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真氣朋克
天河極高極遠處，謂之“三清天”，是遮蔽天河的重要宇宙，各有天君大帝鎮守，漫長歲月之中，誕生了大量的“念界”。
這些“念界”，是天君大帝等等強者的記憶、經驗、感悟形成。
一念一世界，若得“念界”，等於強者醍醐灌頂。
隻是，到了天君級數的強者，他們的記憶哪怕隻是一段，也是浩瀚宇宙、漫長歲月，就算是天界氣化而生的神人，也難以承受這樣的海量記憶。
同樣的，天君大帝們想要讓“念界”具現，卻也屬實不易，需要各種機緣，也需要諸多巧合。
然而隨著一批時空碎片墜入“三清天”，諸多天君都是心念微動，私欲催生出了大量“念界”。
每一個“念界”，自成一統，內部有地水風火，其中生靈演化也正在開始。
隻可惜，純粹的欲望無法形成傳承有序的文明，眨眼之間，就是文明毀滅，最終形成一片好似地獄的世界。
而這些地獄一般的“念界”，很快就被扔向“歸墟”，最後融入陰間，成為陰間地獄的一部分。
“以你的才能，想要超脫，並非沒有捷徑……”
在“三清天”的一處雲宮之中，白銀打造的宮殿之中，穹頂好似宇宙星海，一顆顆星辰點綴其上。
這本該是華麗又唯美的畫麵，但突兀的聲音，用古怪節奏的語調響了起來。
雲宮大殿之中，一人模樣俊美，身穿白銀甲胄，這些甲胄星光璀璨，其上無數星力在運轉。
“你在勾動我的欲望……”
“隻要是生靈，都會有欲望。就算沒有我，你也會誕生欲望，這是必然的事情。”
“我對你的蠱惑，沒有興趣。你隻需要告訴我，我可以得到什麽，而代價又是什麽。”
“永生。”
“先天神靈可以永生嗎？”
俊美之人輕笑一聲，“你們做不到的事情，卻能輕易地對外承諾。”
“在人族崛起之前，先天神靈的確可以永生。隻不過，那時候的我們，並不用在意存在，也不用在意延續。不用擔心光暗生死，因為這些跟我們毫無幹係……”
“你是想說，因為有了人，所以先天神靈就失去了永生？”
“不錯！先天神靈就是先天造化，而人族，奪天地之造化。”
“嗬……”
“過去發生的，已經不能改變。但是，我們又找到了新的永生之法，並且這一次，我們非常在意永生的意義。”
“嗬，天路之上，沒有你們施展手段的地方……”
“總有辦法的。”
那個聲音斷斷續續，許久之後，才接著道：“將你的‘念界’融合碎片，以欲望為‘新世界’的道。那麽，你就是純粹的一界之主，甚至是此界道祖，一切大道，都是為你鋪就的。”
“那麽，代價呢？是什麽？”
身著白銀甲胄的俊美男子，平靜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雲宮晃動，白銀發出了特殊的聲音，而後，雲宮大殿內，傳來了一陣喜悅的笑聲：“隻需要這樣，就行了嗎？”
“不錯，這是‘新世界’的規則，基礎的法度。”
“唔……”
“如何？”
“正合我意。”
……
“大羅天”外，諸多巨人施展神通，封鎖了大量時空碎片的墜入，但不可避免還是出現了疏漏。
許久之後，虛影巨人開口道：“陰間又擴張了。”
“在所難免的事情……”
“現在，隻希望天路上的族人，能夠自行處理吧。”
說罷，虛影巨人看著一頭已經化作屏障的巨龍，開口道：“輪回。”
然而，沒有任何作用。
巨龍宛若雕塑，就這麽盤亙在“大羅天”之外，無數的時空碎片撞擊在它的軀體上，最後湮滅。
每一片龍鱗，都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是一個完整的星係。
虛影巨人用悲傷的語氣說道：“犧牲，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隻要以後，還有龍的傳說，這並不算什麽。”
一頭背身雙翅的巨龍，同樣擋下了大量的時空碎片，然後道，“隻要還有人，就會有傳說。”
