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你永遠比不上四叔
和四房溫馨截然不同的是大房。
王氏端來一盆水,想要為秦見江擦臉醒神,然而秦見江死活不肯配合,不僅左躲右閃,還不停地伸手推搡她。
如此反複數次,王氏的脾氣也上來了,將布巾甩進臉盆。
“見江,你今日到底是怎麽了?”
秦見江眯著雙眼,眼中滿是凶光:“我怎麽了?我還能怎麽?我接連得了六個丫頭,我能如何?!”
他不過是因被人嘲笑沒有兒子,被人譏諷膝下盡是賠錢貨!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他這六個丫頭,跟無後又有何區別?
王氏緊緊咬著嘴唇,聲音哽咽:“那我又能有何辦法。”
懷上了,可生下來偏偏都是丫頭,這也並非她能控製的呀。
她拉住秦見江的手。
“見江,你莫要這般,我還能再生,咱們已經有六個閨女了,下一胎必定是男孩。”
秦見江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生這一胎之前你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呢?”
“結果又是倆丫頭!”
“再要一胎?萬一依舊是丫頭又當如何?”
秦見江滿心怨氣,王氏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見江,其實閨女也並非不好……”
她欲解釋,秦見江卻未給她這個機會,一把拂開她的手。
“沒什麽不好?丫頭能讀書嗎?老二就因比我多讀了幾本書,多識了幾個字,便能在鎮上尋到那般好的活兒,處處壓我這個大哥一頭!”
秦見江借著酒勁,把平日裏積壓在心底的話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
“老二家有兩個兒子,就連老三那副成天靠藥養著的病弱身子都有一個兒子,唯獨我這個當大哥的膝下無子!”
王氏被他嚇得不輕,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
“其實,姑娘家也是可以讀書的,我聽老四和阿梨講,臨安府有專門為女子設立的書院,裏麵全是姑娘……”
秦見江粗暴地打斷她的話,怒喝道:“老四老四又是老四!爹娘偏愛老四,覺得他有本事也就罷了,怎的如今你也覺得他好了?”
王氏支支吾吾。
她很想反問,老四有本事這不是全家都知曉的嗎?
他知曉眾多又擅長燒炭,一身好武藝還能打獵,見多識廣,哪是他們這些半輩子困在村裏的泥腿子所能比擬的?
但這話她不敢直說,唯恐惹得秦見江更加惱怒。
王氏的忍氣吞聲反倒讓秦見江更加囂張,他越說越起勁,揮手向後一指。
“他不過是會燒幾個炭罷了,爹竟如此器重他,還讓我去給他幹活兒,哪有讓長子去給弟弟打雜的道理?他帶著那四個外人,對那四個外人比對我這個親大哥還要親!你可聽見那些人管老四叫什麽,叫四爺!管我叫什麽?叫江哥!哈哈哈,光是稱呼就硬生生矮了一輩!”
秦見江哈哈大笑,卻隻覺既可笑又可悲。
王氏低垂著臉,不敢出聲。
秦見江越瞧越氣,猛地伸手揪住她的衣領。
王氏嚇了一大跳。
兩人成親這麽多年,秦見江從未對她動過粗,這可是頭一遭。
“見江!你幹什麽!”她緊緊握住秦見江的手腕,開始奮力掙紮。
砰!
屋門突然被踢開,秦春月從外麵衝了進來。
“爹,你這是在做什麽?快鬆開娘!娘會喘不過氣的!”
她幫著王氏,用手捶打著秦見江的肩膀,最終惹得秦見江不耐煩,將母女二人一同推倒在地。
掌心傳來一陣刺痛。
秦春月顧不上自己的手,趕忙將王氏扶起來。
“娘,你沒事吧?”
王氏攤開掌心,隻見一片血肉模糊。
秦春月頓時怒火中燒。
一邊是柔弱且不敢反抗的娘,一邊是荒唐又抱怨不公的爹。
“爹,即便你心裏再不舒坦,也不能對娘動手啊!”
“這與你這丫頭片子有何幹係?”秦見江訓斥道。
秦春月對這個撒酒瘋的爹厭惡至極。
“四叔四嬸對咱們一家難道不好嗎?四叔得爺奶偏愛,那是他自身有能耐,你若有本事,為何不去燒炭?”
“小孩子家家懂個啥,老四的燒炭法子,說不定是從哪本書上學來的!我要是當初多讀了幾本書,不聽爹娘的話早早下田種地,如今燒炭的還指不定是誰呢!”秦見江滿心不服。
“你隻曉得在這上麵跟四叔較勁,怎就不想想四叔當時讀了多久的書?去過幾回學堂?”秦春月據理力爭。
這些事在四叔尚未蘇醒的那半年,她沒少聽奶奶念叨。
“四叔其實並未在學堂讀過幾回,都是山上打獵的謝師傅教他的。”
秦見江臉紅脖子粗,大聲嚷嚷:“他去過的地方多,自然知曉些咱們不了解的!倘若我也去過,你爹我未必就比他差!”
秦春月滿臉失望:“可是,四叔去的是戰場啊。你隻想著自己是家中長子,想著要爺奶偏愛,可曾承擔起長子的責任?四叔當年不過十幾歲就上了戰場拚命,你身為兄長,卻心安理得待在家裏,如今反倒怪罪四叔?!”
“你竟然幫著他說話,你究竟是誰的女兒?”
秦見江氣急敗壞,強撐著昏沉的腦袋和搖晃的身體下了床,抬手就給了秦春月一巴掌。
“春月!”王氏驚聲叫道。
秦春月捂著迅速紅腫的臉頰,眼中噙滿淚水。
“就算你打我,我說的也是事實,你永遠都改變不了你比不上四叔的事實!”
她扶著王氏,“娘,我們走!”
母女倆離開屋子,來到隔壁。
平素秦春月就帶著兩個妹妹住在這邊,隻是床不夠寬敞,僅能睡三人。
先處理好了兩人手上的傷,王氏疲憊至極,眼角還掛著淚水,春芝春梅圍在她們身邊,一聲不敢吭。
秦春月攆著兩個妹妹,“快去睡覺,這裏沒你們的事兒。”
“娘,您和兩個妹妹睡床,我在地上湊合湊合。”秦春月臉上還沒處理,火辣辣的,先給王氏鋪床。
“春月,你去廚房煮個雞蛋,在臉上滾一滾。”
王氏放心不下,也沒心思睡,更憂愁的還是日後。
“我曉得的。”秦春月低低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