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男女之間兩情相悅,何得您風馬牛不相及?
“有勞公公了,這是沈家孝敬您的。”
桐楊道沈府內去了宮裏的太監傳旨,孟氏禮送公公出府,掏出自己荷包裏僅剩的碎銀交給公公。
瞧他走後才喜笑顏開起來,忙提裙奔往府內,“哎呀,祖宗們,這是潑天的富貴臨了門呀,這是天佑我沈家啊!
“竟得陛下聖口令下我們沈家出宮援助!還封了南瑾為裨將呢!”
沈老太公閉著眼悶悶哼出聲,“高興個什麽勁,這裨將就是個副將,是個官,但也不過是個官中最低階的將軍稱號。”
孟氏怎會不知這是最低等的官職,但好歹也是沈南瑾回京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呀。
這還不都應當怪那個崔雪時,若不是她鬧著退婚,以沈南瑾五年軍功怎麽可能隻得這一個裨將?
孟氏為沈南瑾不平,微微嘟囔:“可有官職就是好啊,這官也是慢慢升的呀…”
沈老太公笑她蠢,雙手捧著聖旨示意她看,“那你好好看看,這讓他去的援助之地是何處?仄遠山就在六十裏開外,此山壁立千仞,下臨無地的,就是那老山鬼都要避著走。”
“山中寒風刺骨,暑日逼如冬至,好好的地方怎會起山火?就算起了山火,去救火的那些禁軍都沒回來,你覺得沈南瑾能回得來嗎?”
“隻怕這裨將就是他死前最後的官職,他要是當真因援助而死,那往後沈家就隻能領著他死前身為裨將的十年俸祿,算起來怕是隻有不到八百兩白銀。”
沈老太太秦甄指著孟氏碎罵:“蠢豬生的貨,還敢在這兒高興呢!”
孟氏被罵得無地自處,麵頰流起眼淚,“這…這怎麽可能呢!我兒要娶北彧公主的呀,陛下怎能叫他就輕易死了呢?”
沈家眾人無話可說,孟氏見局勢至此,欲哭無淚地坐倒在地,“若是如此,他怎麽能去啊!
“我這就去宮裏求陛下收回成命,也甭迎娶公主了,就讓我帶著兒子離開京都算了!”
秦甄捂住額頭嫌棄不已,嘖道:“你是瘋了嗎!”
“母親,兒去!”
沈宅眾族人回頭看向門外走來的沈南瑾,臉上疤痕發紅顯眼叫人一眼就能瞧見。
沈南瑾扶起孟氏,孟氏捶著他的胸肌,無能哭道:“兒啊,不能去啊,這也太危險了,我隻你一個獨子啊,你要是沒了,叫母親可怎麽活!”
“母親,兒是大齊將士,就算沒有這裨將,隻憑這聖旨下來,兒也定會前去。”沈南瑾看著那明黃色的聖旨,這也是他的機會。
哪怕拿命去搏…他知道仄遠山中不可能起山火,那可能就是有什麽大麻煩或是大秘密在那山裏麵。
隻要他去了仄遠山,他就會知道那山裏究竟有東西在作怪,還引得肅文帝假借山火瞞了所有人。
不就是區區一座仄遠山嗎?
想那五年中,他爬過灼熱的荒漠,也攀過刺骨的冰山,仄遠山好歹就在眼前邊,他倒不信自己當真能死在那座破山上。
而且他在來的路上就聽說了,此次領軍之人竟然是沈闕。
一個文臣,後背且還帶著傷,他能有什麽能耐做得領將?
沈闕處處壞他好事,還和崔雪時做了那等…
沈南瑾心裏起惡念,心恨:“仄遠山是吧,沈闕…這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孟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養了二十年的孩兒竟這麽懂事了,“你雖是將士,但也是母親的兒啊,倘若你出事,母親就不活了!你已快到生辰,今年就及冠,母親還等著給你行加冠禮呢…”
“兒定會平安歸來的,兒要去更衣了。”沈南瑾掰開孟氏的手,瞪眼看著沈老太公,再白一眼進屋去。
“嘭——”
聲音是沈老太公丟出的拐杖砸在了沈南瑾剛關攏的門上。
他氣都喘不勻,“嘿,這豎子!”
……
北街榮國公府外頭的慈禪牽著馬兒靠在牆下,靜看沈闕走上府門的階梯叩門。
大門被拉開後,門內站著的是宣老夫人,她皺眉瞧著沈闕,麵色甚為不悅,“沈太師來得不巧,時兒出府去了。”
沈闕淡笑道:“那叨擾宣老夫人了,晚輩告退。”
宣老夫人本就想趁著崔雪時不在府上邀沈闕來聊聊,他現而就在眼前了,她當然不放他走,偏要與他分說清楚。
宣老夫人開口攔道:“等等,沈太師請容老身說幾句,也請你能聽進去。”
“宣老夫人請講,晚輩洗耳恭聽。”沈闕立在門外輕聲。
“老身敬沈太師才學淵博,是通儒達士,淺在及冠之年就能得陛下賞識成為皇嗣之師者,可謂是年少大有為在,可老身外孫女雖是年齡小,但從前也是同你族弟定過親的,退婚也果決的,自也不是那種蠢的,好能受人欺負的性子。”
“沈太師年二十有五,可老身外孫女不過二八之齡,兩眼一看便知是誰占盡了好處,可能我那外孫女是會被沈太師的深廣、麵朗所迷,但不過是一時,久處下來總會有生出厭倦的時候。”
宣老夫人還是頭一次這麽端端地諦視沈闕,他劍眉星目堪是美玉,看起來倒確實是比有些女子的皮膚還要生得水靈白皙。
宣老夫人便哼哼著譏諷他的麵貌,說出她覺得最難聽的話,“須知人得一張好麵皮,可知皮不會永遠平整無渠,將來也總有‘年老色衰’之時,
男子的年華更是易老,二十五可能還是俊美無儔,但若至三十而立,可就不知是何囚首垢麵狀了。”
宣老夫人都覺得自己說得夠過分了,這總能激得沈闕生氣吧。
可沈闕卻是絲毫不在意,眉眼間也未見一丁點生氣的情緒,反倒是含笑著道:“宣老夫人錯了。”
“是晚輩膚淺被崔郡主麵貌所迷,也是晚輩苦苦追求才得她許下終身,哪怕她多年後當真是對晚輩生出厭倦…那又何妨?”
“再者關乎這囚首垢麵,也不是晚輩傲嬌,晚輩恐怕就是單純的臉皮頗厚,所以理應是到不了那等貌醜之地步的。”
“晚輩今日傾耳而聽實在是因著雪時敬您這個唯一的至親,可若撥開至親之情,沈某也不得不送宣老夫人一句。”
沈闕突然臉沉,眸中稠幽:“男女之間兩情相悅,何得您風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