“無數個時空之中，總會有一個，會是我們平安存在的。”
又有一頭巨龍，若隱若現，它隻是睜開一隻眼睛，立刻就有大量的巨大恒星被吸入其中。
這些恒星並不是火球，而是光球，同樣也是時空碎片，其中衍生出來的文明，正在傳揚一種全知全能的永恒神族。
當這個永恒神族開始創造諸多次生文明的時候，大災變發生了，一頭如夢似幻的巨龍入侵，將這個世界的一切文明，全部抹去。
而後，世界寂滅，巨龍閉上了眼睛。
時空碎片，也煙消雲散。
隻是，當這個時空碎片消失的時候，對應在巨龍身上的鱗片，也少了一片。
一片龍鱗，就是一個星係。
“剩下的，我們無法觸及……”
巨龍歎了口氣，看著那些遠去的時空碎片，眼神中充滿著擔憂。
“要相信族人。”
一顆顆巨大星球之上，各種巨人齊聲說道。
……
“唔……這星象變化的好快啊。”
自從領悟了觀星之術啊後，魏昊頭一次覺得天空中的星辰變化頗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覺。
許多陌生的星辰，今天是一個方位，明天是另外一個方位。
鬥轉星移的速度之快，讓魏昊還有些不習慣。
“這是星象是什麽意思？”
天空中的星辰分布，並非是一個麵，而是相當的立體，有著層次。
更遠處的變化，是大多數精通術數之輩無法觀察到的，沒有特殊的“神眼”，就算修為再高，在人間也是白搭。
而魏昊有著火眼金睛，自然屬於“神眼”之列，看到遙遠時空中的星辰變化，自然是可以的。
“這瞧著不簡單啊。”
魏昊看不懂星象，但會有一種感應，就像是殺氣，會有本能的預警。
此刻，他發現某一處星空，竟然誕生了大量的星雲，諸多星辰連成一體，宛若一個巨大的結界。
內外的力量有著微妙的分化，不多，但逃不過魏昊的火眼金睛，因為這種微妙的分化，是顏色的區分。
一種特有的銀色，出現在了星域之中。
如果天空是一幅水墨畫，那麽，此刻就是在留白處，用上了油畫的技法，並非不好，但很突兀和詭異。
“看不懂啊……這一方星域，是哪個神仙的地盤？”
一概不知。
“要是袁君平在旁邊就好了。”
正這麽感慨著，魏昊突然一愣，因為他發現這塊以特殊銀色為主體的星域，竟然開始興旺發達起來。
就像是國運濃烈一般。
不過，那種突兀和詭異，還是揮之不去。
魏昊皺著眉頭，左思右想，終於找到了那種詭異感從何而來。
那一方星域，就像是傷口，就像是感染源，就像是癌細胞，正在吞噬周圍。
“肯定不對勁……”
但就算知道，也無可奈何，距離他太過遙遠的時空，發生了什麽，他是無能為力的。
“算了，眼不見為淨。”
雙目神光內斂，魏昊躺著發了會兒呆，而後起身，繼續星夜趕路。
此時，已經進入了都畿道南部汝陽府，魏昊立於一處雄關之外，此關名叫“五城關”，以五座特殊大山為城，組成了巨大的關隘。
世俗變亂，想要從外麵攻破此關，可能性就是零。
在五城關還不叫五城關之前，改朝換代攻克此處，都是關內守將出降。
五城關的五座大山其特殊之處，就在於山頂平滑如砥，其上蓋屋建房相對簡便輕鬆。
每每有大霧出現，五城關的五座城堡，看上去就像是飄浮在天空中一樣，給人絕妙的離幻感。
再加上巡天監的“南衙”就在這裏，各種飛舟、飛劍、法寶，看上去更是頗有傳說中的仙家氣象。
來此處訪仙的世俗散修，每年都是絡繹不絕，所以，五城關之外，形成了非常龐大的市鎮。
販夫走卒、得道修真，混在於一起，就更有一種人神共存的微妙感覺。
“過了這裏，就算是到了京城腹心。”
一個人到了這裏，仰望雄關，會情不自禁誕生一種渺小感，於是對擁有如此雄關的朝廷，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然而魏昊坦然自若，手持齊眉棍，大步流星，過了路橋津渡，終於到了人氣旺盛之所。
在這裏，國運雖然衰退，但是，處處都有威壓，卻是比五泉縣、五禮縣這種強多了。
普通人數量也是極多，比鄰院落一個接著一個，每六十四坊為一鎮，共十鎮相連。
