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南下之嚇
1993年8月12日。
鄭市機場。
民航的管控越來越嚴了，如今完全廢除了介紹信、工作證坐飛機的要求。
所以機場裏人來人往，很熱鬧。
比起上一次李四季飛往羊城的時候需要開具一大堆證明，如今隻需要身份證和現金就可以了。
牧野集團早就為李四季等人購買好了機票，專車送到機場後，李四季招呼身後正在發愣的王豆豆進站。
王豆豆第一次坐飛機，顯得有些緊張。
剛剛入職牧野集團，就被任命為牧野集團總經理助理，職級見習，試用期1年。
盡管如此，按照牧野集團的職級劃分，見習期薪資不低於220元，不包含其他福利和過節費等等。
就算這樣，也比許多國有廠子的工人收入要高了。
如今鄭市機場，隻有T1航站樓，跟李四季上一世印象裏的大機場完全不能比。
在前台換了登機牌，李四季和王豆豆登上飛機。
鄭市至羊城，全程空中飛行三個多小時，同時飛機上提供快餐和零食、水。
李四季兩人並排坐。
飛行到大概一半的時候，隻聽廣播喊道：“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前方遇到氣流，將會有些小小的顛簸，洗手間已經關閉，請大家回到座位，係好安全帶。乘務人員將停止供餐服務，給你帶來不便，敬請諒解！”
王豆豆臉色突變，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指節都有些發白。
轉頭看了一眼還在閉眼休息的李四季，王豆豆感歎：果然做大事的人，心也確實大。
兩分鍾後。
飛機逐漸出現了顛簸和抖動，甚至讓人感覺到失重和錯亂感。
王豆豆閉上眼，深呼吸。
伴隨著不斷的氣流衝擊，飛機的抖動越來越強，機上甚至有一些女士和孩子都發出了擔心的叫聲。
這更加劇了王豆豆的恐懼。
足足十幾分鍾，這種震動才緩緩平複。
王豆豆長舒了口氣，抬頭卻發現李四季盯著自己。
“李…李總…沒事了，別擔心，已經安全通過氣流了！”
李四季點點頭，苦笑說道：“我知道，不過你能不能先鬆開我，不然我胳膊要被你勒斷了…”
王豆豆慌忙鬆手，這才尷尬的笑了笑。
剛剛遭遇氣流，不自覺的居然抱住身旁李四季的胳膊…哎呀，羞死人了。
王豆豆心裏的想法，李四季不知道。
隻是李四季也是有些心神**漾，被瘦瘦弱弱的王豆豆抱著胳膊，感受著胸前的結實和彈性，不免有些恍惚。
甚至不自覺的把王豆豆和劉念放在一起比較。
劉念屬於勻稱，王豆豆則是精致。
一路無話，直到飛機降落在羊城機場。
此行已經聯係了港島田園和粵省番禺易飛的老黃。
隻是剛下飛機，就被舉著大大牌子的一男一女吸引。
牌子上寫著：“李四季先生！”
“你們是誰，我就是李四季！”
“您好李四季先生，我們是粵省省委辦公廳的，我們領導已經把您的行程安排好了。請跟我來！”女士長得很漂亮，有些南方人的秀氣和溫婉。
李四季皺眉：粵省政界，自己可沒有熟人啊。
但是又沒辦法拒之不理，隻是喊了王豆豆一聲，兩人就被一輛商務車接走。
路上。
“你好，你們領導是誰？我好像不認識粵省的什麽領導吧？”李四季問道。
