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這一天不遠了
她置身於古樸的起居室裏,她百思不得其解,緊捺住嘴唇,心裏想道:“我怎麽又回來了?難道我又穿越回來了嗎?”
她撩開那襲珠串簾兒,每一串剔透晶瑩,流爍著溢彩,她的一伸臂,發出嗒嗒滴滴悅耳的碰撞聲。
她看到佳瑤躺在**,黃懨懨的臉,眼窩裏留著青色的陰影,嘴唇幹澀而裂。她嚇得索索地抖著手去探她的氣息,微弱的,稍一些暖氣。
佳瑤驀地睜開雙眼,深凹的眼窩,眼睛卻極有神氣的,那眼神帶著懾人的光。
“你終於來了。”她啞著喉嚨說道。
她慌作一團,連忙倒退幾步,撞到那珠串簾子上,嗶哩啪啦,成千上萬顆圓潤的珠像抽了線的水流,鋪天蓋地地朝她侵襲而來。
打在她的臉上竟也如石頭落身般的痛楚。
“我沒死。”
不知何時佳瑤已經站在她的麵前,雙手撮拉起她的衣領,發髻蓬亂,整張臉呈現出病態的青色。
“你以為我死了,你就可以回去了嗎?我告訴你辦不到。我不會死的。”佳瑤連連咳了幾聲,嘴角流涎下猩紅色的血滴。
“你為什麽不肯放過?”她哀慟地說。“你本來就是屬於這個朝代的人,為什麽要我去替代你?”
“因為我不服氣!”她灑開手,發絲從她的頭上垂落下來,長袍寬身,襯得她像紙糊的人。妙晴想到人去世的時候有紙紮的人偶作陪葬。而此刻佳瑤就像這樣的人。“我有哪一點比不上語芙.富察氏。憑什麽她能得到弘曆一生的愛,而我同樣為他生兒育女,鞠躬盡瘁,恪守婦道,他卻要把我打入冷宮。我不從!”
“佳瑤,這是你的命啊。”她從地上起來,站在佳瑤的身後。
然而佳瑤卻吃吃地笑起來,仿佛她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生為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居然也叫我認命。”
“你怎麽樣才能放過我?”
“隻要你幫我除掉語芙,我就讓你回來,永遠不會再讓你穿梭回來。”她咻咻的聲息噴在妙晴的臉上,妙晴的心裏頓時如冷水澆身從頭浸潤到腳。
“不,即使我幫了你,你也得不到弘曆的寵愛,這是你的命。你改變不了的。”妙晴連連搖頭,眼神裏流露出驚懼之色。
“你又沒幫過我,怎麽知道改變不了。”她病懨瘦損的臉竟奇跡般地浮上了一層光采,使她的臉有如敷粉塗脂般生動起來。
“不,不。我不想去做這種害人的事。”她連身跑起來,一腳絆在了門檻上。
一個冷噤使她蘇醒過來。
她摸著自己的臉,自己的頭發,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看房間裏的擺設,不禁舒了一口氣,還好端端地在自己的臥室裏。
她走進盥漱室,看著鏡中的自己,除了因睡眠不足略有點了蒼白之外一切尚好。她看到自己的衣領,半敞開的,最上麵的一顆紐扣也掉了。想到在夢境中被佳瑤撮弄過領子。她又疾迅地跑回到**,從枕頭底下摸到了一顆珠子,那珠簾上的……她啞然失色,茫然地不知所以。
“為什麽你還不肯放過我?”她喃喃呐呐著半自言自語。
然而無人回應她。
門訇訇地作響。
“誰啊?”她如夢初醒,遙遙地喊了起來。那從喉嚨裏叫出來的聲音也不像是她的嗓音似的。
“是我,喬泓希啊。”
“啊,那你等一下。”她踅回到盥漱室胡亂地扯過一條麵巾,將自己的臉草草地揩抹了一下,又從隔離霜裏擠出一小條白色乳液抹在臉上。這才將門打開。
“愛心早餐。”喬泓希含笑盈盈地舉起手中的兩袋子說道。
她僵硬地笑著。
“呐,你乖乖坐下,我去廚房拿碗筷。”
她捱著桌沿坐下來,他捧著副碗筷出來。
“你想吃什麽?大餅油條,漢堡包,牛奶,橙汁,粥,包子……”他頓了一頓,拿眼睃視她,見她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你怎麽了?臉色這樣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我沒事。”她唇角微展,費勁地擠出一個笑。“吃大餅油條好了。”
“好的。”他撈過大餅,將油條麻利地裹挾進去,掗入她的手上。
“趁熱吃,很酥的。”
她機械地將餅塞進嘴裏,咀嚼了幾下,卻一點味道也吃不出來。淚水倒是漸漸浮起來,順著兩隻眼角墮了下來。
“怎麽苦了?是不是很難吃。”他慌了神。
“不……是。”她猛然地搖了搖頭。“太好吃了。”
“你不會是太美味了而哭了吧。”他驚奇地說。
她又猛點頭。
他笑起來,掇過一張紙巾,細細地拭去她的淚珠。
“傻瓜。好吃也用不著哭吧,是不是很感動啊。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天天都買早餐給你吃。”
她的淚水又如湧泉傾瀉而出。
“怎麽又哭了呢?”他奪下她手中的大餅,用紙巾給她擦拭幹淨,將那唇上黏著的油膩也一迸抹去,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別哭,如果你有什麽委屈就跟我說好了。”
“我不知該怎麽辦?”她伏在他的肩上哭得更凶了。原來她所擔憂的一切將會發生。她不知道何時她真的又會回去了,也許是過了今晚也許是明天,又也許是下周。雖然她不知道她要回去的確切時間,但是她知道她在這裏呆不久了。
“你是說清心的事嗎?”他掠順她的長發。“我跟她去解釋好嗎?我想她會明白的。別擔心,有我在呢,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她哭泣不止,哭了良久,才漸漸止住哭聲:“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怎麽樣?”
“什麽意思?”他圓溜著眼睛,繼而笑了:“每個人都有不在的一天,哪怕是白發蒼蒼,我們死後也要葬在一起。”
“不是……我不是說死了以後……”她抽抽噎噎地說不清楚,“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失蹤了,你找不到我了。你還會等我嗎?也許我一二年就回來了,又也許我會十年二十年以後才能回來……又也許這一輩子都回不來了……”她的聲音說到後來越來越細微。
他圈住她的嘴,神色嚴峻地說:“我不許你說這種話,我會好好看好你,絕不會讓你被人拐跑的。”
她噗嗤一聲笑了。他這個榆木腦袋怎麽會想到她被人拐走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