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耳目
當雙方相距不足五十步時，弓弩手停止了射擊，接下來雙方短兵相接，已經無法再以箭矢支援，否則必然造成誤傷。
而且對方盾堅矛長，縱使派出騎兵，也無法撼動分毫。
霍光雖然距離戰場不遠，但右翼一直未動，再加上身邊盡是赤尉，防護周全，遊擊騎兵根本沒有任何突襲的念頭。
就在這時，千歲軍戰卒和齊蒙率領的左翼主力已經交鋒。
雙方的排頭都是大盾兵，任憑刀砍斧剁，想要擊殺盾兵都極為困難。
反倒是第二排，負責破甲的士兵，出現大量死傷。
大營半甲士兵，自然不是千歲軍戰卒的對手，但卻擁有人數優勢，以及後方長矛兵的配合。
一根根丈餘長矛，直接架在盾牌上，對著千歲軍戰卒瘋狂戳刺。
二排手持大斧和狼牙棒等重武器的大營新兵，則盡可能的砸向對方的二排戰卒。
敵我雙方的盾兵，撞擊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結實的鑄鐵分界線，雙方隔著這條分界線，進行著亂糟糟，毫無章法的搏殺。
短短幾個喘息之間，局勢就已經明朗，大營新兵可以做到二換一！
每減員兩人，便可折損一個千歲軍戰卒。
早已經撤退到陣線後方的張騰，眼神越發凝重。
“霍光主力擁有人數優勢，卻並沒有展開合圍之勢，而是正麵與我軍重甲戰卒硬碰硬。”
“看似愚蠢，實則卻是最正確的選擇。”
“若是展開，擴大戰線，我軍重甲戰卒的優勢隻會更大，但這種正麵抗線的打法，則是純粹的戰力消耗。”
“縱使二換一，我們也換不過霍光。”
聽到這話，站在一旁的遊擊武尉也眉頭緊鎖：“霍光小兒甚是刁鑽，一門心思隻想擊潰我軍戰卒，根本無視其他兵種。”
“有大盾長矛的保護，騎兵難近分毫。”
“陣型不亂，箭矢也是收效甚微……”
“不如我率領騎兵，直撲霍光，將敵右翼引走，隨後派刀盾兵撲殺！”
張騰一抬手，幹脆利落的否定了武尉的建議。
“若真如此，必中霍光圈套！”
“左翼主力全員配備長兵器，足以跟我軍硬碰硬，右翼為輔，位於中陣，其作用有二，防止我軍騎兵迂回，同時保護霍光。”
“他們手裏的長矛，隻是個幌子，若騎兵靠近，必定卸矛取弓，免不了造成大量死傷。”
武尉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沒想到，麵對霍光這個初出茅廬的臭小子，竟然被逼的無計可施。
“難道已無製勝之法？”
張騰目光淩厲，已經洞悉戰局走向：“這種情況，不止一次在塞外戰場上演過。”
“霍光根本不在乎勝敗，他要做的，就是消耗我軍重甲戰卒。”
“我軍就算險勝，若是重甲戰卒消耗太大，日後也難以再打硬仗，隻靠遊擊襲擾，撼動不了皖城據點，戰術勝，戰略敗，不可取。”
“敵無追擊之力，騎兵掩護，交替撤退！”
張騰不再與霍光糾纏，果斷下令撤退，反正他今晚的意圖已經達到，重創了英布軍。
霍光身為護國天神之子，必定精於兵法，但其麾下並無騎兵，就注定了其缺乏主動性，隻能防守反擊。
占據主動權的張騰，根本不計較這一時的得失，戰略性撤退，乃是上策。
發現京都叛黨開始撤退，一旁觀戰的英布，不禁目瞪口呆。
“護國天神麾下無重甲，竟能擊退叛黨精銳戰卒……”
“繼續鏖戰下去，依舊是叛黨占優，敵尚有千餘仆從軍未動，待到雙方主力兩敗俱傷後，仆從軍便可依靠人數優勢圍攻之，可叛黨卻偏偏退了……”
英布既震驚又迷茫，竟有些看不懂局勢。
“隻要兵足夠多，裝備足夠精良，便可擊潰對方，正所謂一力降十會，隻要底子夠厚，直接莽上去就完了。”
“但想要在戰略上獲勝，卻很難。”
“敵將深知本護國天神的意圖，就是要用大營新兵去消耗他麾下重甲戰卒。”
“一旦戰卒耗盡，剩下的仆從軍，就再也打不了硬仗了，又何談撼動皖城據點？”
“孫校尉，吃一塹長一智，切記打仗之前，要先搞清楚對方的戰略意圖，若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英布早已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這番見解，竟然是從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人嘴裏說出的。
戰略意圖……
若英布真能一眼看穿，他也就不會隻是一個小小校尉了。
英布心裏對霍光的質疑，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絕對敬佩。
護國天神之子，名不虛傳！
他轉身看向正在撤退的敵軍，不恥下問：“護國天神為何不乘勝追擊？”
霍光搖了搖頭，心想這個英布，十有八九是買來的校尉，局勢都已經如此明朗，竟然還一頭霧水。
“你告訴我怎麽追？”
“敵重甲結陣撤退，若貿然追擊，我方陣型反倒容易鬆散，到時候敵軍殺一個回馬槍，豈不是自討苦吃？”
“我軍能與之鏖戰，靠的就是陣型，陣型一散，全都玩完。”
“你以為一直在外圍活動的遊擊騎兵都是擺設？到時候誰追誰還說不定！”
麵對霍光的教訓，英布無地自容，他這個校尉，在霍光麵前，簡直和新兵蛋子無異。
殊不知，霍光心裏也相當鬱悶。
不打不知道差距有多大，京都叛黨的作戰經驗之豐富，簡直令人絕望。
他們常年與戎狄作戰，皆是百戰老兵，根本就不是尋常士兵能夠比擬的。
最關鍵的是……
霍光手裏沒有騎兵！
這不僅是霍光的痛，更是整個大乾的痛。
哪怕霍光身邊隻有幾百騎兵，都有信心能夠殺敵過半，隻可惜，大乾產馬地，全都在北方三州，盧成的掌控之下……
除了眼睜睜看著叛黨有條不紊的撤走，別無他法。
就在這時，遠方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便聽一陣呼喊。
“護國天神可在！”
“皖城告急！”
什麽？
霍光心頭一沉，根據探馬回報，京都叛黨全都在吳家溝，除此之外，長旗縣再無任何軍事力量。
倘若是伏兵，橫跨整個長旗縣，絕不可能躲過暗哨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