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笑著發財 哈哈哈哈
“我一直都覺得他挺喜歡我的,”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在你出現之前。”
我靜靜看著她,沒接話,她應該感覺得到我在等她繼續。
如果單獨把明湘和沈暨白的故事拿出來寫,應該是一部不錯的暗戀小說。
沒有什麽大尺度情節,他們淡淡地,留給彼此最大的空間和體麵。
即使最後出現了大反轉,以主人公鋃鐺入獄為結局,也並不影響在最開始的時候,明湘就是那個最華麗逆襲的大女主。
剛出校園不久,明媚的少女以中專文憑破格進入孟氏集團總裁助理團隊之後,自然而然地備受排擠。
那大半年她過得很辛苦。
本來出挑的長相就比較容易惹人嫉妒,加上初來乍到業務生疏恰好給了那些人趁機打壓她的理由,初見職場的殘酷就被當頭一棒打在身上,前幾個月,她幾乎每天都在一邊幫人打雜一邊偷偷掩飾沒人撐腰的哽咽。
她隻是一個中專生,甚至連英語四六級都沒考過。
那些跨國電話和郵件,她處理起來很是吃力,為此曾不止一次遭受群嘲,倔強的她隻能利用休息時間默默補習追趕。
在這個公司裏,很少見連語言都有障礙的員工。
她有時候會覺得這裏的保潔阿姨都比自己高一等,她們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
直到那天,發生了一個插曲。
下班後她又一個人留到了深夜,秘書辦公室裏燈光通明,她故意開了所有的燈,因為這個時間段空無一人的寂靜空間讓她有些不安。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幫組長加班做本來不屬於她工作範圍之內的ppt了,她猛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抬頭看見了沈暨白。
他隨意地站在門口,扯了扯領帶,臉上帶著些許工作後的疲憊,“加班?”
明湘緊張地幾乎從工作上彈射而起,慌亂中還差點碰倒了咖啡杯,“......總裁,您怎麽這麽晚還沒走.....”
那天是她入職以來第一次在公司裏和沈暨白正麵接觸,雖然她是他特招進來的,但這些日子裏,她從未受到沈暨白任何優待。
也就是那一天,沈暨白給了她一張商務英語補習班的年卡。
那家補習班在京城很出名,並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進的,它隻為一些高端人士和有能力辦卡的會員提供服務,會員可以隨時預約一對一外教陪練,每小時的費用高到讓明湘心驚膽戰。
他很隨意地把卡扔到她桌子上,順道撇了一眼電腦屏幕上不屬於她職責範圍內的ppt,然後悠然閑適地走出辦公室,就像一次短暫又平常的串門,卻讓姑娘的心裏泛起了悸動的漣漪。
明湘是聰明的,那晚開始,她意識到自己身處的環境就是一個巨大的鬥獸場,他們每個人都是困獸,誰也沒比誰強到哪裏,適者生存是這裏唯一的出路。
那些職場上的欺壓霸淩高層們並不是不知道,之所以沒人管,隻是賽製向來這樣,規則本是如此。
而沈暨白把她招進來後便不聞不問,並不是後悔當初破格錄用她的決定,隻不過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頂住壓力,是不是那塊金子。若接下來她沒通過測試,就會像那些粉碎機裏的廢紙一樣,被碾成殘渣,然後倒進垃圾桶,再無人記起。
她在健身房做銷售的那段日子,每天看著手拎健身包來來往往的城市白領、精英,能上去搭上話推銷出一張私教卡便是她離那個階層最近的時刻,而現在,她已經一隻腳邁了進來,離她想要的生活僅差半步之遙,她又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明湘骨子裏是個自帶狠勁兒的人。
後來的日子裏,事實也很快證明了,沈暨白看人,老道又毒辣。
隻用了半年時間,她就從一個唯唯諾諾打雜的小助理站到了離沈暨白最近的地方,為了這個位置,她暗地裏付出了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
在這個鬥獸場裏大戰上百回合,終於讓裁判高高舉起了她的手。
“他的那張卡,重啟了我的人生。”
在這般境地裏回憶起初遇,明湘的笑容終是有些慘淡。
我喝了一口手邊一次性紙杯裏冰涼的純淨水,那樣的知遇之恩,換我我也會動容。
後來的日子,明湘幾乎憑一己之力包攬了沈暨白所有重要行程,她在外八麵玲瓏、左右逢源,對內事無巨細、條理清晰。
無數個充滿默契的瞬間她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她轉崗或者辭職,沈暨白會不會挽留?
