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戰敗、百家哭、被俘者,為賤奴
等薑顏匆匆趕回去的時候,箬晴正拿著一盆洗臉水潑過去,若非她躲閃及時,怕是要潑在她身上。
“還知道回來。”箬晴翻了個白眼,“薑顏,別以為你現在得了貴人的青睞,就可以偷懶。”
“箬晴。”鄭貴人手裏拿著小衣衫,“阿顏,你有心了,清晨要早起為陛下采集露水,晚間還要抽空去太醫署學習熬藥。”
“啊?”薑顏微微一愣。
“剛剛葉太醫傳話,說你為我考慮,想要學習辨認藥材,如何熬藥,這才回來的晚了些。”
薑顏頓時有些心虛地揉了揉耳垂,“伺候貴人是做奴才的本分。”她看著鄭貴人的手中的繡品,轉移話題道,“貴人這是在給小皇子準備衣衫。”
提到肚子裏的孩子,鄭貴人臉上滿是即將做母親的慈愛,“民間有傳聞剛出生的孩子若能穿上百家布做的衣服,定能驅邪避禍,平安長大。”
“貴人,你不必擔心,皇子是陛下的長子,貴不可言,定然能平安長大。”箬晴扶著鄭貴人坐下,朝著薑顏開口,“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給貴人熬藥。”
“箬晴。”鄭貴人抬手拍著箬晴的手,“你和阿顏要好好相處。”鄭貴人另一隻手牽住薑顏的手,“阿顏,你每日都要為陛下送采集的露水。陛下可好?”
“奴婢每日隻是將露水交到玉宮人手裏,不曾見過陛下,貴人如此擔心陛下,為何不親自去見陛下?”
鄭貴人神色暗下,似想到什麽,搖了搖頭,從身後拿出一雙鞋子,交到薑顏的手中,“明日你送露水的時候,替我交給陛下。也不知陛下喜歡與否。”
薑顏明顯能看出鄭貴人眼底那對覃洲的歡喜,既然如此愛慕,為何不親自送去?真是奇怪的厲害。
乾清宮。
“傅大人,您可來了,快這邊請。”
傅赫野一臉疑惑地踏進太極殿,剛進去便看到一地的奏折,他心中驟然明了,“臣參見陛下。”
滿頭於奏折中的覃洲頭也不抬,將手裏的奏折丟過去,“看看這個。”
傅赫野隻低頭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陛下,這是……長信郡守彈劾武陽侯收受賄賂,火燒陳家村……”
“不僅是公孫辛還有田忌和古河。”覃洲一掌拍在桌上,“一個個囂張跋扈,朕還沒死。”
公孫辛、田忌、古河,有從龍之功,當年便是他們三位誓死跟隨陛下,助陛下等位。
陛下賜爵位,食邑萬戶,若他們安分守己,陛下自然保他們一世榮華富貴,隻可惜這些老臣恃寵而驕,若再不知悔改,陛下怕是要動了殺心。
“陛下,這三位大人乃是重臣,又手握重兵,如今雖長平之戰大勝褚軍,可西側羌柔蠢蠢欲動,欲東進,而三位大人有著豐富與羌柔作戰的經驗,故而請陛下從輕發落。”
“怎麽我大覃離開他們就無人能戰!”覃洲怒斥一掌拍在桌上,杯中的茶水登時澆到他身上,他卻沒有察覺,“一味忍讓,這是要等到他們將刀架到朕的脖子上,朕再動手!”
覃洲的聲音越來越大,如同驚雷,綿延千裏,他顯然是動怒了。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
傅赫野知道陛下這是真的動怒,可事急不可不從權,若此刻動了這三位老臣,定然會擾亂軍心,與羌柔一戰,恐……
“玉泉。”傅赫野眼神一轉開口喊道。
門外的玉泉一進門就看到覃洲的衣衫濕了一大片,“陛下奴才這就讓人給你換衣服。”
“朕……”
“還不快去,陛下若是得了風寒,你們這些人都得掉腦袋。”傅赫野搶在覃洲開口前,打斷覃洲的話。
他這麽做是為了讓陛下能夠能靜下來。
玉泉是個聰明人,連忙跑出去招呼小內侍趕緊將常服送進來。
薑顏拿著鄭貴人繡的鞋襪剛走來,就看到玉泉急急忙忙地端著衣衫。她眉心微蹙,好奇地上前,“玉宮人,這是出什麽事情了?”
玉泉看到薑顏眼睛瞬間亮起來,一把拽過薑顏,“你去伺候陛下更衣。”
“啊?我……”薑顏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玉宮人你開什麽玩笑,我是奴隸,奴隸按照律法是不能近身伺候陛下的。”
“你覺得我像開玩笑的嗎?陛下的乾清宮是沒有女婢的,難不成要一群沒輕沒重的內侍去伺候陛下。”
玉泉一把躲過薑顏手中的鞋襪,將人推進去。
薑顏一走進,就看到滿地的奏折,他這家夥還和以前一樣,收不住一點性子,看來這是真的動怒了。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換衣。”
覃洲聽到薑顏的聲音一愣,盛怒的脾氣在看到她那張酷似清歡的麵容,漸漸趨於平靜。“誰讓你來的。”
覃洲起身,打開手。
薑顏沒說話,隻是上前替覃洲解開衣衫。
傅赫野看著薑顏的身影,眼底是滿是疑惑,這個女人是誰?一個奴隸居然能在乾清宮內伺候陛下。
“傅赫野別給朕打馬虎眼,朕要殺雞儆猴,召集禦史大夫章上議,廷尉寺卿佐鳴共同審理此案,這事由你去辦。”
“陛下!”
傅赫野何嚐不想為大覃除去敗類,但絕不是此刻。“陛下三思,與羌柔之戰,迫在眉睫。”
“嘶。”覃洲忽地眉頭一皺,抬手捂住脖子,側身看著鏡子,一道指甲劃過的血痕,赫然出現在他的脖頸處。
玉泉臉一白,慌忙開口,“大膽奴才,下手不知輕重,還不快滾。”
覃洲冷冷掃過跪在地上的薑顏,“笨手笨腳。”
薑顏話語裏帶著慌亂,“奴婢有錯,娘娘也曾說過奴婢笨手笨腳,當時奴婢曾問娘娘為何留下奴婢,娘娘說為人不知惡,而恬行不備也,是故垂累責之,以矯枉世而直之。矯者不過其正,弗能直,知此而義畢矣。”
“薑如是,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指責朕矯枉過正,你知道朕在說些什麽嗎?”
帝王震怒,眾人皆不敢言。
玉泉臉上的汗珠一層層的滴落,這姑娘是和陛下天生犯衝嗎?這麽不要命的。
剛才的三言兩語,她已經能明白大概。
“奴婢不知道,奴婢隻知道一戰敗,百家哭,被俘者,為賤奴,世世代代不得興。”
“薑如是!”覃洲慍怒吼道,冰冷嗜血的眼神仿佛利刃穿透她。
薑顏不卑不亢地跪在那,直視他的眼睛。
她雖然不想承認,但覃行知的確是愛民如子的帝王,直言進諫,是要讓他知道她與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