六十四坊之中，又有一內市，沿河沿路又有一外市，如此兩市，各有樓閣商鋪無算。
魏昊略作估計，這一鎮怕不是就去了四五十萬人口，十鎮就是四五百萬，如此龐大的人口，竟然隻是聚集在五城關周圍。
其中有多少脫產人口，有多少是非農人口，魏昊不得而知，不過，有一個景象，讓魏昊極為深刻。
那就是，天上地下巡天監的飛舟車馬不計其數，排成一條長龍，運送的，都是糧食。
同時，五城關的其中一城，山體盤旋而上層層疊疊，每一層都是連綿不絕的糧田，其上耕作不用耕牛，而是巡天監的機關獸。
更有身穿官袍的巡天監官吏，手持法器，為糧田播種、施肥。
其上，一層果蔬多樣，一層稻麥循環，一層種桑，一層種麻……
如此手段，讓魏昊大開眼界，他沒想到，他在陰間的操作，居然陽間已經有人這麽幹了。
既然這個世界修仙是存在的，那麽修仙就是第一生產力，各種術法利用起來，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隻是沒想到，這等想法雖好，可在北陽府想要來一場春雨，是要請徐宜孫作法才行。
其中打點應酬，麻煩得很。
哪裏像五城關這裏，簡直是……
“真氣朋克。”
魏昊嘴裏蹦躂出四個字，便是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河道中拖拽船隻的，也不再是纖夫、魚怪，而是一種機關獸；街市之間的通勤，車馬自有軌道，但也有帶輪子的機關獸在運行。
這些機關獸有專人掌控，每一個修為都不算高，不過較之普通人，三五十年的修為，也算是頗有法術的範疇。
除此之外，大量的符籙出現在五城關的五座城堡的山體上，這些符籙兩兩成對，其上各有顏色區分。
當兩枚符籙亮起，魏昊火眼金睛一看，發現竟然是有人通過這個來傳訊。
“有點兒意思！”
魏昊頓時來了精神，大夏王朝既然有這等好東西，就應該早點推廣啊。
想他在五峰縣時，連個會噴火的妖怪都沒見過，於是對精怪存在與否，一直持懷疑態度，直到瑩瑩做飯，這才發生了驚變。
但凡來個道長，用法寶給魏家灣疏浚一下河道啥的，他說不定早就開始修煉了。
到了五城關的第一重市鎮，這裏以河為界，東西各六十四坊，關口兵卒精神矍鑠，遇見通關行者、客商，都是一一盤查之後，再繳納通關費用放行。
魏昊身上帶著五峰縣蓋章的“具結”，上麵寫著魏昊的姓名籍貫年齡，然後就是最重要的一點……舉人身份。
這份“具結”，就是五峰縣給全國各地的津渡關卡府縣單位保證，文書上說的，都是真的，沒有摻假。
大概意思就是，五峰縣本地魏家灣有明算科舉人魏昊這麽一個人，他要去參加“春闈”，然後混一個貢士身份。
有了這份“具結”，魏昊隻要方向沒走錯，沒有哪個關卡會為難。
隻不過，通常來說，舉人進京趕考，大多數時候都是由老家府城統一安排，然後統一上路，為的就是安全。
當然了，如果舉人覺得自己是**，就是要一個人走，說不定還能跟女鬼來一場露水姻緣，那也是可以的。
於是乎，關卡小吏一看魏昊遞出來的“具結”，頓時一愣，連忙道：“原來是五峰魏舉人，今日得見，幸甚、幸甚……”
雙手將“具結”交還，然後給魏昊鞠了個躬，請魏昊入內。
同時……不收錢。
沒辦法，舉人老爺麽，要是收錢……那還算是老爺？！
魏昊哈哈一笑，收好“具結”，然後問道：“可有酒菜豐盛之處？還請指點。”
“魏舉人若是中意，可去金城大街，那裏食貨豐富，飛禽走獸一應俱全。”
“咦？沒想到這裏卻是不短一口吃的。”
“畢竟是都畿之所，首善之地，豈能跟外鄉相提並論？”
說起這個，小吏麵有得色，看上去還引以為傲。
魏昊笑了笑，不置可否，道了聲謝，便往金城大街的方向去了。
隻是，待他走後，立即有身穿法袍之人，匆忙禦劍飛行，直奔一處山巔城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