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他
是他！
書房內
按照慣例焚香淨手之後，華灼站在書桌前，凝視著一塵不染的宣紙，又看了眼濃淡皆宜的檀墨。慢慢閉上眼睛，緩緩進入意氣平和，萬靜歸一的心境。
良久提起筆來，不疾不徐的開始拂動。
一旁的小奕兒很懂事的保持安靜，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而蘇幕遮注視著專心揮筆的華灼，感慨萬千。
她明亮的眼眸流動著一種自信的光芒，飛騰的毛筆正如她眉間的情緒，神采飛揚。
緊抿的嘴角隱含著成竹在胸，白淨的臉上依然是精致無比的五官，隻是她周身流動的氣蘊不再是小女孩的可愛玲瓏，而是屬於少女的清秀明麗……
她是那麽靜謐內斂，卻無法掩飾其灼灼的光華！
這一刻，蘇幕遮忽然意識到，他狡黠聰慧的那個小妹妹，長大了……
“好了？”
眼看華灼放下了手中的筆，蘇幕遮抱著小奕兒湊過去。
四排詞整齊娟秀，如美女簪花靜靜呈現眼簾。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還沒！”
華灼笑得不懷好意，活像隻聰明狡詐的小狐狸。她忽然轉身，提起另一邊一隻粗長的毫筆蘸染濃墨，在詞的右側龍飛鳳舞的寫下。
—— 蘇幕遮 ——
翩若驚鴻，姣若遊龍，有著全然不為女子所有的遒勁之氣！
“好！好字！有女如此，該是我蘇家的驕傲！”
蘇幕遮一反常態的沒有炸毛，全部心思都用在對華灼的激賞上。
華灼被誇的真有點害臊，倒為自己的小心思慚愧了。
“那……這字送給哥哥怎麽樣？”
“當然求之不得！”
蘇幕遮將懷裏的小奕兒小心交給華灼，自己則學著她剛才的動作，淨手之後鄭重的將字收了起來。片刻，又細細叮囑道。
“灼灼還需持之以恒，謹記天外有天！”
華灼一邊跟小奕兒大眼瞪小眼，一邊漫不經心的問他。
“哥哥的意思是，我現在人外有人？”
聞言，蘇幕遮沒有閃爍其辭，倒是爽爽快快回答她。
“的確是有這麽一個人，他的字大氣磅礴，入木三分。哥哥我本來以為能與他比肩的都是些鑽研此道的長輩了，沒想到灼灼小小年紀也這麽出色。
你好好練下去，假以時日，咱們找他一較高下！”
“哥哥的朋友？”
“那當然！”
瞧著蘇幕遮一臉洋洋灑灑的表情，應該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吧？
她真是疑神疑鬼了，有什麽優秀的人或事都下意識的會往那個人身上想。既然是哥哥的朋友，那麽也就不是他了。
前世，她從來沒聽說過哥哥和那人有什麽交情……
“這周末，我和幾個朋友回德高聚一聚，你要不要來？”
蘇幕遮去年沒有任何意外的以優異成績考入G大，現在已經是一名大一新生了。
“德高？”
已經三年沒提起過的地方了，現在聽來都有一種久遠的味道，華灼有些驚訝。
蘇幕遮將冷落在一邊的飛機模型，拿過來重新放在卓奕手中，隨意解釋。
“天南海北的幾個高中同學，正好湊在一塊來G省辦點事，就約大家一起聚一聚。你不是一直想去德高看看嗎？”
德高……的確是她心念已久，卻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她一直都想到他生活了三年，學習了三年的地方看一看。
走在他聽課的教室，坐在他坐過的位置，拿著粉筆在他曾經望著出神的黑板上，寫下最流暢的字。嗅著也許他曾經看過一眼的花朵，觀賞著同一地點的同一月光。
這些前世未完成的事情，如今有這樣一個機會，她想去實現……
“好！”
清晨的陽光明媚卻不刺眼，柔柔順順的傾灑在身上說不出的舒適怡人。
華灼散步在《崇德高中》的校園裏，欣賞每一棵白楊最挺拔的姿態。
從嚴謹專致的教室經過，透過玻璃看穿著統一校服的同學們，坐姿筆直，目光全神貫注的匯聚在講台上孜孜不倦的老師身上，一種“韶華不再”的感慨滲透進她的四肢百骸。
小學的懵懂，初中的散漫，高中的壓力，大學的疑惑。
這些她都已經經曆過了。再重新來過時，隨著她32歲的心境，很多事情一去不返……
華灼苦笑著搖搖頭，索性不想。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到時間，該去操場找哥哥了。
幾個大男生約在校園，敘舊的最好方式是什麽？
答案——籃球！
在枯燥無趣，索然無味的高中校園裏，幾個身材高大，英俊瀟灑的帥哥們在操場打籃球，會帶來什麽後果？
答案——轟動！
這次聚在一起的幾個，好巧不巧都是家世一流，愛玩愛瘋的個中高手，這場籃球賽不精彩都難了！
幾乎是全校不上課的男生女生都趕過來，一傳十十傳百，密密麻麻的人陸陸續續很快將整個籃球場擠得水泄不通。
“哇！好帥啊！他們打的好好！”
“他們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啊啊啊！那個人……那個人是……顧學長！顧學長耶！”
“顧學長？”
“真的是顧學長！”
“顧學長回來了！”
