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緩和
聽到這話，眾人緊張的神情，果然稍稍緩和。
但是看霍光的眼神，卻依舊充斥著敵意。
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霍光麾下的兵，殺了她們的家人。
失去了家中的頂梁柱，這對於孤兒寡母而言，簡直就是末日，又豈是區區二兩銀子就能夠彌補的？
她們不願意惹事，因此並未多言語，在村長的帶領下，緩緩走進城中，挨個辨認自家男人。
足足忙活了半天時間，一眾遺屬，才把自己男人的屍體裝上車，然後不聲不響的原路返回。
見此情形，正好回到據點的必旋，忍不住發了一句牢騷。
“你們連聲謝謝都不說？”
一聽這話，霍光心裏瞬間咯噔一聲。
這些遺屬，能夠安安靜靜的離開，就已經燒高香了，指望他們感激，無異於癡人說夢。
霍光隻需要他們把話傳出去，前來認領屍體，不會有半點危險即可。
畢竟眼下，最關鍵的是趕緊把這些屍體處理掉。
必旋也是為了霍光鳴不平，但這句話，無疑捅了婁子。
一個傷心欲絕的婦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哀傷，轉身衝著必旋哭嚎起來。
“謝？謝什麽？謝你們殺了我家的男人？”
“我家男人死了，留下我和三個孩子，你讓我們怎麽活？”
“什麽來造福百姓的，說的比唱的好聽。”
“麵對京都叛黨，你們還不是躲藏在據點裏，當縮頭烏龜？”
“你們和以前來的那些軍隊，沒什麽區別，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至少以前來的人，還敢和京都叛黨拚一下，再看看你們！”
“麵對京都叛黨抱頭鼠竄，麵對百姓，又刀劍相向。”
“我就是要罵你們，大不了一死，反正我家頂梁柱塌了，我們孤兒寡母活著也是受罪，而且指不定哪天就會餓死，早死晚死都一樣。”
婦人的喊聲，不斷回**在皖城據點，不止霍光的心情無比沉重，在場的守軍也全都低著頭，沒有回應。
必旋見闖禍了，也不敢再貿然開口，任憑婦人指著鼻子臭罵。
見對方不言語，其餘的婦人也膽子大了起來，她們紛紛情緒崩潰，或是擦著眼淚大聲咒罵，或是拽著身邊的守軍，一通捶打。
“你們這群混賬，若是靠你們來救我們，我們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信奉幻月教怎麽了？我們倒是想要信奉朝廷，問題是給我們這個機會嗎？”
“京都叛黨在長旗縣肆虐了多少年，你們管得了嗎？”
“我們隻想活著，有什麽錯？”
所有遺屬，完全把霍光和守軍當成了發泄對象，傾瀉著心中的委屈與怨恨。
自始至終，霍光都沒有任何回應，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
畢竟，這是幻月教給他設的局。
這份仇恨，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化解的，但是霍光明知道這一切很難改變，也隻能繼續勇往直前。
她們的男人都死了，被她們罵幾句，又能如何？
這場單方麵的罵戰，持續了很久很久……
直到傍晚，一眾婦人才累癱，紛紛坐在地上，抱著自家的孩子，抽泣著。
秦風見狀，直接讓守軍，起鍋燒飯，把粥送到遺屬麵前。
之前罵的最凶的遺孀，好像叫劉王氏。
劉王氏脾氣甚是火爆，一巴掌就將碗打翻，惱怒道：“我才不喝你們的粥，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見霍光站在不遠處，劉王氏直接把之前發給她的二兩喪葬費取了出來，用力扔到霍光身上。
“拿回去你的臭錢！”
“這二兩銀子，有什麽用？”
“待安葬了夫君，我便帶著孩子們投河自盡。”
見劉王氏帶著孩子欲離開，秦風連忙上前攔住，生怕劉王氏真會帶著孩子們自殺。
“大姐，你冷靜點……戰場……”
不等秦風說完，劉王氏竟一巴掌打在霍光的臉上，反正她已經豁出去了，不在乎得罪眼前這些軍人。
但這一下，卻把周圍的守軍嚇得不輕。
必旋猛地衝了過來，剛要大聲斥責，卻被霍光伸手攬下。
“護國天神……”
“退下！”
感受到霍光的嚴肅眼神，必旋隻能百般不情願的閃到一邊。
霍光深吸了口氣，不顧臉上的疼痛，真誠的注視著劉王氏，繼續開口解釋。
“戰場無眼，上了戰場，就要做好死亡的準備。”
“你的丈夫，被……”
啪！
劉王氏又是一巴掌打了過來。
霍光根本不躲，任憑劉王氏抽打，她一個婦人，就算讓她打兩下，又能如何？
但是必旋卻看不下去了，緊緊攥著拳頭，恨不得要將劉王氏撕碎一般。
這小子愚忠，明知道劉王氏是可憐人，但他依舊不允許任何人對霍光動手。
要不是霍光眼神淩厲，必旋早就衝上去了。
劉王氏也沒想到秦風居然這麽能忍，當即冷笑道：“你可是高高在上的護國天神，被我這個草婦打了，肯定很憤怒吧？”
“為何不直接殺了我泄憤？”
麵對劉王氏的質問，霍光輕歎一聲：“我說過，我是為老百姓而來。”
“被老百姓打兩巴掌，不算什麽。”
劉王氏根本不買賬，鄙夷道：“那好，我看你能忍到什麽時候！”
每當劉王氏的巴掌，抽打在霍光的臉上，必旋都心如刀絞。
作為霍光的心腹，必旋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護霍光，不讓霍光受到任何形式的傷害。
但此時，看著霍光受到如此羞辱，卻又什麽都做不了，這比直接殺了必旋都難以接受。
劉王氏不知道打了多少巴掌，結果卻越打越詫異，越打力道越小。
隻因劉王氏從霍光的眼神中，感覺不到絲毫虛偽做作。
要知道，這可是……護國天神啊！
如此顯赫的身份，被人當眾打臉，竟然沒有絲毫憤怒，劉王氏已經漸漸相信，霍光確實不願意殺害這些無辜百姓。
劉王氏的手逐漸停了下來，不禁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她心裏比之前更加苦悶了，若是霍光草菅人命，至少劉王氏還能依靠仇恨支撐下去。
可是現在，甚至連仇恨的理由都沒了。
難道老百姓的性命，就如此的一文不值？
就在這時，霍光卻主動伸手，將劉王氏從地上扶了起來，非但沒有任何責怪，反倒語重心長的安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