“李四季先生，1971年2月出生，豫省平市魯縣人，牧野集團總經理…我說的沒錯吧？”女士很禮貌，微笑著，如數家珍。
“沒錯…但…”
“李四季先生，您不用擔心，領導特意交代過。您到了就知道了…”女士說道。
李四季對著一臉擔心的王豆豆笑了笑，並不在吭聲。
車子兜兜轉轉。
進入羊城市區之後徑直駛入了一處別墅區，看樣子似乎年頭不小了。
門口居然還有持槍的軍人站崗。
李四季愣了愣。
愣神的功夫，車子已經停下。
女士先行下車，並打開了車門。
開車的男士則快速提起了兩人的行李站在一旁。
“走吧，李先生！領導應該已經等了一會兒了！”女士做了個請的動作，笑著說道。
“好！”
進入這棟小別墅，頗有些西方舶來文化的氣息。
一樓客廳很大，四周是螺旋上升的樓梯通往樓上，客廳正上方垂吊著水晶燈，映著日光，反射出五彩斑斕，倒映在客廳四周的歐式建築雕塑上。
客廳的沙發上，正坐著一個中年人，短發、黑色幹部服，如今正在泡茶。
聽到門口的動靜，轉過頭。
更是站起身，笑嗬嗬的迎了上去。
“你好，李四季同誌！我是朱和平！”
“您好！我們似乎不認識吧？”李四季與這人握了握手，問道。
“哈哈，對，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今天之前並不認識！”
“那您讓我過來是…？”
李四季納悶，無緣無故，非奸即盜。
中年男子並不著急解釋，反而笑嗬嗬的邀請李四季兩人先坐。
等坐下後，才對還站在門口的女士說道：“塗秘書，中午安排一下，就去食堂簡單吃點！”
“是，領導！”
這時候中年男子才笑著說道：“咱們雖然不認識，但我們朱家確實是欠了你一個大人情呐！”
李四季撓頭，不記得自己在外還有什麽姓朱的朋友啊！
看到李四季還沒有想起來，男子索性幹脆說道：“我是京城人，如今在粵省已經是第二任期了。平常也很少有機會回去，不過你做的好事我可是一清二楚呀！”
李四季一頭汗，心裏覺得是不是自己在京城得罪了什麽人而不自知。
看到李四季想歪了，男子繼續說道：“我們家老爺子，上次，記得麽，在什刹海公園，落水的那個！”
“哦……是那個規矩特別大的老頭啊！”李四季恍然大悟，又趕緊抱歉的笑了笑。
“沒錯，那老爺子，就是我爹。我是老大，朱和平！上次老爺子帶我幾個弟弟去專程拜訪你，我回去省親，才知道原委！”
“剛好前一陣子，豫省有學習考察團來粵，說你近期可能要來這邊。我就專門讓人關注了一下！”
男子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李四季這才鬆了口氣，輕輕把抓著自己胳膊的一雙小手拿開。
“哎喲，真是當不得事兒，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也就是順手的事兒…”李四季瞪了一眼一旁的王豆豆，警告對方不要再抓自己胳膊了。
男子則一臉嚴肅說道：“於你是舉手之勞，於我朱家來說可是重於泰山啊。行了，不說這個了...這次我專門讓人截胡，把你們接過來，一個是想見見你，表示感謝；另外一個嘛......”
