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難道是三尺不夠大?
這一幕似曾相識。
遇到那朵黃白小花,招財就是這番作態。
“我去看看招財,它好像發現什麽東西了。”蘇梨低眸看男人。
男人正眺望遠處的鎮江和大山,賞風。
他骨架寬,半年過去雖瘦了些,身材依然堅挺。
對蘇梨來說挺寬敞的輪椅,卻有些塞不下他,長腿輕輕一探,就能伸到外麵。
“別跑遠。”他交代道,像囑咐自家貪玩的孩子。
蘇梨跑到招財在的地方,發現地上有好幾株草藤,招財正用爪子刨土。
難道土裏埋著東西?
蘇梨抓起一根草藤用力拔。
草藤一拔,底下竟帶出一連串大大小小的番薯!!
蘇梨眼神爆亮。
“有番薯!”她揚聲喊著,高高舉起一個番薯給秦見深看。
那激動的小語氣秦見深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
他側了側身,笑著頷首表示自己看到了。
蘇梨蹲下繼續挖。
番薯是個好東西,甜甜軟糯的,很好吃。
因為是番國遊商帶來的,數量稀少,百姓基本都沒見過。
她小時候就吃過一回,小小一個,花了娘攢的三十多文,還被爹罵了一頓。
蘇梨把這片草藤翻了個遍,扒出一小摞番薯,大半筐的樣子。
她揚著嘴角回頭,想告訴秦見深這個好消息。
笑容卻僵住,表情逐漸轉變為茫然。
隻見原本停著輪椅的山坡空空如也。
人呢?
她那麽大一個夫君呢??
蘇梨小臉浮上驚恐。
一路喊著一路尋過去,最後在山坡下麵看到秦見深。
他正蹙眉把身上的草葉摘下來。
蘇梨小跑過去,喘著氣。
她著急地看他身上,自責道:“是不是摔倒了?怪我,不該把你留在原地的。”
“沒有,風吹上來的。”秦見深不急不緩地轉移話題,“番薯挖完了?”
他的聲音有種穩定人心的力量,蘇梨急切的心情不由自主就平緩下來。
確定秦見深真的沒事,她又揚起開心的笑,杏眼彎成月牙,嘴角還露出一對小梨渦。
“挖了大半筐。”
拿去賣應該能賣不少銀錢。
秦見深睨著那雙比星子還耀眼的眸子,誇道:“運氣不錯。”
在蘇家蘇梨總是有幹不完的活,全幹完了也沒人誇她一句。
蘇梨心一下就飛了起來,羞赧地笑,小梨渦可愛極了。
田桂蘭見兩人抱著一大堆土疙瘩回來,不由疑惑。
“這是什麽?”
“娘,這是番薯,招財找到的。”蘇梨找了個藤筐,把番薯挨個撿進去,“很好吃。”
“好吃?”田桂蘭眉毛揪成毛毛蟲。
她在杏花村住了這麽久,怎的就從來沒聽說過?
