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庇天下

第1章 這是1990

李四季恍惚間似乎看穿了時間。

重重的眼皮,朦朧間回憶起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出生在龍國中部農業大省豫省的自己,從小父母雙雙離世,靠著村裏人的百家飯勉強長大。

恢複高考若幹年後,終於考上了省內知名院校,原本要被分配到農業局做科員的名額因為一時不察,被最好的朋友聯合一個姓彭的女人做了局,無奈放棄。

正逢92年官方正式引入美國友邦保險,一咬牙,毅然投入到當時聲名極差的保險行業當中,摸爬滾打多年,也不過是個二級機構(省分公司)的室主任。

兩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因為兒子罹患重病,需要骨髓移植,才知道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居然不是自己的。

李四季苦笑。

一陣陣的窒息感和眩暈感已經讓他渾身抽搐。

四十多歲的保險公司室主任。

妻子是工人家庭子女,長相甜美、條件優渥,居然下嫁給自己。

頻頻為公司套取費用和所謂的新人上位背鍋、騰位置。

如今更是為了舔自己的部門經理,明知道自己高血壓的情況下,在今晚短時間內飲下大量高度白酒。

李四季悔不當初,那報答村民一飯之恩的願望、考上大學後的人生抱負、自己二十年餘年保險從業的理想,此刻煙消雲散。

耳邊朦朧的聽到KTV裏的歡聲笑語,那是熟悉的聲音、公主的諂媚、酒杯的碰撞。

意識模糊中,漸漸沉淪。

龍國豫省。

中西部的一座小城:魯縣。

“四季,四季,快起來,套兔子去了”

李四季恍恍惚惚的坐起身,雖然記憶依然清晰,但眼前這一切仍有些不真實。

這已經是他在這間破土坯房裏醒來的第三個早晨了。

窗口呼呼的北風吹醒了頭腦。

“來了”

李四季應了一聲,利索的把破舊棉衣棉褲套上,拍開已經凍上的水缸,隨便抹了一把臉,抓起門口的套索就竄了出去。

門口幾個半大的孩子看到李四季出來,都笑嘻嘻的喊著四季哥。

李四季環顧了一圈,招呼一聲就往後山走去。

套兔子。

這活兒在如今條件下,是許多農村人秋冬天主要的肉食來源,有時套上兔子,有時候是猞猁、黃皮子、鬆鼠、野雞之類的。

幾個蹲在門樓下(地方叫法,指大門裏側)的大爺看著李四季,還不忘打趣:“四季,套幾隻肥的,晚上給你前院二大爺下酒啊”

“哎”李四季應聲。

套兔子說起來複雜,其實也就這些個年輕人就能操持得了。

先把縫縫補補的麻網將一小片林子圍住,一點空隙都不留,然後所有人分散站在麻網四周,確保趕出來的兔子不會逃脫。

然後幾個半大孩子就從圍起來的林子一頭開始拿著棍子驅趕,這時候受了驚嚇的兔子就會從藏身地方跑出來,拚命逃跑。

正好撞在麻網上,這時需要趕緊抓起來捆住,不然麻網也會被兔子拚命的掙紮給撕破。

整整大半天,圍了七八片林子。

李四季幾個人也收獲頗豐。

捉到了五隻野兔,兩隻猞猁。

隻是二狗子因為不小心,手上被猞猁給劃開了一道口子。

如今已經進入陰曆十一月,天氣寒冷,往後兔子洞會越來越深,再往後如果大雪封山,再去套兔子就不太容易了。

李四季宰了四隻野兔,兩隻猞猁,把肉平均分了。

剩下一隻給前院二大爺提了過去。

隨便清洗了半隻野兔,生火烤了,粗鹽早就沒了,也就隻能將就吃下。

填飽肚子的李四季躺在**,還是如此的不真實。

按理說自己應該早就死了,如今卻活在一副十幾歲少年的身體裏,這身體,這環境,甚至這村落,卻是極為熟悉。

所有的記憶、思想如此完整的保存著,有一種不真實感。

但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在顯示著如今的時間確實是1990年的冬天。

想不出所以然,李四季迷迷糊糊的反而睡著了。

半夜。

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李四季仔細聽了聽,似乎是前村的吵鬧,沒有多想,蒙頭繼續睡。