也許根本沒有這個假設,因為她從沒想過離開他。
沈暨白不喜歡宋家小姐,為了躲避太過頻繁的約會糾纏,有一天他打電話讓明湘查一下晚上的行程。
“今晚確實沒有行程,沈總。”明湘口氣堅定。
“那就臨時加個行程。”
“這個......”
她有些為難,平日裏沈暨白並不喜應酬,大家都深知他的脾氣,一些必要的商務宴會都會提前很早預約,突然沒事找事,讓她去哪兒憑空變個商務給他?
她還在猶豫著,電話那頭就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然後說,“就你吧,我們今晚一起吃個飯,上次的並購案有些細節還需要談”。
他說話時語氣並沒有多溫柔,反而那種熟稔的隨意,甚至帶著些許小情緒,讓明湘的心抖了一下。
有時候說不清是從哪個瞬間開始對一個人升起欲望的,後來能記住的隻是自己在不斷地心痛,同時也不斷地心動。
她陪他參與過太多場飯局,無數次假扮他的情人,他自始至終矜貴自持,從未私底下對她表現出任何親昵亦或暗示,那天他卻拋開女朋友,單獨陪她吃了頓高級餐廳。
“他為了我拒絕和宋小姐的約會,我怎麽能不多想?”
明湘直到現在回憶起那些細節,心裏仍然是有一些病態的留戀的。
我提醒她,
“有沒有想過,你隻是個擋槍的盾牌?”
替老板掩飾他不願意做的事情,就像所有秘書的工作之一。
從明湘零散的回憶裏,沈暨白做的回應讓人幾乎找不到漏洞苛責。
他那副充滿教養溫潤如玉的樣子,靠得不遠不近地,紳士、禮貌、矜貴、自持,對於一個喜歡他的姑娘來說,天天隻能看著確實也夠折磨人的。
然而明湘下一句卻讓我大跌眼鏡,
“我也沒想要光明正大的身份啊!”
我終於搞明白為什麽她不恨宋亦心而恨我了。
因為那次的錯覺,讓她覺得自己可以忍受他和不愛的宋亦心結婚,隻要沈暨白心裏是留了一塊地兒給她的,僅此她便知足了。
“但後來你回來了,”她說,“那段時間他的狀態,是我從沒見過的樣子,原來他對一個姑娘心心念念時候,竟然像變了一個人,原是之前的人不對而已……”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無奈地笑著,有一些刻意的討好。
誰會願意承認自己喜歡的男人喜歡別的女人,她如今把心裏話全盤托出,也是為了向我表達最大的真誠。
聽到這些,心裏有些舒坦。
作為秘書,明湘每天的工作都在圍著沈暨白轉,她幾乎見過沈暨白所有的情緒,而之所以那陣子沉不住氣在Michael的晚宴上鬧了誤會,也不過是因為她真的慌了。
那個男人,剛談戀愛那會兒表麵上分明是冷靜的,沒想到卻在背地裏暗爽,還表現得那麽明顯。
我不經意間竟然咧了嘴角。
隔著一張很長的桌子,明湘突然很激動地站起來,雙手撐著桌麵,向前探著身子瞪我,“江梨,你要相信我,最後我把你的精神病史告訴宋亦心,並沒讓她在那種場合大肆宣揚出去,她肯定是瘋了!”
宋亦心瘋沒瘋我不知道,反正我曾經瘋過這件事是她告訴我的。
我心一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明湘則以為我不相信,整個人顯得更加激動起來,“我可以發誓!江梨!我隻想讓她把這件事告訴沈暨白,這樣沈暨白就會嫌棄你!他那種家族不會允許有精神病基因的人嫁進去的!我沒打算做違法的事!那麽大的年會,以我的權力,我也不可能控製後台!”
