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嗔念
“喂!”看著背後府河禁地通道入口關閉,蘇禾叫了一聲。
拉著他疾馳的黑衣仙子步伐不停,卻轉過頭來看著他。
與蘇禾見過的黑衣紀妃雪一般無二。
“雪隱,隱符!”黑衣紀妃雪聲音冰冷,天然帶著殺氣。
要不是心有靈犀蘇禾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雪隱用出將兩人身形藏匿,又將白音在無損界禁地留下的玉符用出,更給雪隱加了一層隱秘。
紀妃雪拉著他向著通道盡頭迅速前進。
身形一撞,衝出通道,迅速潛入星河之中,一路疾行。
星海太大了,多兩條有準備的小魚,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幾乎無人可以察覺。
不用妄自菲薄,依著他倆現在境界,有心算無心,世間少有可察覺之輩。
諸位仙尊也不可能一直盯著某一個地方。星海太大了,仙尊有做不完的事情。
依著蘇禾和紀妃雪的境界,還不能在這裏長距離使用空間轉移的手段,擾亂星海空間,會死!
至少要有四靈開天七重的手段,才能在這裏肆無忌憚的空間傳送。
兩人無影無形,好似一道隱匿的星光,一路向雲澤而去。
雲澤不遠,順著星河一路逆流,蘇禾顯出孔雀身,玄鳥遁法+急羽,不到五天便已經在雲澤之上,依著紀妃雪指引落在一片島嶼上,島嶼外是真正的澤水。
不過水中有星辰上下起伏。
原本的仙界必然不是這般模樣,或許與蘇禾內世界的仙界相似?漫天浮島,島外星辰?
雲澤並不似雲夢澤一般無邊無際,因為星辰墜落,甚至顯得有幾分擁擠。
這裏便是他家的領地了?
蘇禾化作人形,看著黑衣紀妃雪:“來這裏做什麽?”
黑衣看著水,麵無表情:“閉關!”
她話甚少,一路行來,一日說不了三句話,這還是對蘇禾,若是其他人,早不耐煩了。
紀妃雪的分身不是分身,嚴格來說不能說哪一具是本體,哪一具是分身。皆是本體,隻是蘇禾習慣性將主體當做本體罷了。
倒是與風易居的分身有幾分相似。
不過風易居的分身之道殘缺,靈智隻有一個,要麽在本體要麽在分身,難以兼顧。甚至連尋常修士的一心二用都做不到。
而紀妃雪的分身,分出去便是一個完整的自己。
各行各路,各修各道,合體後道行融合,又是完整的自身。
但雖不分本體分身,卻分主體次體。就像將一個人自腰間斬做兩半,兩段皆是他。但下半身畢竟不如上半身。
甚至分體各有性格,便如黑衣紀妃雪,她的冰冷是發自骨子裏的,與本體的清冷不同,她真的厭惡一切,壓製不住的要毀滅、殺盡一切。
這也是紀妃雪分體成功,立刻要將黑衣遁入星海,在領地閉死關的原因。
黑衣真會因多瞅一眼,提劍滅人全家。
“何不在雲夢澤閉關?”蘇禾輕聲問道。星海太危險了,各家仙尊皆在此地,封皇宮十二祖皆在……現在還是十一祖,第十二組還沒上來,但那也太多了。
黑衣望著澤水,聲音冰冷:“安靜。”
她與本體的清冷不同,她是真的需要絕對安靜。需要大量的時間,才能將心底無盡的殺意磨盡。
這是從元的力量上天然帶來的殺意。
但這殺意不對,真正的殺道當是殺止由心,而不是控製不住的殺意。
一路走來四五天的時間,她甚至對蘇禾都升起過數次殺意,險些便動手了。
便是此刻,一想到這此人不負責至極,在這時代荒**十載,轉身離去卻要她孤守七十三萬年,便忍不住想將他斬於劍下,封在石頭中一動不能動,就讓他永遠在此地陪著自己。
黑衣說著話,抬手一點澤水分開。小島下方露出一條通道,先前澤水覆蓋,蘇禾竟不曾發現,下方竟有地宮!
“手。”黑衣聲音冰冷,蘇禾將手伸出去,拉向她的手。黑衣紀妃雪沒有反抗,卻指甲一劃一道劍光閃過,劃開他手指,逼出杏核大一團鮮血,屈指一彈彈在地宮大門上。
大門上雕龍畫鳳,那龍鳳仿佛頃刻間活過來一般,吞下血液看向蘇禾,眼中帶著一道道絲……審視!
