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年之期 雲泥之別
第六章 三年之期 雲泥之別
夜已深,陳遠站在平日居住的小屋門前,借著室內豆大的昏黃燈光,隱約還能看見早上胖子,哦不,李春來踹門時留下的腳印。
這是在這雜役院中所住的最後一夜,明日,陳遠就將搬到內門弟子居住的精舍中去了。
仰望夜空,在這沒有任何工業汙染的世界,星辰璀璨仿佛近在眼前,隻手可摘。陳遠想起胖子臨走時的提醒:劉管事並不是個心胸開闊之人,你搶了他侄子的名額,落了他麵子,須得注意他的報複。
對劉管事,陳遠暫時也沒什麽辦法可想,好在雜役房的管事管不到內門弟子頭上來。平日裏隻要自己小心謹慎些便是了。
心中正思量著,陳遠聽到院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有人高聲問道:“陳遠師兄可在?”
打開門,陳遠看見平日有些眼熟的一個雜役捧著摞衣物站在門前。那雜役看到了陳遠,笑道:“聽聞陳師兄今日比試大發神威,得勝進入內門,真是可喜可賀。劉管事命小弟將明日迎新大典所需的內門弟子服飾給送來了,還請師兄查收。”
沒想到劉管事還挺細心,陳遠自己都沒有注意這茬,接過衣物,道了聲謝。
借著燈光看清這內門弟子服共有星冠、袍服、束褲、黑色長靴四件。不同於雜役服耐髒耐磨的青灰亞麻,這袍服質地柔軟色澤雪白。陳遠難捺心癢將袍服穿上一試,頗有些顧盼自雄。
外間一陣風透過未關嚴實的門窗刮入,陳遠頓時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仔細檢查全身上下,發現長袍之下的束褲,褲襠那兒居然不知被誰剪去了一個大洞……
月垂星臨,寂夜無聲。
突然不知從哪個院落中傳來了一陣淒厲的嚎聲:“姓劉的,你欺人太甚。”
遠處一個精致的院落,正是應天宗二十七分派數百雜役的頂頭上司劉管事的住所。
主屋內燈火通明,劉管事正悠閑的修著指甲。他麵前躬身站著個人影,仔細一看正是方才給陳遠送去衣物的那個雜役。
“東西送過去了?”劉管事漫不經心的問道。
“是。”
“可看到陳遠那小子有何反應?”
“小的送完東西就離開了,不過走遠之前似乎隱約聽到陳遠大叫說您欺人太甚。”
“這就欺人太甚啦?哼,劉運,你明日去打聽那陳遠進入內門後的精舍在哪,然後晚上給我挑桶大糞過去。他喬遷新居,我們可得送份大禮盡盡心意。”
“是。”挑糞可不是一份好差事,可當著劉管事的麵,劉運也隻有苦著臉答應下來。
待到劉運告退離開,劉管事陰陰地笑道:“內門弟子……是,我動不了你,但我惡心死你。”
————————————
翌日清晨,二十七分派三年一度的迎新大典在巍峨的山頂大殿準時舉行。
隻見大殿白玉為階,琉璃為瓦,簷牙高啄,隔離天日,反射著初升的陽光映得山巔勝似仙境。
陳遠混在一群被這宏偉建築震得呆頭呆腦的新入弟子當中,神情扭捏姿態怪異。
束褲的大洞被補上了,可昨天夜裏一時尋不到合適的布料,陳遠隻得將自己的青灰雜役服撕下來一塊縫了上去。雪白的褲子中間綴個深色的補丁分外顯眼,所以今天陳遠隻能夾緊雙腿用這怪異的姿勢走路。
殿中已有不少弟子早到坐在了蒲團上,有些消息靈通的弟子在賣弄所聞:“哎你們知道嗎?聽說今日主持典禮的隻是內門的長老,掌門甚至都不會出席。”
“是啊,這還是第一次呢,以前每次迎新大典都是掌門親自主持的。”
旁邊一人接道:“有人說了,我們這屆弟子不行,算得上是曆年來最差的一屆了”說完,他朝著殿門方向努了努嘴:“你們看,連雜役都能混進來了。”
陳遠剛跨過殿門,卻見突然刷刷刷轉過來一排目光審視著自己。陳遠不明所以,夾著腿一步一晃找了個空置的蒲團坐下。
“看他那樣,真是土鱉。”暗地裏,不知誰的聲音傳來。
陳遠明白,殿中這些少年男女是名副其實的少年天才心高氣傲是再正常不過了的。所以難免會有些人因為自己的身份或者進入內門的方式而瞧不起自己。
可那又如何呢,他人的輕視和不屑又不會讓自己少掉塊肉。隻要實力比他們強,總能找個機會用拳頭教會他們懂得尊重他人的道理。
等得片刻,殿中包括陳遠共三百一十二位新入門的弟子都已到齊。
就在此時,“咻”的一聲,一道劍光從這些團坐在地的弟子頭頂飛過,穩穩地停在眾人之前。
陳遠定眼看去,隻見一身著紅袍的清瘦老者站在劍身之上,而那支劍竟是懸浮於空的。
哄得一聲,眾弟子嘩然。對於絕大多數的新入門弟子而言,雖然知道自己拜入的是個修仙門派,待到修練有成,禦劍飛天也隻是等閑,可是心中模糊的概念和這親眼所見畢竟是不同的。
禦劍飛行,這個修仙最出名也最有代表性的神通就這般展現在眾弟子麵前。
“我去,真的浮在空中呢。”
“是啊,而且好快啊,一眨眼的功夫就飛到大前麵了。”
“還眨眼,我眼睛瞪得溜圓都沒看清這長老是怎麽出現的……”
劍上的老者皺眉看著眼前這些鬧哄哄的弟子,開口道:“肅靜。”
肅靜二字明明隻是從長老口中輕聲說出,可不知為何在這大殿之中越傳越大。肅靜、肅靜、肅靜形成了一**越發高亢的聲浪,將所有人的聲音全部蓋住了。
眾弟子被震住了,終於從對飛行的憧憬中安靜了下來。
那長老環視一圈,緩緩開口:“我姓嚴,乃派中執法長老。今日,掌門有要事脫不開身,委托我來主持這個迎新典禮。來此之前,掌門曾交代我多說些好話,多給你們些鼓勵。”
“但是,我嚴某人執門派法令多年,惡話說的不少,好話從沒說過,今日也不例外。”
“各位能被我應天宗選入內門,本都是難得的少年英傑,但要知道,人才和人才是不同的,人才和天才更是燕雀鴻鵠之別。你等在我二十七分派接受三年教導,三年後有些弟子能通過主宗考核一步登天,而有的弟子卻隻能沉淪下流庸碌一生。”
“三年之期,就是雲泥之別。這是我要告訴你們的第一句話。”
“世間自有公道,付出總有回報。除了你們自己的努力,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幫你。這是我要告訴你們的第二句話。”
“記住,他日你或成為我等長老一員,或被驅使終日奔波勞碌,都在於此刻你自己的付出。”
“現在,每人領一本《六天蓮華真經》的入門心法,各自回去修煉,散會。”
眾弟子被這嚴長老的話語震得一愣一愣之時,後山西子湖的湖心涼亭,傳聞中有要事在身的二十七分派掌門,正在接待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
似乎有什麽事情惹得那小姑娘不開心了,掌門陪著笑臉道:“是是,是我不對,沒看管好那株銀霧花。你放心,我一定會查出來是哪個小兔崽子幹的,到時候拎出來給你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