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茶氣蘇瀾在線禦敵
蘇明啟眼角有水光閃動,他磨著牙,狠聲:“王家怎麽了?王家就能隨意打罵我女兒了?”
“你們不要以為她失了母親,失了謝家,就能由著人欺負!她還有父親!”
“讓王閣老回來,我要退婚,還要打爛他女兒的臉,要她一隻耳朵,不然我們就禦前見!”
蘇瀾:“……”
父親這個瘋抽得極是時候。
自己的詞都讓他說了,可以先閉嘴休息會兒。
蘇明啟出手,王家也慌。
他們是不怕一個五品小官,但怕的是這人能在禦前說上話。
太醫令,整個京都的官員,哪家沒人生病,哪個沒和他打過交道?
他要是按套路出牌還好,恩威並施,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他瘋了。
天知道他會捅出什麽簍子。
崔氏:“蘇醫令稍安勿躁。”
“婦道人家,我不跟你說,請王閣老回來。”
崔氏剛要張口,見王無雙上前,低聲跟她說了幾句。
崔氏歎氣:“去請吧!”
半個時辰後,王家長子嫡孫王景言進門。
他少年入仕,剛加冠三載,已經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這在整個大晉朝也是極亮眼的存在,他肖母,身上不見張揚,言行持重肅冷。
他先是拜了崔氏,又和蘇明啟見禮。
蘇明啟看著他的大雁補服,氣焰弱了些。
官大一級壓死人。
哪怕對方是個小後生,他也天然有點順服。
蘇瀾在一旁偷偷打量。
上輩子每次來王家,都會刻意避開王景言,實在是挺怕他的。
也不怪她膽兒小,不要說閨秀們,就是京城裏的官員但凡提到他,也是諱莫如深。
他是常年出入牢房的掌刑人,在升任大理寺少卿後,死在他手裏的人更多了。
不少人在暗中叫他“活閻王”,也是因此,他到現在還沒完婚。
據說去年是要完婚的,但監察院揪出了貪餉案,涉及戶部和兵部多位官員。
大理獄中塞滿了人,王景言成批審訊,半刻都抽不出身。
結案後去未婚妻家,據說初次見麵就把未婚妻嚇病了,新婦纏綿病榻,婚事隻能擱置。
在看眼下,廳內的丫鬟婆子不少,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問茶水。
崔氏歎氣,差人給他上了盞雨前龍井,他輕呷了口茶,“母親,小九呢。”
王景言回來的路上,已經聽侍衛說清始末。
“知道驚動了你,哪還敢出來?”
王景言皺眉看著母親,道:“我早就說過,這般縱容她是要上天的!”
轉頭對自己的侍衛道:“將九姑娘帶過來。”
崔氏身邊的婆子聽了著急:“夫人,老奴去請九姑娘吧,姑娘養在深閨,刀劍會嚇著她的。”
王景言聞言眼眸一厲,他供職大理寺,主刑案,氣質本就淩厲,如此更是滲人。
婆子閉了嘴。
片刻,王佳南輕手輕腳進來。
見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模樣,蘇瀾心裏平衡了。
嚇成這般,若不是身後還戳著凶神惡煞的侍衛,八成早撒丫子跑了。
“長兄。”王佳南小聲喚。
“你可知入室行凶,將人重傷者,按律例會怎麽判?”
王佳南眼淚在眼裏包著,強忍著不敢落下:“小九不知。”
“那為兄便告訴你。”王景言起身,高大的身影極具壓迫,“七年牢獄起。”
王佳南嚇的幾乎跳起來,可她不敢,長兄最重規矩,行不端要被罰的。
她不敢看長兄的臉,隻捂著臉輕聲抽泣:“我真不是成心打她呀……”
“住口。”王景言厲聲,“你當著母親的麵還敢動手,簡直是野性難馴!”
王佳南看著他嚴厲的神色,辯解的話哽住,哭著往崔氏懷裏撲。
王景言似乎早有預料,伸手將她撈回,放在地上,嚴肅道:“你給我站好!”
王佳南抽抽嗒嗒。
王景言絲毫不為所動,“我要和蘇姑娘敘話,你且安靜些,在一旁妥善候著。”
說完才看向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的蘇瀾。
這一看便皺了眉。
“蘇姑娘怎麽像變了個人一樣?”
蘇瀾的心咯噔一下。
這人敏銳得過分。
重活一次,本是不怕他了,但他要不要上來就甩雷?
這是目前唯一發現她不對的人。
需得小心應付。
蘇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裝傻。
“您說啥?我沒有聽清。”說著指了指左耳,“這裏嗡嗡的。”
王景言起身,坐到她右側,陰著嗓子說:“我說蘇姑娘變了很多。”
蘇瀾點頭,把左臉轉給他看,“腫得太厲害了是不?父親,您還認得出女兒嗎?”
說罷,用食指點了點左側太陽穴,“臉痛,耳朵痛,這裏也痛。”
王景言:“……”
風馬牛不相及。
“蘇姑娘,今日之事是舍妹的錯,你看要怎麽處置?是按在宅子裏,還是對簿公堂。”
蘇瀾還扭著身子,追問蘇明啟,“父親,您倒是說呀!我是被打得認不出了嗎?”
王景言:“……”
抬頭對著南星嚴肅道:“讓她把右耳轉過來,對著我。”
南星戳了戳蘇瀾手臂,又指了指王景言。
“噢。”蘇瀾做恍然大悟狀,小心翼翼地問,“小王大人,您問。”
王景言眉皺得更深。
他實在不是個話多的人。
從未有人讓他將話說一遍不夠,還要重複第二遍。
蘇瀾承認她剛剛太看得起自己了。
這人眉毛生得又濃又長,眉心一道褶皺,緊皺眉頭時,顯得非常嚴肅冷酷。
她清了清嗓子,低聲又問了一遍:“大人剛剛問我什麽了?”
罷了。
年紀還小的姑娘。
多包容她一些也無妨。
“我說姑娘要怎麽處置舍妹?”
蘇瀾指了指自己:“我說了就算嗎?”
“我會酌情處置,確保對你們都公平。”
蘇瀾抿了抿唇。
思考。
對付王景言該用什麽法子?
柔之勝剛,弱之勝強。
蘇漪那副楚楚可憐,也不是全然無用,尤其是對強勢的男人。
剛不過,自然得換手段。
隻要能達成目的,沒有什麽拉不下臉的。
她垂首片刻,醞釀出一絲淚意,又在淚滾落的前一刻抬頭。
“大、大人,我、我自知出身寒微,也不敢問九姑娘的罪,我、我……”
少女的臉蒼白如紙,手指緊緊攥著,纖細的手骨凸著,脆弱至極。
她結巴半晌也沒把話說完,有些懊惱地低頭,露出一段纖長的後頸。
細膩水嫩,白得發光。
王景言淡淡錯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