就像老丈人看女婿那種審視。
隨後陷入沉寂,蘇禾與地宮升起一道聯係,控製地宮的權限落在身上。
“有事,可來此處尋我。”
這是對蘇禾額外信任了,此地乃是父親一指點在眉心,封下公主封號,便一並傳遞來的信息。
父親傳來的關於天庭的信息極多,就像通過府河禁地進入星海的方式。但紀妃雪還沒有真正分析處理,天庭常識匱乏,太多東西看不懂。
蘇禾點頭。手上傷口已經徹底愈合,手卻沒收回來,還是拉著她,甚至想拉著她進入地宮。
紀妃雪看他一眼,知他所想,卻沒如他所願。
她現在不正常,殺意太重,或許哪兒不舒服或者太怪異,殺意立刻升起,不適合做別的。
除了殺人,也不想做別的。
這幾日還是蘇禾在身邊,若沒有蘇禾不斷的聒噪,將她從殺意沉淪中喚醒,此刻不知已經殺到哪方世界去了。
任蘇禾拉了一會兒,便難免的心升浮躁,殺意又起。
紀妃雪放開蘇禾,舉步向地宮而去,踏入大門卻回身將蘇禾推了出去。
“去尋泰祖,要他為我護法。”黑衣紀妃雪說完,轉身進了地宮,大門轟然關閉。
蘇禾愣在原地。
黑衣能理所當然的讓他去找泰祖,蘇禾能理解。
若是本體,必然做不出這般事情來,便是有天大事情,也會自己扛著,或許會找蘇禾幫忙?其他人,絕無可能!
但是黑衣不同,黑衣不懂半點兒人情世故,在黑衣眼中,怎麽做最方便便會怎麽做。
她是龍龜一族兒媳婦,泰祖自然會護著她,既然會護著,為何不用?
主動提出和被動等著,有區別麽?
等著泰祖主動將目光注視過來前的真空期,旁生枝節?
黑衣是真真正正的實用主義著。
“我,在紀妃雪這兒,吃了閉門羹了?”蘇禾一陣發蒙。便是黑衣紀妃雪,先前兩人經曆也抹不掉,在黑衣這兒一般無二。能一次次壓下殺意,感情自然還在。
蘇禾歎了口氣,向著天空喃喃道:“老龜,別沉默,我知道你一定聽到了。”
許久,泰祖聲音傳來:“小龜仔,你將老祖當長工了?”
沒事兒提都不提,取媳婦都沒給老祖磕個頭。娘子有事了就喊老龜,是老祖這巴掌打人不疼了麽?
蘇禾嘿嘿笑著:“老祖別鬧!你存在這般久了,可有哪頭龜像我一樣,給你找回來個孫媳婦兒來?一群不幹正事兒的光棍兒!”
作為神獸,找媳婦生娃才是第一要務啊!
泰祖:“……”
蘇禾笑著:“老丈人說過了,紀妃雪必然能誕生後代的,將來給老祖一顆龜蛋讓你照顧!”
對龍龜而言,能照顧龜蛋,簡直就是天下最美妙的事情了。
泰祖哼了一聲,但聲調明顯不一樣了。
“老祖,您再幫我個忙唄?稍後下界無損界搬遷至府河禁地,您給弄個幻象,向世人展示一下,將無損界接到星海來了。”
無損界關係著他的白虎身,不容蘇禾不上心。
便是有白音和澹台留下的隱藏手段,但是諸天萬界能人輩出,誰知道有誰誤打誤撞的就能衝進去。
尤其眾人看到無損界搬遷到府河禁地,突然消失必然會傾盡全力探查的。
泰祖嗬嗬笑起來:“白虎麽……”
好久遠的記憶了。雖然那時他還小,但是卻也知道澹台仙尊布置手段,培育白虎之氣。
當時曾用過他的半闋泰卦。
“小龜仔,天砮一族與補天一族可截然不同了。”泰祖慢悠悠的聲音傳來:“補天一族真正與世無爭,隱於無損界不與外人相見,性情平和,幫你凝聚白虎自然無礙。”
“但天砮一族與外界有交流,此次更糟大難,心中豈能無怨?”
白虎要的是絕對平和之氣。相逆而生,自平和中凝聚至純殺氣。
蘇禾怔愣,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老祖,那…怎麽辦?”
這會兒再回去告訴天砮一族,你們麵試沒通過,不用你們了?
泰祖沉默片刻搖頭嘲諷道:“笨!有怨氣,發泄出來便是了。無損界一切安定,可叫他們往佛界一行,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龍龜長生,還能保持身心健康靠的便是仇怨不隔夜,你敢傷我一龜,我滅你全族!
殺盡敵人,仇怨也便沒有了。
蘇禾略微遲疑一下:“老祖,凝聚白虎,隻要十萬年。給天砮一族數十萬年還平息不了仇怨麽?天砮一族人少,佛界有大能!”
有能同嶽祖、旭祖抗爭的無果和尚!
泰祖嗬嗬笑起來:“無果和尚,要入滅了。”
作為老祖,雖不曾參與戰鬥,卻無時無刻不再關注著佛界戰場。
無塵海上,荒與無果的戰鬥要分出勝負了。
無果被陽旭斬殺一次,複活歸來本就不曾恢複,荒又借大戰毀了無塵海水毒,趁機占據坎卦,鎮殺無果就在這此刻了。
就在泰祖與蘇禾說話的刹那間,蘇禾眉心佛子印記忽然一陣觸動傳來,天地間佛韻失衡,好似瞬間出現一個漩渦漏洞,佛韻坍塌下去了一般。
極遠之地,一聲長嘯:“泰!”