“瞧著還挺多,你和老四自己留著吧。”
她沒那麽苛刻,要求家裏兒媳姑娘們自個兒賺的銅板也上交。
姑娘們都愛美,打個絡子賣了能攢個嫁妝買個絹花頭繩什麽的戴。
食物同理,除去家裏需要做飯的野菜菇子之類,誰在山上撿到個蛋,野果子什麽,那就給誰。
畢竟蛋啊野果子啥的也不是經常能撿到,野雞野兔就更別想。
唯獨男人除外,賺的錢和獵物,都要交公中。
蘇梨就拖著藤筐回了屋。
媒婆說過,明日要去辦婚契,她打算一塊把番薯賣掉。
秦家拿不出買老參的二百兩,她想試試。
畢竟她想要的是共度一生的丈夫,不是困在舊疾也許會影響壽命的病人。
幸好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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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晚飯做的格外豐盛。
秦家的男人傍晚全到了家,聽說秦見深醒來紛紛賀喜。
田桂蘭幹脆就這個機會,把其他人給蘇梨認識。
秦家人多,當家的秦老頭大名秦老根。
秦見深上麵有三位兄長,下麵有四個弟妹。
年齡差的也大,老大秦見江已經三十六歲,最小的雙胞胎妹妹才十五歲,還沒議親。
男女分桌,女人這邊隻有三嫂崔氏,老五家的徐氏,和一眾姑娘們。
大嫂王氏娘家出了事,此時不在家,留下大房的三個姑娘。
其中一個就是白日見過的二姑娘秦春月,另兩個都比她小,大姑娘去年便出嫁了。
二嫂柴氏已經回娘家,還帶走了秦秋寶和秦秋語。
蘇梨這才知曉,二房除去這對龍鳳胎,還有一男二女。
十六歲的長兄秦秋澤,十四歲的秦秋煙和六歲的秦秋可,乃秦見湖過世的原配所生。
柴氏是續弦。
三房隻有一對姐弟,十三歲的秦冬雪和七歲的秦冬盛。
五房尚無小輩。
秦老六在雲州念書,秦小七和秦小八去外家找表姐玩兒了都不在家。
一頓飯人認了個七七八八。
蘇梨前腳扶著秦見深回屋,後腳秦見湖就拿著個包袱來了。
秦見湖在鎮上酒樓做掌櫃,時常能吃到東家給的好東西,故而是秦家男人裏最富態的一個。
國字臉,微胖,行事姿態都帶著一股子圓滑味道。
他是來跟秦見深和蘇梨道歉的。
“白日發生的事娘都跟我講了,這事兒是你二嫂不厚道,二哥跟你們賠個不是。”
“你們二嫂被我給慣壞了,嘴上沒個把門兒的,這個是賠罪禮,還請四弟四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秦見湖對秦見深還是有愧疚的。
征兵那會兒,若不是四弟,上戰場的就是他了,都不曉得能不能完好回來。
“無礙,二哥不必如此。”秦見深推拒道。
“不成,這個你一定要收下,不然二哥不安心。”
秦見湖堅持把包袱留下,轉頭看蘇梨,“四弟妹剛來,也有很多需要添置的東西,你就不要推辭了。”
他把包袱塞給蘇梨,沉甸甸的,像是布料。
“四弟早點歇著,二哥先走了。”
不等秦見深再拒絕,秦見湖趕緊跑了。
蘇梨抱著那一包,遲疑問旁邊的男人:“這……”
油燈隱隱綽綽,照亮男人線條分明的下頜線,眼瞼微遮,似有倦色。
“留下吧。”他說。
蘇梨便把包袱上的結解開,頓感驚訝,“夫君,是塊細布和一塊緞子。”
這可得不少銀錢呢。
細布是鵝黃色,看厚度大概有個十尺的樣子,剛好能做件外衣。
寶藍緞子略小些,三尺左右,摸上去輕薄舒服。
蘇梨的衣裳都是粗布的,還是後娘穿過的舊衣裳,短了就接長,破了就縫補。
偶爾去鎮子也不會往布莊走,不知道原來綢緞這麽光滑柔軟。
“喜歡?”秦見深見她對那塊緞子摸了又摸,端起桌上倒滿水的陶碗。
蘇梨靦腆點點頭,“摸著很舒服。”
沒有姑娘不喜歡漂亮舒服的布料和首飾。
“喜歡就裁了。”秦見深隨意道。
蘇梨抿唇笑,“好,看這大小,可以給夫君做個褌衣,應該很舒服。”
男子褌衣,就是底褲。
水有些燙。
秦見深把碗放下,燙到發麻的舌尖卷了卷,蹙眉看她,“你……”
待見小姑娘雙頰紅撲撲的,隻餘那雙清澈晶亮的杏眼,似是不好意思對上他的目光,就微微垂著。
他頓了頓,“不必,你自己用就好。”
粗糙的手指輕輕摩挲著。
秦見深別開眼,起身去休息。
蘇梨怔了下,望向那塊鵝黃的細布。
可是,她還有一塊布呀,和這塊寶藍比起來,顯然鵝黃更像是給女子的。
夫君為什麽不要?
難道,是三尺不夠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