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徭役
最近孩子們為了抓蝦米和螃蟹賺錢,有些都跑到外村去了,聽聞這個消息又是一陣歡呼。
他們漫山遍野的跑,誰不知道幾個秘密的摘桑葚的地方?
這桑葚本來就重,跟白撿錢有什麽區別?有些大人都願意豁出臉麵,跟著孩子們一起去摘果子。
不過,沒人敢跑到張知的桑樹林裏去。
因為家裏的長輩千叮嚀萬囑咐,桑樹林鬧鬼,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甚至有些孩子不懂事哭鬧的時候,父母還會恐嚇他,再不聽話就給你丟到小田彎桑樹林裏麵去,鬼把你吃掉就再也見不到爹娘了。
這倒是方便了張知,都不用考慮防盜問題,隻是,那麽一大片桑樹,張知一個人摘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大奶奶和二奶奶,還有家裏的幾個堂伯娘都在老張家的皮蛋作坊裏忙活,知道鬼的真麵目且閑著手的就剩下大堂嫂孫水芹和二爺爺的大孫媳婦李晴天了。
雖然二堂嫂過年前才進門,但跟張知外婆家是一個村的,兩人早早就認識,所以,雇傭起來特別的方便。
另一個幫忙的人,就是張招娣了,她還不知道鬧鬼的真相,但對於張知盲目信任,張知說什麽她沒有不應的。
隻要沒下雨,三人就會到張知的桑樹林摘果子。
都是手腳麻利的人,一天下來,每人至少能得一百文錢。
而且,張招娣隻需要做做樣子拿回家二十幾文錢,趙婆子就能高興地放她在外麵玩一整天。
“知了妹妹,你稱一下我的桑葚?”劉小草把手裏的籃子遞給張知。
劉小草是上個月張溫發剛過門的媳婦,簡單辦了酒席,但是張知沒去吃酒,以劉菜花一家子的德行,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麽好席麵。
一般來說,厚道的人家都不會在農忙前娶媳婦,那樣新媳婦進門好歹能輕鬆兩個月,像張溫發家這樣刻薄的人家才是少見,新媳婦一進門就是農忙。
這個劉小草,張知隻匆匆見過幾麵,黑黑瘦瘦的,頭發發黃稀疏,整天在田間地頭忙活,是個可憐人。
張知瞧了一眼籃子,這眉頭就皺了起來。
旁人的桑葚都是紫黑飽滿的,磕碰也少,可劉小草帶過來的桑葚,成熟度不夠不說,破口也多,還有一些幹巴的一看就是落在地上沒人要的,根本沒法用來做酒。
“你這桑葚不太行。”張知道。
劉小草聽張知這麽說,一張臉成了霜打的茄子一般,更是歎了口氣,“也是沒法子,婆婆成天讓我去地裏忙活,飯點還要回去給他們做飯,想著出去找桑葚也沒工夫,隻能天不亮或者天黑了去,瞧不清楚不說,也去不了遠地方,隻能撿點別人不要的……”
“昨天因為偷偷出去找桑葚耽誤了做晚食,我婆婆還打了我,我也實在是沒法子,隻能撿這麽多了,要不,你看著給,便宜一些也行?”
劉小草看著張知的目光,近似於哀求。
張知有些猶豫。
“求求你了。”劉小草將籃子又往前遞了遞,露出了胳膊上青紅的傷痕。
“那行吧,給你便宜點。”張知到底狠不下心。
桑葚倒出來稱了稱,沒想到底下的更糟糕,有些已經爛成一坨了。
張知將桑葚倒回籃子裏,還給劉小草,“你下次送些好的來,我再給你稱。”
“知了妹妹,求求你了,你就收下吧!”劉小草不肯接籃子,不停地哭求道。
張知也煩了,把籃子往地上一放,道:“你再這樣,以後送來的,我都不收。”
劉小草見狀,直接跪倒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地往外掉,“知了妹妹,你日子過得那麽好,施舍我一點又能怎麽樣?”
謔!直接道德綁架了?
“我日子過得好,是我用雙手賺出來的,而不是你這樣,靠裝可憐騙錢,你趕緊走,以後都別上門了。”
張知現在非常後悔,當時如果沒有因為心軟接過她的籃子,也不會有這麽多事。
“你再不走,我就喊劉嬸子來接你回去。”
一聽到要喊劉菜花,劉小草的身子瑟縮了一下,要是讓婆婆知道自己想偷偷賺錢,一頓打肯定是少不了的。
自己命怎麽這麽苦啊?
劉小草從地上爬起來,提著籃子就往外跑,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還回頭悄咪眯地瞪了張知一眼。
動作隱蔽,沒引起張知的注意。
張知被這一係列的行為惡心到了,坐在凳子上生悶氣。
“遇到有困難的人,願意出手幫,這是有仁義之心。”張老頭見狀,開解道:“有善心是好事,願意幫人,也是好事,不過也得看這人該不該幫才行。”
“爺爺,我知道了,以後一定擦亮眼睛。”
一個村也就那麽幾個奇葩,後麵來人賣桑葚都好好的,有些人連小孩子都不如。
忙活到傍晚,張知去後院倒了一盆水洗臉,清涼的山泉水撲在臉上,很舒爽!
梅雨季節,又悶又熱,一動就是一身汗。
說來也怪,今年的梅雨持續時間也太長了,昨天中午從河邊過,水都漫過橋了。
等到第二天中午,一家人吃過午食,張知靠在屋簷下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村裏三聲鑼響傳來,嚇得張知一機靈,從小板凳上滑跪到地上。
張知一臉迷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快起來,估計是村長叔敲的,一會兒你爺爺他們要去香樟樹下開會。”小李氏將張知從地上拉了起來。
張老頭皺著眉頭,眼裏有著擔憂,“隻怕是要服徭役。”
張知這才緩過神來,每年每戶需要出一個成年男子服徭役,時間長短不定,大約在一個月左右,不願服徭役者需要繳納三兩銀子。
百步縣縣令還算仁慈,一般都會在春秋兩季,且非農忙的時候安排徭役。
基本都是修補官道,或者造橋,或者修整河渠。
張老頭領著三個兒子腳步匆匆地出門了,半個時辰後皺著眉頭回來了。
老王氏看著四人這副模樣,急忙問道:“說啥了?”
“服徭役的事。這不是連續下雨,縣城碼頭那裏水位升高了很多,已經不能停船了,縣太爺發布的新政令,每戶一人去疏通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