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春風一度
累了一天的丁安華拖著腳步行走在最髒亂差的巷子裏。
這巷子原本是紅磚砌成,經過數年的風霜雨打變得漆黑,又因為無人管理上麵貼滿了報紙廣告。地麵還都是泥土灰塵,來往的人都是些碰頭垢麵和他一樣被生活重擔壓彎了脊梁的人。
有七老八十的大爺,脊背彎曲,擔著沉重的擔子一步一個腳印,上麵是熱騰騰的茶葉蛋;還有腰細卻四肢粗壯的漢子,一看就是吃不飽飯,但因為常年幹力氣活而變得肌肉腫脹;巷子裏偶爾還會冒出幾個孩童,他們當中有拖著紙殼的,還有鬼鬼祟祟想找機會偷東西的……
當然還有那種穿著清涼眼神不規矩的女人或男人,他們的共同點是長相都不錯或身材有看頭,而他們的眼神嫵媚又迷離,總是在尋找目標。
丁安華每天走在這條回家的道上,從一開始看不起這些人,逐漸變得麻木,最後習慣看到他們。
“華子~”
路過某個轉角,熟悉的人向他招了招手,那男人長得細皮嫩肉,五官清秀,站在一盞昏黃的燈下,就像聖潔的“天使”。
他向丁安華走來幾步,半個身子進入黑暗,丁安華隻能看到那纖細高挑的身材,和他半長的頭發,這下子那人的性別突然模糊了起來。
丁安華狼狽的轉開頭,腳步匆匆的往家走。
身後的人倒也沒有追,很快丁安華還聽見身後的人用同樣的聲色叫住了其他的人,和他不同的是被叫住的人停下腳步,兩個人調笑起來。
“惡心……”丁安華臉色一變,幾欲作嘔。
想都不用想,接下來該是那兩個人走進了更深處的巷子,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待到清晨時分一個要錢,一個給錢拍拍屁股走人……
而他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這事還得從幾天前說起。
他被杭承的保鏢打倒在地,毫無尊嚴的像條狗,麵對這種有權有勢手段還黑的人物,他知道如果不想再出事,恐怕這輩子都要遠離丁安夏了。
哪怕再不甘心,為了小命,他也不得不將所有陰謀詭計吞到肚子裏。
他掙紮著爬起來,回家的路上每走一步都像是骨頭縫裏滲出疼來,越走心頭越念越大,看到路邊有小診所的時候,他想也不想的一頭紮進去。
他可以不再找丁安夏的麻煩,但是這一次傷的這麽重,總該讓那個人付點醫藥費吧。
隻要他肯付藥費,那他們就算扯平了,他也能讓脆弱的自尊心拚湊完整。
無權無勢,自尊心卻強的人隻能通過這樣的方法去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報複。
可直到進了診所,大夫幫他檢查身體,告訴他,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問題。
丁安華不知道怎麽形容當時的感覺。
隻覺得渾身起了無數個雞皮疙瘩,讓他心裏發寒。
內心的恐懼一再的放大。
這根本不是尋常人可以辦到的。
從某個層麵上來說,隻有專門訓練過的人或者經常使用暴力的人才知道怎麽才能讓人看不出下手的痕跡。
無疑,那群保鏢有這樣的本事。
丁安華在這一刻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觸碰到另一個階層。
他不禁心灰意冷,又感覺自己十分可憐。
從小到大他都需要看別人臉色,討好別人才能從他們這些人身上他總能得到一些好處。
靠著可憐的身世還有他能說會道的嘴,以及這張無辜的臉,他總是成功的。
這讓身世悲慘的他找回了一點自尊心。
而他也相信能利用身邊一切資源的自己總有一天可以出人頭地。
他以為可以一直無往不利,直到去年姐姐就跟變異了似的,害他一連栽了好多跟頭。
而他習慣了以前那種日子,竟然一次次找麻煩,一次次跌跟頭,於是碰到了更硬的茬。
他頭破血流,對方卻能全身而退,他的心氣被打擊得一點不剩,感覺人生都變得灰暗了。
他又怕又怒,回到家的時候,感覺整個人要瘋。
這時一道輕柔的聲音喊住了他。
“弟弟你怎麽了?”