魯縣張店鄉圭章村,說是個村,其實是個大隊。

有一條河把村子隔開,有前後之說。

前村大多姓程,據說是以前的地主家後代,後村大多姓吳。而李四季家屬於外來口,也有說法是從晉省逃難來的。

翌日一早。

開始下雪了。

呼呼呼…北風。

二狗子站在屋門外死命的拍打本就漏風的門板。

李四季迷迷糊糊醒來,在床頭摸索一下,抓到一根細繩,用力一拽,頂著門栓的木棍被拉開,二狗子一下竄了進來。

“四季哥,快去看看吧,土蛋…土蛋…”

李四季猛的坐起來。

“土蛋咋了?”

“土蛋媽昨兒晚上被村長兒子給霍霍了,土蛋還被打了,這會兒還不知道咋樣了”

二狗子說完,一把抓起屋裏大缸的冰碴子,嘎嘣嘎嘣吃了幾口。

“走”

李四季記得,土蛋是他們這幾個娃娃裏最小的。

也才八九歲,土蛋娘如今應該也就三十歲上下,丈夫是個老師,十年期間批鬥時,被下了狠手,落下病根兒。

土蛋剛出生沒多久,土蛋爹就死了。

等李四季一路小跑到土蛋家。

就看到土蛋一臉淤青的坐在門樓下麵,土蛋娘嘴角流血,一聲不吭的在收拾被村裏人打碎、弄亂的院子。

看到李四季來了,也隻是點點頭。

“嬸子…”

土蛋娘眼圈有點紅,但瞥了一眼土蛋的後背,硬生生給忍了回去。

“帶土蛋出去走走吧,四季”

“哎”

圭章後山。

李四季、二狗子、土蛋還有幾個差不多年齡的半大孩子,躲在一處低凹處。

這裏背風。

“土蛋,你沒事吧”

李四季輕輕說了一句。

土蛋似乎終於忍不住了,哇哇大哭。

好一陣子才平複。

村長的兒子原本跟土蛋爹關係很好,以前還受土蛋爹的關照,也常去土蛋家吃飯、說話。

自從土蛋爹不在了,這兩年似乎動了心思,常常趁著土蛋不在家,撩撥土蛋娘。

寡婦門前是非多。

如果村長兒子程二栓沒娶,那倒還好。

但程二栓早就娶了婆娘,還有倆娃,雖然都還小,但也算家庭美滿。

這就顯得有些流氓了。

昨兒個晚上土蛋在外拐了些幹癟的野菜,再加上冬日裏天兒黑得早,等回家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娘被扒了褲子,按在院裏的半攏土堆上。

這才抄起棍子敲了程二栓。

興是被掃了興,一番拉扯之下,土蛋八九歲的年紀,自然吃了不少虧。

李四季長吐一口氣。

心裏知道這個年代,法律並不是很健全。

但作為兩世為人的自己,李四季很清楚,程二栓和土蛋娘之間,似乎並不是簡單的糟蹋與被糟蹋的事情。

按照前世的說法,如果一個女性拚死不讓對方侵犯自己,哪怕是年富力強的成年男子,也很難這麽容易上手。

並且,程二栓和土蛋娘之間的事被發現,是因為土蛋提前回了家,才發現並起了衝突的。

其中內情,也許隻有他們自己知曉。

雖然李四季憑經驗能得出一些結論,但是這對土蛋來說卻無法接受,更不能講給土蛋。

而且在這個時代,女性地位並沒有那麽高,出了這種事,不管當事人是否是偷腥或者是強迫,一般都是各打五十大板,隻是女性的名聲更加不堪。

李四季和幾個小夥伴烤了幾個地瓜,這可是難得的東西。

一直到天黑,土蛋才算是平複了心情,隻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太放心土蛋,李四季讓其他人先回家。

