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損到祖宗八代
廢物能換錢,不換是傻子。
隻是,別人家都是按要求拿能用的葉子來賣,偏隻有他們兩口子心眼兒多。把苞米葉子泡在水裏十多個小時,才剛撈出來,瀝瀝表麵的水分就過來了。
桑長河在家裏試過了,一斤幹的苞米葉子泡水以後,至少變成一斤半,他能多賣出一半兒的錢。
老桑兩口子把麻袋往地上一扔,叉著腰喘氣,“小榆啊,兩麻袋,一百八十五斤,一共一塊八毛五,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黃淑娟喘勻了,伸出右手要錢。
桑榆可是擁有幾萬人的工廠的大老板,隻看濕了的麻袋,就知道那倆人兒打的什麽歪主意,不由嗤笑。
害人者終害己,沒有好下場。
“別急著要錢,得先驗貨。”桑榆用腳踢踢濕乎乎的麻袋,“打開看看,我收苞米葉子有言在先的,必須是幹爽的內層葉子,別的不要。”
“嗨,不用驗,都是好的,我還能唬弄你嗎,這些年你還不知道我。”
桑榆笑滋滋兒的一腳踩在其中一隻麻袋上,袋子底部的水就滋兒滋兒的往出冒,沒一會兒就滲濕地麵。
可見,桑長河這兩口子,是泡了多少的水。
“想賣就驗,不驗帶走。”桑榆不吃她那套,小手霸氣一揮,說的不容置疑。
“小榆你說你這是幹啥,我們好歹不濟是你爸媽,天下哪有不相信自己爸媽的,啊?這不是讓人笑話嗎?趕緊給錢得了,家裏還有活兒呢。”
桑榆麵無表情,歪頭睨著黃淑娟,“哪有什麽爸媽?我早已被你桑家攆出家門,文書上可是你們夫妻二人親自簽字畫的手押。”
用不著她的時候就罵她賤貨,用得著了又說是她爸媽套近乎兒,哪有那麽好的事兒。
桑長河使勁瞪了黃淑娟一眼,已有預感,今兒這買賣八成得黃。
“別說沒用的,你就說你收不收?”黃淑娟雙手往大粗腰上一插,又拿出那蠻不講理的勁兒。
桑榆也學著黃淑娟的樣子,也是雙手往腰上一插,還是笑滋滋兒的樣子,眯著眼睛慢聲拉語兒的說,“不收。”
黃淑娟氣急敗壞,“憑啥不收?別人的都收,憑啥我的不收?一樣的人,不能兩樣對待。”
桑榆好整以暇,“喲,那我和桑小晚也是一樣的人,憑什麽待遇不一樣呢?”
論口才,黃淑娟和桑長河倆加一起,也不是桑榆的個兒。
“那,那能一樣嗎?小晚是我生的,你又不是。”
旁聽的周南川眸色猛地一沉,身上立刻釋放出股股寒氣。
桑榆也不和她們廢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一句話,不驗貨,肯定不收。”
桑長河自知理虧,又運了一會兒氣,最後沒招兒,扯著黃淑娟的胳膊掄了一圈,把人扔一邊兒去了,“滾開,虎娘們兒,聽你的哪有好兒。”
俯身拾起麻袋扔到背上,扛著走了。一邊走,一邊順著麻袋角兒往下嘀噠水。
送走這兩位,桑榆進屋做飯。
她忽然想起林春花那個瘋子,趕忙告訴孩子警惕點兒,沒事兒別亂跑,好好在家寫作業。
桑長河回到家,越想越憋氣,就把黃淑娟揍了。
黃淑娟被揍得可地打滾兒,哭完鬧完,起來拍拍屁股去親生女兒家了。
她進門也不說啥,坐炕上就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哭。
桑小晚懷著孕,身上不得勁兒,在炕上躺一天了,哼哼的有腔有調兒的,整的陳家人一個腦袋兩個大。
結果黃淑娟又來哭,趙三妹隻覺腦袋裏那根弦兒就快斷了。
自己的日子自己過,有啥不順心在自己家裏解決,跑她這兒來哭,算咋回事兒!
陳立明被逼無奈,隻好耐著性子問黃淑娟哭啥。
黃淑娟遮遮掩掩的說完,陳立明都覺得臉沒地方擱。
賣個苞米葉子還泡水,不損到祖宗八代都想不出這缺德招兒!
被哭得心煩,陳立明隻好從兜裏掏出五毛錢遞過去,黃淑娟拿著五毛錢,利索下炕就回家了。
陳立明送走人關院門兒,突然就覺得,以後這樣的日子少不了,不由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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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起來,桑榆親自把三個孩子送到學校門口,看著他們進入教室,才轉身回家。
剛進家門,看到周南川拿著叉子準備出門,身上也換了平時上地才會穿的那套破衣服。
一問,周南川說四嬸兒家要壘院牆,他過去幫個忙。
四嬸兒潘珍是周南川書伯四叔的媳婦兒,六十多歲兒,別看長得又瘦又小,身體也不咋好,卻有一副熱心腸。
周南川在周旺家那些年,受到各種磋磨,潘珍沒少和周旺兩口子吵架,周南川穿的棉襖棉褲,都是她給做的。
她的女兒叫周南春,本來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十歲那年在周旺家受了氣,痛哭一場睡了一天一宿,再醒過來就癡傻了。
周南川掙錢以後,多方的幫著尋醫問藥,病情緩解了一些,但還是不行,智商相當於兩三歲的小孩子。
可以說,四嬸兒是周南川黑暗的童年和青年時代,僅有的溫暖和關心。
這一點,原書中提到的並不多,桑榆是在穿過來後,通過孩子們的言來語去了解到的。
下午沒有什麽事,她就換上衣服也跟著去了。
走到門口,她又掉頭回去,從雞蛋筐裏拿出四個雞蛋、又去西廂房裝了半斤白糖,還有一半光腚糖,都帶著一起過去。
別看東西少,在那個年代,能一次性拿出這麽多來,已經是難能可貴。
四嬸兒家在屯子西北角上,離得不遠,走了七八分鍾就到了。
院子大小和周南川家差不多,也是前後園子,圍牆因年久失修,倒的倒、塌的塌,快變成敞開式庭院了。
屋子的門開著,窗戶一側掛著幾串紅通通的辣椒和兩根大蒜辮子,另一側則掛著幾串苞米吊子(烀熟的苞米曬幹,就叫苞米吊子,留著過冬吃,味道不錯),一看就是能過日子的人家兒。
大院兒當間兒堆著一些土,周剛正在鍘草,另一個年輕人拿著扁擔,看樣子是要去挑水。
四嬸穿著件洗的發白的黑褂子忙著洗黃瓜,周南春乖巧的坐在窗戶底下,下巴頜搭在跛棱蓋兒上,手上拿根小棍在地上胡亂劃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