雙手結印凝出一枚符籙,小手一按將符籙印在蘇禾腦門上:“有這印記你就能上青元山啦,你就可以找我去玩啦!我們拉勾勾,你不許爽約哦!”
龜爪和小手拉,君子之約成立。
女孩開心的笑起來:“告訴你,我叫風丫丫,我娘叫蘇華年,我爹是風…算了,不說他了,他不是好人。看見你肯定想著煮了你吃肉,你去找我時記著躲著他哦。”
“丫丫!不許亂說父親壞話!”娘親的聲音從亭子外傳來。她看著女兒給一隻烏龜留下印記並沒有反對,隻悄悄隔空一點將女兒的印記稍稍改了一絲。
印記就是身份憑證,這傻丫頭什麽憑證也能留麽?這是最高權限的符文印記,若有人捉住這隻龜,完全可以憑著烏龜直接進了她的寶庫。
這卻是不好的。
風丫丫嘟嘴哼了一聲:“為什麽不能說爹爹壞話,他什麽都想吃,還想吃掉丫丫!丫丫寧願有個烏龜當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