自己則一腳深一腳淺的送土蛋回去。

隻是剛推開堂屋的門,卻看到了土蛋娘被三尺麻繩吊在了房梁上。

一條長板凳被踢翻,一邊放著家裏所有的吃食。

土蛋啊噢一聲竄進屋裏。

隨即就是撕破天際的痛哭。

幾天後。

天氣更冷了。

北風吹得光突突的樹枝嘎嘎響。

條件有限,但村長還是伐了自家一顆老樹,給土蛋娘做了棺材。

入殯這天。

程二栓也來了,隻是站的很遠。

最近他也不好過,回去被村長爹一頓打罵。

妻子也帶著孩子搬回了娘家。

村裏人對他也是指指點點,要不是村長挨家挨戶的去說情,再加上土蛋娘自殺,估計早就有人報警給抓起來了。

流氓罪在這個時期依然是一項很嚴重的罪名,而且情節嚴重的,吃一粒花生米也不是沒有。

折騰一些日子。

土蛋娘的事情終歸是告一段落。

雖然人不在了,但家家戶戶都認為土蛋娘是被強迫的。

也導致了程二栓在村子裏更加難以生活。

沒過幾天,聽說是去了外地。

往後許多年也沒消息。

李四季心裏感慨,但也無奈。

隻是土蛋如今除了繼承的兩間土坯房,半袋子糧食和一些可有可無的農具,真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娃娃。

幹脆搬過來跟李四季一塊住,也好有個照應。

原本土蛋爹家人口就少,也沒啥親戚,土蛋娘家巴不得跟這事兒撇清關係,更是不管不顧。

李四季倒是覺得沒啥,隻是土蛋八九歲的年紀,不上學實在是有點可惜。

上輩子自己就是吃百家飯長大。

想不到這輩子,自己不僅要吃百家飯,還得拉扯一個八九歲的娃娃一起吃。

不由得苦笑。

轉眼到了隆冬。

天寒地凍。

土都凍得硬邦邦的。

雖說改革開放已經好些年了,但是在這座豫省中西部小縣城,依然留存著大量遺留問題。

李四季知道。

接下來的90年代,大批的國有企業倒閉、大量的鐵飯碗被砸的稀巴爛、更是大量有見識的人下海,成為了後來名副其實的富一代。

當下政府雖然也鼓勵打開思路、響應號召、提高生產力。

但是許多老百姓依然要靠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刨生活。

天更冷了。

李四季撿了許多幹樹枝,把門窗都加固了。

剩下的堆積在院子裏、屋子裏。

半夜看著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土蛋,李四季不由得有些鼻子發酸。

上輩子自己優柔寡斷、雖然一身抱負,但卻處處碰壁。

原本這輩子再活一世,想著躺平就算了。

但看著身邊的土蛋,覺得起碼得讓這半大娃娃能吃口熱飯、有個住處、偶爾吃口肉啊。

說幹就幹。

李四季盯著自己院子裏、屋子裏的大量幹柴。

如今是1990年的冬天。

國有煤炭局和下屬的國有煤場壟斷著煤炭這一重要的資源。

北方人冬天取暖,城裏的要煤球、煤塊,而農村隻能找點樹疙瘩或者幹柴。

雖說魯縣並不在黃河以北。

但因為靠近豫省西南,屬於平原向丘陵山地過度的地帶。

最低氣溫有時也能達到零下二十來度。

說幹就幹。

李四季招呼來這幾個小跟班。

又找了前院二大爺,讓去給村長說說情。

借了村裏共有的一處廢窯。

燒炭!

