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翁婿
跳出時間。
掌控時間。
對玄黃眾生而言，跳出時間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自己本就在時間之中，血肉、骨骼、神魂，無不受時間影響。
便是號稱長生的神獸，身體也在每時每刻的發生著變化。
又怎能做到將自己從時間中剝離出來？
比起跳出時間，反而利用時間更簡單一些。就像白音，就像元和天帝他們。
但蘇禾不存在這種情況，他天然跳出了時間之外。
站在岸上俯瞰時間，對時間的領悟反而更強。或許在一段時間內，岸上的人對水流的影響比不得水中大魚。
但岸上人卻可築壩、修改河道……真正著手影響時間，是水中魚絕對比擬不了的。
尤其當時空通道的亂流衝入時光長河中，兩種截然不同的時間顯露方式碰撞起來。
蘇禾對時間的領悟，數倍提升。
他今日已經是四境仙尊，便是沒有尋常四境仙尊的知識含量，但是一眼看去，這世界在他眼中所呈現的狀態也截然不同了。
可以透過現象，直觀本質！
尤其這一次，一場大戰世界破碎，一眼看去諸般大道盡數顯露。
一個殘破的世界往往是孕育大能的真正聖地。
蘇禾人在時空通道，看著時空亂流在時光長河中逆流而上。同時眼睛一眼不眨的看著外界。
小泰祖還趴在祭壇前，看著蘇禾的屍體。
龍龜一族鎮壓詛咒，對他的影響遠遠超過了蘇禾。蘇禾早知龍龜一族盡數消失，此刻確信其實龍龜一族不是全死掉了，隻是以身鎮壓封印。
心底反而升起一絲慶幸。
隻是想到從今日起，一直到三千萬年後的現世，足足二十七頭龍龜會死在鎮壓中，卻也窒息的難受。
但與他比起來，泰祖在星海獨自生存三萬年，那孤寂可想而知，好容易出星海回歸族群，共同生活萬載，看著小龜仔兒成長，看著族叔、老祖們開辟山海……
惹事、闖禍、生非……
背靠族群就沒有他不敢幹的！小龜眼中的偶像，老龜眼中的刺頭……
這種感覺，讓孤寂三萬年的古泰，如同漂浮雲端。
然後，僅僅過了萬載，整個世界隻剩他一頭龍龜了！
以前獨身在星海，還知道下界有數十頭龍龜在等著他，還有盼頭。
但此刻，以身鎮壓在詛咒的龍龜，卻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出來了。
數千萬年？數億年？還是億萬年都出不來，甚至……身隕其中……
龜沒了，家也沒了。
連堤山都跟著進去了。但那老龜卻不許他一同進去！
通道被蘇禾屍體擋住了——見鬼的，那家夥哪裏來的屍體？
這屍體與通道近乎融合為一，他便是想進去，也搬不開通道……
除非他境界能超過蘇禾。
蘇禾目光從小泰祖身上挪移開，他不敢看。隻覺得這一刻泰祖身上有說不盡的孤寂。
元詛咒龍龜一族絕嗣，這詛咒必然被破了。但蘇禾知道泰祖會一頭龍龜獨行千萬年。
這種事情，連想都不敢去想。
蘇禾目光看向諸天萬界，封皇大世界初具模型。但還有無數世界碎片正在不斷向封皇大世界撞來，融合。
一條條通道在封皇大世界各處洞開，就像玄荒界的荒地一般，聯接了諸天萬界其他大世界。
有絲絲元的氣息通過通道向封皇大世界匯聚，落在封皇大世界上，融入其中，化為封皇大世界的一部分。
蘇禾恍然，這是老丈人開辟封皇大世界的因由？蘇禾看著就見無數已經刪除記憶的元尊族人被丟在封皇大世界上。
就在這些人落在封皇大世界上的一瞬間，封皇大世界汲取氣息的速度陡然加快起來。
能像玄荒界一般連接諸天，又有元的氣息做底蘊，難怪後世封皇大世界會認為自己與玄荒界一般，乃是諸天發源地！
但擁有元的氣息——其實，一個是源頭，一個是終結。
“來！”天帝看著星空，突然出聲。
就見萬數修士從一片世界犄角中飛了出來，就仿佛被天帝生生薅了出來一般。
上萬修士飛過星空直接落在封皇大世界，被慣在地上，卻連起身都做不到，匍匐在地上顫栗著，連看天帝都不敢。