那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像是包容萬物的水,而那人站在昏黃的路燈下雌雄莫辨,一頭及肩的發被風吹拂,發絲像是要**進他的心裏。
鬼使神差的丁安華走了過去。
他當時失魂落魄的很,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或者說他根本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像一隻落水狗一樣狠狠的盯住站在光下的人。
他企圖有人拉他一把,讓他有尊嚴的活著。
“尊嚴?”
那人有片刻的茫然,像是從他這裏聽到了什麽匪夷所思的話,隨即那張薄唇勾起:“這還不簡單,我讓你可以像個大爺一樣活著。”
“跟我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
丁安華握上去時隻覺得他指節分明的手將他包裹住,是那樣溫暖。
他已經想不起任何東西,心裏根本就沒有防備,也無心探究他為什麽比自己高了半個頭。
而且他很痛,隻想趕緊找個地方療傷。
於是他們離開那小小的路燈,走向了黑暗深處的巷子,最後打開年代已久的房門。
那裏沒有燈,唯一的亮光是於飛揚眼裏的神采。
“我很痛。”丁安華說。
於飛揚:“哪裏痛?”
丁安華摸了摸身上好些個地方,於飛揚的手跟著他也將傷處摸了個遍。
每摸一下,丁安華都要喊一遍疼。
於飛揚的聲線不經過刻意包裝其實是偏冷的,但此時此刻他帶笑的嗓音像是鉤子一樣挑起了一簇火。
“會玩……”他說。
丁安華有些茫然:“什麽?”
他此是還不懂為什麽這人會摸遍他全身,又為什麽會這麽說。
“我幫你吹吹吧。”
不等丁安華反應過來,上半身衣服被掀起,他傻乎乎的被人脫了上衣。
“幹……什麽……”
話音未落,一個濡.濕的吻落在了他剛才喊疼的地方。
一個接一個,十分密集。
這讓什麽都不懂的丁安華一下傻在原地。
皮膚更是火燒火燎。
腦子一陣轟鳴下他後知後覺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這是怎樣驚奇的感受他不知道怎樣形容,隻覺得身上那些痛好像被吻撫平了,在於飛揚輕柔的動作下傷口在瞬間愈合。
一種被珍視的情感包裹住他,是於飛揚帶來的。
他不討厭,甚至隱秘的升起了歡愉。
然後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他被高大的身軀一步步帶進房中。
丁安華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再加上身邊的人還是一個拱白菜的好手,一整夜下來,他仿佛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身心被洗滌,傷痛一下就消失了。
於飛揚真的教會了他什麽是“尊嚴”。
那是獨屬於男人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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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還屬於困頓的他睜眼便發現於飛揚在掏他衣服上的錢。
丁安華一點點恢複神智,也終於看清了昨晚同床共枕的人是誰。
那是一個長得秀氣的男人,身材高挑,四肢纖細,如果隻看背影恐怕會將他認成一個盤靚條順的女人。
他短暫愣了一下,然後臉色發黑,迅速搶回衣服,七手八腳的穿了起來。
他甚至想吐。
於飛揚拿到錢數了數,雖然不滿意,但也夠幾天的花銷,他轉過身看到丁安華一副作嘔的表情,笑了笑並不當回事。
他像沒事兒人一樣說:“弟弟,下次有需要還叫我哈,我一直在那個地方。”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男人的尊嚴是靠自己找的,有錢就有尊嚴,懂嗎?”
“惡心,滾!”
回憶到此,丁安華回過神來,臉上又是一陣便秘的表情。
他腳步匆匆,沒一會兒就到了家。
他以為這一天會和無數個以往一樣,吳燕芳給他做好飯,然後在飯桌上嘮嘮叨叨怎麽整治丁安夏,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附和她,而這幾天他會沉默以對,保護自己碎得不能再碎的自尊心。
小時候他被欺負會和親媽說,然後到親朋好友麵前賣慘,博取同情,用這些給自己謀好處。可那一夜麵對不同階級的人,他知道他這樣賣慘賣可憐毫無勝算,隻會將傷口再一次扒開。
所以他不會說的。
推開大門,這棟小院一樓有四個住戶,找到自家那扇一直敞開的門。
“我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看到屋裏的情形,他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