燒炭說起來挺簡單,但就是很熬人,另外需要大量木材,自己也不敢隨便去砍伐。

隻能說借著寒冬臘月的時候,盡可能的收集手臂粗細、或者碗口粗細的枝幹。

廢窯的位置在村東的隴背上,跟村子隔了好幾裏地。

所幸廢的不是很嚴重。

找了些鐵鍬、鋤頭、钁頭之類的工具,在窯圈裏圈幾個五六尺方圓的洞洞,四周靠邊留下煙洞和火眼,再把第一批準備好的木材截成長短一致,一段段碼進去,整整齊齊。

因為李四季不記得什麽樹燒炭最好,當然就算知道,這時期也不敢去伐。

隻得用一些北方常見的榆樹之類的枝幹。

第一窯很重要,畢竟燒炭容易,但是出炭的時候可是要有講究的。

找了些鬆柏枝,堵在引火口。

然後霍霍了一些黃泥,幹草,一層層覆蓋。

然後就可以引火了。

燒炭一般幾個晝夜就行。

李四季知道,如果是前世,興許都不用這麽久。

隻是他記得不多,隻印象當煙口不出煙的時候,再把洞口、煙口、火眼封住就行。

一般封窯七天左右就可以開窯出氣。

再冷卻幾天,基本就可以了。

但是這個時間和火候的把控很重要,一個不好,可能就不是炭,而是燒成灰了。

足足過了十天左右。

這天是臘月初六。

都說臘七臘八,凍傻叫花。

說明這幾天往往天氣最是寒冷。

但今天是開窯的日子,李四季和小夥伴忙活了十天,都想看看第一窯燒的炭怎麽樣。

開窯取炭。

看著土蛋一臉烏黑,還不停的咳嗽,但是咧著嘴、流著大鼻涕流子,捧著一長段烏黑的木炭,李四季和小夥伴都興奮了。

木炭燒成了。

一段段烏黑發亮的木炭從窯裏撈出來,被運送到一邊通風避雨的地方碼齊,第二窯就填了上去。

“四季哥,咱燒這麽多炭,這下冬天可是不怕冷了”二狗子上次套兔子的手結痂了,隻是冬天好的慢。

“你們一人抱幾根回家先用著,二狗,哥求你個事兒”李四季說。

“四季哥,你說就說,啥求不求的”二狗是幾個人裏僅次於李四季年紀的,如今也有十三四歲了。

“把你家的架子車讓哥用用”

“能行”

李四季不僅想過個不受凍的年。

更要通過燒炭賣炭,能賺點錢。

畢竟就算自己想躺平,但是無依無靠的土蛋可咋整?