天帝瞥他們一眼，冷哼一聲道：“看守此界元尊族人，爾等獄卒再敢臨陣脫逃，盡皆覆滅神魂，真靈貶入囚火獄永世不得超生！”
億萬年前天庭舍命抵擋元，卻也有怕死的臨陣脫逃。這些獄卒之祖便是其中之一。
天帝話出唇齒，被扔在地上的獄族族人，身上衣袍便自然更換，化作一身獄卒衣袍，一個個匍匐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道主連看都不曾看這些獄族，隻將心神落在背後輪回門上，同時勾連大地調整天帝布下的陣法。
鳳祖瞥一眼腳下的人，更不曾搭理。
獄族匍匐的愈加低了。
他們躲在犄角裏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到現在卻也知曉鎮壓諸天億萬年的元尊一族……敗了！
連天地都向著玄黃大世界了。
剛開始元尊一族有仙尊被斬，還會有天地悲意傳遞四方，到後來竟然變成歡喜！
這仗還怎麽打？
蘇禾驚詫。雖然八萬年前白音一掌，獄族近乎滅亡，但好歹還有幾十人存在，這都八萬多年過去了，才繁衍這點兒？
天帝說完話，便不再管這些獄族，一步踏出已經複歸星海。
道主鳳祖不曾歸來，一處新誕生的大世界。需要鳳祖將它接納，又需要道主布置陣法。
天帝落在星海，殘破的星海散發著歡快的氣息。天帝行走間微微皺眉。
此地尚有詛咒，清除困難。這便罷了，總能清除幹淨。但是星海被這一戰汙染了。
便是清除了詛咒和寂滅氣息，星海中尋常修士也難以生存了。
星海有毒了。
他行走著，走到古泰身邊，靜靜站了片刻。才出聲道：“你這般強行觀看裏麵，眼睛會壞掉。”
古泰看著蘇禾屍身，一動不動好半晌才開口問道：“我是不是有前世？”
天帝點點頭：“算是吧！”
果然有麽？
“我前世強麽？”古泰回過頭來，雙目充血，一片赤紅。
通道已經封印，他卻強行通過通道看著內部情形，目光直接觸碰詛咒，傷了自身。
天帝嘴角挑起，帶著幾分驕傲：“很強！”
“比今日的元呢？”
天帝略作比較，道：“三巴掌，不能再多了。”
古泰眼中露出一絲失望：“前世隻能撐住三巴掌麽？有點兒弱呀！”
這也就是剛剛超出仙尊的樣子，放在諸天萬界確實很強，但是與這般存在比起來就太弱了。
天帝驚詫看向古泰，笑著道：“為何你會覺得是你能撐住元三巴掌？反了！就這半身的元，最多撐住你三巴掌！”
隻有胸腔以上的元，比起完全體弱了太多。在道祖麵前真的掀不起波浪來。
古泰雙目陡然亮了起來。
這才對嘛！
不然前世也太弱了！感覺他隻要開六重天就能超過一樣。
他突然回頭，直勾勾看向蘇禾：“孫賊！你打不過我！”
蘇禾：“……”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但你現在打不過我！”
“呸！”古泰呸了一聲，現在袈裟、銅鍾都不在，硬要去和已經四境的蘇禾打，很可能真會落在下風。不過蘇禾想勝他也難如登天。
“等著！下次見麵，打暈你！”古泰嗷嗷叫著，便向諸天萬界衝去。
不看了！
看再多也沒用，還不如盡快提升自己，隻要道行足夠，超過鳳祖、超過蠻王，甚至超過道主和天帝。就不信元遺留的區區詛咒，他滅不了！
他大叫著衝下諸天萬界，回歸堤山所在。接著便是一陣淒慘嚎叫：“呀！我私房錢！”
他怔愣的看著已經變作空虛的堤山。
攢了四萬年的私房錢，就藏在堤山來著……沒了呀！
蘇禾：“……”
蘇禾立刻縮回腦袋，不往外看。這龜錢沒了，怕不是又要纏著他來討債吧？
他現在也沒錢了，空空如也！
連蛤蟆的口袋都被他掏空了。這會兒蛤蟆還在內世界生悶氣。
天帝哈哈笑著，一步落在蘇禾身邊。向內看了一眼，眼中有滿意流出。
“不賴！”
這小師弟道行雖低，看起來知識儲備也弱的可憐，但悟性不差，懂得揚長避短。