頓了頓，繼續說道：“聽說你要去港島？”
李四季點點頭，自己要去港島的事情，在牧野集團內部已經不是秘密了，所以朱和平知道，也是正常。
“是去投資還是旅遊？”
“見一個人，辦幾件事，哈哈”李四季說道。
“田家的老大，田園對麽？”
“嗯！”
“你知道對方的底細麽，他在港島具體做什麽的，知道麽？”
李四季是何等的聰明，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位朱家的老大，朱和平肯定調查過田園了，甚至連田家的發家史都扒的幹幹淨淨。
“知道，田家是九龍的保險龍頭之一，田園是田家的嫡係大公子。另外田家明麵是做金融保險的，暗地裏田家的家主還是新義安的堂主。”李四季娓娓道來。
“既然你知道，那為何還要沾染這樣的人，你要知道，他們這種人，最是沒有信譽可言了。與他們一起合作，不異於與虎謀皮啊！”朱和平語重心長的說道。
接著，朱和平繼續說道：“你在內地的生意，我知道，雖然有些地方也不太光彩，但無傷大雅。如今你賺的錢，恐怕兩輩子都花不完。何必與那些人打交道呢？”
李四季笑了笑說道：“朱伯伯，我冒昧高攀一聲。您的關心，我心裏很感激，但是大陸如今的營商環境雖然有所改善，但其實對於咱們自己人來說，並不是很友好。所以，我需要一個外商作為合作夥伴，而我目前能接觸到，能找到的隻有田家了！”
接著李四季繼續說道：“另外，我現在雖然賺了不少錢，但是除去投資之外，其實也並沒有多少。再加上，旗下的業務替代性很強，眼下生意興隆，不代表一直會紅紅火火。”
“還有，我現在才二十多歲，還年輕，也正是幹事業的時候。所以，我也打算闖一闖！”
朱和平眼裏讚歎，如今朱家三代子弟中雖然也不錯，但是卻沒有像李四季這樣的。
“可是那個姓田的身份...？”
沒等朱和平說完，李四季說道：“朱伯伯，我有把握，而且我也相信，這個田園能夠分得清，那頭沉那頭輕！”
朱和平略微沉默，然後笑了笑說道：“那你準備怎麽和他合作，需要我幫忙麽？”
“暫時不用，我計劃這兩天在羊城見幾個人，然後去一趟港島，可能會待一段時間。然後回來建廠！”李四季說道。
“港島那邊如今不太平靜，黑勢力如今依然猖獗，你怎麽樣，怕不怕！？”
“嘿嘿，朱伯伯。我又不是去和他們火拚，沒事的。”
“嗯，老爺子聽說你要去港島，專門給我來了電話。讓我多關心，多照應，如今看你成竹在胸，我也就稍稍放心了。”
“明白！謝謝老爺子，謝謝朱伯伯！”
李四季到這時候才算清楚，怪不得這位粵省省委三把手，會對自己噓寒問暖，原來是京城那個下棋很臭，但是脾氣挺好的老頭交代了啊。
晚上李四季和王豆豆被安排在朱和平的這棟小別墅裏住。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朱和平知道李四季今天要出去見番禺的一些人，所以專門讓自己的司機將他送到了地方，而且還是用的自己的車子。
原本已經站在街邊要接李四季的黃立誠，挺著大肚子正要抬手打招呼，突然看到李四季坐的車子，看到了車牌號，嚇得轉身就要跑。
要不是李四季連忙出聲招呼，恐怕老黃早就溜得沒影了。
李四季知道朱和平的意思，省委第三把交椅的座駕，親自來送他，一個是替他抬高身價，一個則是警告某些人，想要動李四季，要考慮後果。
盡管李四季知道這樣實在沒必要，但是也並不能拒絕。
老黃接到李四季，看著向李四季鞠躬的司機，更是對李四季的身份好奇不已。
番禺易飛這地方，最怕的就是這種車牌的人來，而且這個車牌號，一串的0後麵一個3，這可是整個粵省排排坐第三位的大佬。
不是他們這些小魚蝦能夠招惹的。
一陣寒暄過後，黃立誠帶著李四季和王豆豆兩人走進了一處胡同裏。
還是以前李四季來過的那個院子。
眾人坐定，黃立誠說道：“李老板，總算是把你盼來了。”
“黃老板，我是個爽快人，打開天窗說亮話。每個月一批的空降，不能少，數量和質量也不能少。但是價格嘛......”
“李老板，打折，我給您打折，8折怎麽樣？”
李四季笑了笑，一聲不吭，盯著黃立誠。
“行，最低，最低7.5折，再低，兄弟可就白忙活了！”黃立誠說道。
“成交！”
李四季端起茶杯，兩人同飲。
王豆豆坐在一旁，聽的雲裏霧裏的，但是出於基本職業素養，並不表現出什麽來。
“對了，這次來，怎麽沒見葉欣？他去哪了......”