而且開春後土蛋還得去上學,光學費就成問題。

土蛋娘好是好,給土蛋留下個好名聲,自己也博了個好名聲。

隻是苦了土蛋以後了。

李四季搖搖頭,興許土蛋娘早就知道自己會照看土蛋,所以上吊的時候,甚至都把家裏稍微有點價值的東西都放在腳邊,方便土蛋和自己找到了吧。

第二天。

沒有下雪。

但路還是不太好走。

風小了一些,路上也有了些行人。

李四季拉著架子車,土蛋在後麵推著,其他人也要來幫忙,被罵回去了。

要是這群孩子都跟自己出去,天寒地凍的,萬一有點啥事兒,自己也擔不起。

土蛋當然更不能自己留在家裏,跟著自己,就他一個,自己也好照看。

“四季哥,這炭有人要麽”土蛋有些擔心

李四季沒說話。

他也不知道怎麽樣。

但是他知道該去哪裏賣。

私營經濟早幾年就出現了,但在內地隻是小規模的樣子,遠不如沿海那般。

但是在小縣城裏,也有了一些零零散散做小生意的、開個門市部的存在了。

李四季要去的,就是國營煤場外二裏地的一個路口,如果記得沒錯,那裏是本地及外地來拉煤的必經之地。

但是如今煤炭依然是國家重要管控的資源,甚至於很多人因為煤炭供應不足,每次拉煤雖然條子批了不少,但是卻要分好幾次才能拉夠。

如今,除了煤塊,煤球更是熱銷。

因為太過緊俏,聽說有些地方也有用木柴和木炭替代煤用來取暖的事情。

架子車停在路邊。

稍微把蓋著的草柵子揭開一些,露出幾段烏黑發亮的炭。

這畢竟是截胡國有煤場的生意,雖說在哪賣都是賣,但畢竟這裏的機會更大。

隻是如果被有心人針對,憑著李四季和土蛋,幾乎是毫無招架的。

等了一個多小時,路過的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詢問。

李四季和土蛋凍得不行。

幹脆砸開一根木炭,用幹草引火,不一會兒就烤化了地麵的積雪,露出了地麵。

興許是運氣好。

這木炭燃燒起來並不快,而且出煙很少,正中心的木炭泛著微微藍光。

這時候一個夾著皮包的中年人搓著手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

李四季也沒多想,隻客氣的說了句:“天兒冷,叔,烤烤火”

中年人點點頭,有些疑惑的朝李四季和土蛋看了幾眼。

都是些孩子嘛。

“給家裏賣炭?”中年人說。

“嗯,家裏弄得多,俺們兩兄弟出來碰碰”李四季笑了笑,摸了摸凍得有些僵硬的鼻頭。

“弄得多?有多少?”

“七八百斤吧還有”

中年人有些失望,原以為是個大生意,結果也就七八百斤。

但是就算是七八百斤,也是李四季誇張了。

其實就算第二窯燒出來,也不過將近三百斤而已。

中年人烤了會兒火。

興許是暖和了些,說了聲謝謝小同誌。

就急匆匆的朝著國有煤場而去。

隻不過一上午時間,李四季一斤炭都沒賣出去。

臨了中午,土蛋有些喪氣。

但李四季知道,自己在這賣炭,來來往往都看到了。隻是沒人買的原因是不知道炭怎麽樣,自己點了一根,也算是做了產品展示。

生意可能就在路上,要耐心的讓子彈飛一會兒。

果然。

在李四季和土蛋啃完已經凍得硬邦邦的土豆蛋子之後沒多久。

上午那個夾著皮包的中年人又折返回來了。

“小同誌,能當家麽?”

“當然能”

“那行,跟我走”

土蛋有些緊張。

李四季倒是很冷靜。

中年人隻管走,後麵李四季拉著裝滿木炭的架子車。

幾個小時後。

李四季的架子車上已經空無一物了。

1990年的冬天,原本並不知曉煤炭價格的李四季,也間接打聽知道如今一噸煤炭也隻是要100塊錢左右。

這還是今年漲價後的行情。

而木炭的價格還要更貴一點。

但自己已經誇了海口,這第一批隻是給了一百來斤,就這已經讓李四季拿到了足足二十幾塊錢。

前世的時候,有調查說90年代初,大陸人均工資300-500元,李四季隻能翻白眼,“人均”的不錯。

其實很多人這個時期工資並不高,偏遠的縣城甚至幾十塊錢都算不錯了。

土蛋眼裏冒光。

回家路上給小夥伴們每個人帶了一張燒餅,還花了一毛錢買了一小袋子糖塊。

隻是還欠著這位陳老板八百來斤的木炭要盡快了。

畢竟,農村過年早。

過了臘八就是年。

尤其是臘月二十三之後,家家戶戶就要大采購了。

如果趁著這個時間,把炭燒足了,興許能在這個冬天讓日子好過一些。

李四季上輩子疲遝,那是因為就算努力,功勞和結果也不是自己的。

久而久之就躺平了。

但是當年誰還沒有夢想呢?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是個大小夥子,應該都有過這種情懷吧。

隻是上輩子太多人生的岔路口,李四季要麽走錯了,要麽沒趕上,要麽放棄了。

所以看著手裏還剩下的二十塊錢,李四季心裏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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