他的時間長河就是大殺器，真正能發揮出作用來，不管應敵還是其他，妙用非凡。
蘇禾站起來，微微躬身：“大師兄。”
一聲大師兄落在耳中，便讓天帝哈哈大笑起來。
他是天帝，諸天敬畏。連當年的愛人看他也不能真正平視。
唯有在自家師弟師妹身上，才能看到平等。
當年玄便是被他吊起來抽，都敢邊抽邊直呼他名字。甚至罵罵咧咧的。
不過這小師弟看他時，除了親切還多了一絲絲的……尷尬？
天帝低頭看著蘇禾。
蘇禾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小聲問道：“師兄，你通過白澤樓隻知這時往前的事情，還是連後世的事情也知曉？”
天帝沉吟一下，道：“若是主體，自然知曉所有。不過我隻在離開前才得到此刻之前的記錄……”
他說道這裏看向蘇禾的目光便古怪起來。哼了一聲，才道：“若你是想問，你與我女兒的事情，哼哼……”
天地態度急轉直下，看向蘇禾便帶起了老丈人的審視。
就見蘇禾悚然一驚，天帝頓時大怒，果然有事情！
他做咬牙切齒狀：“哪怕不知白澤樓記載，但一靠近你就聞到你身上，屬於淑妃和朕的氣息了！”
屬於他的氣息正常，玄庭山幫蘇禾承載了億萬年人氣，被他收回自然沾染他的氣息。
但有淑妃氣息就不對了，尤其是陰陽協調中帶來的氣息，便是輪回中的淑妃也不可能背叛他，跟了小師弟——真發生那種事兒，打死這龜，老龜回來都攔不住。
那就隻有另一種決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了，他與淑妃的女兒，被這龜拱了！
淑妃才剛剛被他囑托師弟，還沒有投胎。
蘇禾身上屬於淑妃的氣息還帶著一絲真龍之氣，淑妃投胎入了龍族，做了真龍？
這時代的真龍沒有人身，他……和一條龍有了後代？天帝眼皮子抽抽。
按道理，他不可能有後代，真有那自身一定出了問題。
不過這不重要。
天帝低頭看著蘇禾，冷意更勝：“你是她叔叔！”
蘇禾愕然抬頭，緊接著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師叔！隻是師叔！”
師叔還能說得過去，還是情調。叔叔就是純粹的禽獸了。
師叔也是禽獸！天帝冷冷看著他：“你已經有了天策仙尊和劍仙尊！”
他們身上運勢相連，看一眼就知道他們仨什麽關係了。
蘇禾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半晌才嘟囔道：“我是先結道侶後成他師叔的……況且我就三個媳婦，再沒多要。但師兄你有一後四妃……”
“嗯？”天帝低頭看他一眼。
蘇禾立刻做投降狀：“罷了罷了！你後世都認了這門親事了，你要是現在反悔，我受著就是了……大不了被你吊起來抽。”
等回去就聯合紀妃雪，三百年不理你！
天帝一怔，隨即笑了起來：“紀妃雪麽？這名字倒是雅致……”
蘇禾更驚，隨即向後跳去：“喂喂！讀心術就過分了！”
天帝笑著，瞥他一眼：“對你還用不上讀心術。”
境界相差太大了，蘇禾心裏想的話，就像雷聲一樣，還需要讀心術？
“既然已得我女兒，那這見麵禮便免了。”本來老師收下的小師弟，還想著送他什麽見麵禮的。
這一次歸來，什麽都沒帶。星海也爛了，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蘇禾無所謂，他又不缺寶物。
天帝笑了笑，轉了話題問道：“老師在未來，真正歸來了吧？道行幾何？”
蘇禾向跑掉的古泰看了一眼，想了想道：“看不到邊！”
便是以他此刻的境界，再回憶泰祖的強大，依舊覺得看不到邊。
這就像有人問凡人，大海有多大。怎能描述的出來？
“那，師弟可曾幫老師凝聚了過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