怎麽看,她都不像撒謊。
一個對人生還充滿憧憬的姑娘,沒有多麽深厚背景,也沒有強大的後台撐腰,一直以來連喜歡一個人都隻敢暗戳戳地較勁,大概率不會做出這麽放肆又自毀前程的事情。
所以那一切都是宋亦心一人所為。
年會那天無論沈暨白在台上宣布的是什麽,宋亦心都已經做好準備毀了我。
她沒有自己說得那麽大度,終究還是介意沈暨白選擇過我。
下手如此周全果斷,連替罪羊都提前選好了,很難不讓人把她和當初沈暨白被下藥那件事聯係起來,當真是沈鶴青瞞著她所為?她當真是無辜受害者?
看著眼前逐漸聲淚俱下的明湘,我從進來到現在第一次共情到她的崩潰。
暗戳戳折騰了半年,最後落得個被栽贓入獄的下場,想來也是唏噓。
離開之前,我答應了她會和沈暨白的律師團隊商量撤掉案子,她這才冷靜一些,我也正好趁機脫身。
然而我撒謊了。
我並沒打算做個好人,寬恕眾生。
除夕前一天,北京城下了場大雪。
雪花從灰蒙蒙的天際悠然飄落,細碎輕盈地舞動著,緩緩降落在古老的屋簷、寬闊的街道與靜默的胡同之間,每一片都承載著冬日的深邃與純潔。
空氣中彌漫著清新而凜冽的氣息。
我裹緊外套走在路上,路過一些住在老胡同裏的人家,聞到空氣中夾雜著淡淡淡的煤煙味和燉肉香氣,那是每個中國人骨子裏對春節獨有的期待和儀式感。
很多人已經開始為除夕的闔家團圓奔走忙碌了。
商場門口格外熱鬧了些,有人采辦完年貨出來,拖家帶口,大包小包。
而我什麽都不需要準備,也沒有任何活動可以參加,所以自告奮勇承擔了工作室節前打掃衛生的工作。
我們很多同事都是外地的,林夕一周前就已經給他們放假回去過年了。
其實大家離開之前,保潔阿姨已經全麵把工作室打掃過了一遍,節前掃塵隻是個傳統儀式而已,我便又來擦了擦桌子上這一周的浮塵,在空曠的落地窗上貼上了簡單的窗花,再三確認電器關閉,窗戶關緊,水閥狀態正常,然後在緩緩落下的畫滿塗鴉的電動卷簾門上,貼了一副公司全體員工們一起挑選的對聯。
上聯是六個“發”字,下聯是六個“哈”字。
橫批是“笑著發財”。
很直白的祈願,不知道老天會不會被我們的真誠感動到。
這陣子我都住在半山別墅,因為那裏傭人多,熱鬧。
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今天突然想感受一下老北京城節前的濃鬱氣氛,就沒讓家裏司機在工作室樓下等我,而是貼完對聯,一個人慢悠悠地遊**在整條老街。
擦肩而過的人都穿得厚實,有的甚至裹著厚厚的帽子圍巾隻露出兩隻眼睛勉強看路。
刺骨的北風從衣領鑽進身體裏,我瑟縮起脖子,用雙手捂住鼻子哈氣,試圖讓呼吸的溫度拯救凍僵的臉。
臉沒覺得暖多,孤獨感倒是蔓延全身。
大家行色匆匆各有目的,好像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該去的方向。
沈矜要和家人一起過年的,早聽沈暨白說過,沈家向來都有除夕前一天全家聚在一起吃團圓飯的傳統,臘月二十九吃完,除夕那天大家便各回各家,各自奔赴自己家另一邊的長輩,也算是彰顯大家風範,麵麵俱到。
林夕最近陪她母親回去了老家。
她母親這半年身體不算很好,老家尚有父母在,越到年關越覺得掛念,林夕便陪同一起去了,大概也得過了初八九能回來。
隻是不知道林父今年會不會跟那個一心爭家產的小老婆一起過年。
回到半山別墅的時候我已經凍成狗,心裏卻覺得莫名痛快,好像有些時候人隻有虐待身體才會獲取一些心理上的愉悅,隻是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每個人都有。
一整天,沈暨白的電話都打不通。
陳秘書倒是接電話很快,他告訴我那邊現在的狀況不大好,讓我先稍安勿躁。
有對家在爭奪沈家的股份,這次沈家很有可能失去在集團的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