蘇禾循聲望去,便見一座山神印下,有金光射出,大自在菩薩要衝開山神印,衝出封印。
一遍遍衝擊著,山神印卻穩如泰山,連震動都不曾有。
“我在,和尚找我何事?”泰祖身形出現在山神印旁。
山神印下大自在菩薩看著突兀出現的老龜,雙手合十:“泰祖當真敢鎮殺我佛界住持。此後佛界與龍龜一族便是不死不休,泰祖可知?”
泰祖驚訝看他:“之前便不是?”
雖說太嶽不是被他們所殺,而是自己送走了。但先前東海一戰,卻是實打實的佛界伏擊龍龜一族。
大自在菩薩不言不語,身上佛光閃爍,顯示著心底的不平靜。
太嶽已亡,龍龜安能殺了無果?
陽旭拚了命不要,同歸於盡麽?隻有真正的入滅,才會讓佛韻有了變化!
無果乃是佛界住持,自有護身之道,尋常手段便是碎了他本命星辰也殺不掉他的。
無果是千萬年來,佛界唯一有天資證菩薩道的僧人!
佛界斬了功德,佛法有缺,若再出一位菩薩,有機會彌補功德——功德不重要,隻要能將佛法補充完整,便是殺道、邪道也無所謂!
眼看著機會就在眼前,卻被人生生折斷了。
大自在菩薩禁閉雙眼端坐蓮台,身上佛光愈加震**。
泰祖驚訝看著,這都沒有氣到極致?
“龜仔,你且來想法子惹出大自在怒氣,老祖需惹出他的嗔念。”
泰祖聲音響在蘇禾身邊,蘇禾便覺得身形一閃,好似一個鉤子將他勾走,落地便聽大自在菩薩聲音:“無果有護持,除仙尊無人可殺,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
泰祖笑聲傳來:“破你手段何須仙尊?有荒出手再加一卦足以。”
“卦?”大自在菩薩疑惑。
就見身邊空間一閃,一個背生雙翅惹人厭惡之人突兀出現,揮手向他驕傲道:“是我,是我!是我將坎卦在無塵海告知的泰祖,再轉告荒道友的。”
“你!”大自在菩薩一看蘇禾,頭頂佛光霎時大盛,好似怒焰翻滾。
“對對對!”蘇禾點頭:“要多謝大自在菩薩,不然我也發現不了,無塵海就是坎卦,坎卦就是無塵海。”
大自在菩薩臉色一沉,盯著蘇禾。
“施主何必以謊言欺騙貧僧?”當初追殺蘇禾,他既然衝入無塵海躲避,必然早知無塵海特殊,說不得就打著收服一卦,好反殺他的心思。
蘇禾笑了笑,不置可否:“菩薩說騙你,那就騙你吧!不過多謝你打入紀仙子體內的佛力,否則我也不能這般快的抱得美人歸,還白得這般佛力,助我道行大增!
他說著認真看向大自在:“菩薩要不再凝聚一具分身?我檢測一下自己道行進境。”
蘇禾說著話揮手一道掌風打向大自在菩薩,泰祖適時放開封印,掌風轟至,轟在大自在身上。
熟悉的佛力升起,大自在菩薩臉色愈加差了,看著蘇禾雙目微沉。
太快了!
此僚進步太快了!若再被泰封印下去,說不得等他破封而出,再分出分身也奈何不得此賊了。
還不夠啊!泰祖看著大自在。菩薩便是菩薩,除了無果身損激起無邊怒氣,蘇禾的挑釁雖讓大自在表現諸般臉色,其實並未讓他佛心升起一絲漣漪。
泰祖嗬嗬笑起來,罷了!大自在到底也是前輩,不可能真的同一個晚輩生起真正的怒氣。
蘇禾還沒到這一步。
“走吧!”泰祖笑著,帶著蘇禾離開,走出兩步蘇禾忽地回頭:“對了!還有一事未感謝苦然和尚和菩薩。”蘇禾在眉心一點,佛印顯現,其上佛母舍利緩緩旋轉。
“聽說菩薩調動封皇宮與元尊一族,將歸望山眾人調虎離山,為的便是取回這枚佛母舍利?”
蘇禾笑著,一臉真心感謝的模樣:“菩薩看人真準,苦然和尚其實將舍利盜出來了,隻是被我截胡了。若非這舍利,咱倆搶奪靈山界碑時,我也破不了菩薩的守護,也不能搶走菩薩界碑。”
大自在菩薩看著他眉心舍利,背後的佛光陡然靜了下來,好似一切歸於平靜。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大自在菩薩口誦佛號:“施主果然與我佛有緣!”
他恭喜著蘇禾,泰祖昏花的老眼中,一抹笑意升起。
妥了!
嗔念起來了!
菩薩初生的嗔念,正好用來召喚佛祖金身。
佛祖便是道祖,道祖既亡。佛祖自然也逃不脫,但佛祖金身必不會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