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幾乎刺破人的耳膜，幾個人享受著別人的關注，越打越起勁兒！
其中一個武曉張揚著滿身的肌肉，得意洋洋的走向不遠處，靠著圍杆身處喧嘩一身沉寂的男子，有些不滿的開口。
“流墨！你真的不參加？我們在那玩得滿身大汗，你這麽清清爽爽的看熱鬧，太不夠意思了吧？”
對方遲遲沒有開口，武曉正有些尷尬。
這時候，蘇幕遮右手抱球小步跑來，這樣的狀況，自然預想得到。
好友良好的修養決定了他即使心存不滿，不喜歡被人當動物一樣觀賞也不會表現出來。但他骨子裏的清高同樣不屑與武曉之類過深交往。
同學一場，畢竟麵子總要給，所以他今日出現了。不過，不代表他可以將就……
於是，蘇幕遮特地跑過來打圓場，他左手挎上武曉汗流滿麵的人，不動聲色的替好友推掉麻煩。
“哎，你在這裏囉嗦個什麽勁兒？這才打了多久？你可已經跑兩次了，該不是不行了吧！”
“你才不行呢！蘇幕遮咱們對打！”
“打就打！”
兩人邊走邊掐，越走越遠。
而自始至終保持沉默的清逸男子，墨黑的眸子無波無瀾，渾身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生人勿近的氣息，即使低調，不減高傲……
蘇幕遮一邊漫不經心的和這些人對打，一邊時刻關注手表上時間的變化，時間差不多了，怎麽灼灼還不來？她一向守時的。
他手中的動作放慢，被人抄走了球也沒在意，雜亂的人群中那一抹翩翩白影如此惹眼，無法忽視。他情不自禁的就揚起微笑，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驕傲。
這個女生嗬！是他妹妹！他蘇幕遮的妹妹！
蘇幕遮東張西望的動作落在幾個人眼裏，都有些奇怪。順著他盛滿笑意眼神望去，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一處。
籃球場圍欄人山人海，無數人瘋狂的尖叫呐喊，在他們的耳中失聲。
姹紫嫣紅的春季，那一片片黯然的景色，在他們眼中失色。
那一刻，所有人的眼中隻剩下了這麽一幅畫。
十五六歲的少女旁若無人的穿過喧囂雜亂的人群，不駐足，不皺眉，不急不躁，不快不慢。
她上身隻是一件純白色棉質T恤，圖案是簡單的黑色音樂符號。淺藍色牛仔褲包裹下，雙腿筆直，纖細。腳下是一雙塗鴉帆布鞋，看不說什麽牌子。這樣至簡的裝扮，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具有一種吸引人的力量。
單是看著她，所有的一切都會淪為背景，獨獨她是這背景上的一抹至純的色彩。
她沿著一排排挺拔的香樟樹，一步步走來。
清麗的容顏在眾人的視線中，越來越清晰。
白皙的臉頰像是出水剝殼的鮮嫩荔枝，清澈的眸光波光瀲灩，明亮的翦瞳攜著璀璨的星，隻一眼恍亮人心。緋色的唇瓣微微笑開，猶如春暖花開時溫暖。
十五六歲的少女身上卻散發著一種輕靈脫俗的氣質，隻一眼，再也無法忘懷……
整整有一分鍾，剛才還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隊友們楞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直到蘇幕遮意料之中的笑笑，走近少女身邊，語氣親昵的湊近。
“你可終於來了！”
華灼無視哥哥有些抱怨的語氣，伸手自然的挽上蘇幕遮的手臂，親密而自然的從口袋裏掏出手絹來，擦拭他額頭的汗珠。
人前，一定要給哥哥麵子，這些福利反正也是會討回來的！
蘇幕遮很是受用妹妹的小意與體貼，心情不錯的說道。
“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介紹個人？
能讓哥哥特意介紹給她的人，一定非比尋常。難道就是上次他提到的，寫字入木三分的那一個？
如果真是那個人，華灼還真想見一見。畢竟練字不僅考驗人的心態、耐心、韌性、恒心還有個人的悟性和天賦。
字如其人，哥哥的眼光她還是信得過的，那個人字寫的那麽好，人也一定很有涵養吧！
蘇幕遮轉過身麵對剛才那男子的方向，拉著她的手走過去。
華灼保持著微笑，不經意望向那人，在把他的樣子看清楚之後，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雙腿有意識般驟然停下，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
他！是他！竟然——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端是死活都不會承認，我是故意卡在這裏的……
男女主第一次見麵，腫得留下點兒小期待之類的是不是？
女主終於長大了，我們大神終於要磨刀霍霍出場了，大家撒花呦！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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