“嗨，上次你走了之後沒多久，遇到了嚴查。那小子隔三差五的就被海關追，還被工商的人敲竹杠，大概你走了一個多月之後，那小子就不幹了，我不曉得去了哪裏。”黃立誠說道，一臉的不忿。
“嗯，我知道了。先就這麽說吧，我過幾天去港島，事情辦完了，再回來請你喝酒，老黃！”
“灑灑水啦，這會兒中午了要，恰個飯再走啦？”
“不用了，還有其他事情。”
回朱和平住處的路上，朱和平的司機開的很平穩，李四季閉著眼睛，但是雙眉緊蹙。
葉欣是不是上一世裏那個提著AK47就在港島街上搶劫珠寶店的大佬？
李四季不知道。
但是上一世裏，港島“三大賊王”的名聲，確實在這個時期格外響亮。
李四季現在擔心的是，田園在自己提前通知的前提下，到底能籌集到多少資金，畢竟，這次去港島可不是去旅遊。
如果資金量太少，那自己是不是要把前期已經投入恒指的錢抽出來一些。
因為有朱和平的幫忙。
李四季和王豆豆很快就把前往港島的相關手續全部辦理妥當了。
兩天後。
港島九龍。
一處豪宅裏。
李四季兩人終於見到了田園。
這位如今的田家大公子，第一繼承人，新義安的大頭目。
“四季兄弟，總算是等到你了。你說的事情，我籌備的差不多了。你放心，隻管幹。你就說咱接下來怎麽辦吧！”田園如今氣色很好，看到李四季後更是開心。
坐在會客廳，田園的未婚妻龍安兒肚子已經非常明顯了，整個人也顯得有些臃腫。
親自給李四季和王豆豆倒好茶之後，便離開了。
頃刻間，會客廳隻剩下李四季、田園和王豆豆三個人。
“四季兄弟，總算是把你盼來了，咱麽接下來怎麽辦？”
李四季看了看田園，然後淡淡說道：“田先生，目前你一共籌集了多少錢？”
“6000萬港元，這是我目前可以動用的全部資金。如果想再多一些，就要跟家族打招呼了。”田園說道。
“不用那麽麻煩，我知道你申請家族資金很麻煩。6000萬不少了！”李四季說道。
“那就好，隻是不知道四季兄弟你是準備用這筆錢來幹什麽？”
李四季略微思考，然後坦誠說道：“田先生，下麵我說的話，我們三人聽了就行。但是絕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我們接下來想要做的生意就沒法做了！”
“理解，理解。我田園用自己的性命保證，絕對不會泄露出去！”田園正色道。
“港島和漢斯貓那邊有重大變故，我這次來就是拉著你一起去股市撈錢的！”李四季語出驚人。
“股市？”
“港島的話，主要是股市。漢斯貓那邊，主要是外匯。”李四季解釋道。
田園聽了，心裏打了個突突。
作為一個港島人，他其實對股市一點都不陌生。
不光是田園這種青年人，甚至整個港島的老百姓，幾乎都或多或少的涉足股票。
股票對於港島人來說，就像是他們的馬會、六合彩一樣，是許多人一夜暴富的夢想之一！
也正因為如此，田園才更加清楚，港島股市的水到底有多深！
現在李四季甚至隻去過一次港島，估計連股票是啥東西都不一定很清楚，就要拿著自己的全部資金去股市圈錢。
田園有些猶豫了！
會客廳裏。
田園沉默了很大一會兒，然後才說道：“四季兄弟，你說港島和漢斯貓那邊都有重大變故，有把握麽？”
也許是擔心李四季想多了，田園更是解釋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實在是這些錢是我全部的現金流了。如果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我不僅名下的幾家公司要麵臨破產的窘境，恐怕在家族裏也要......”
李四季點點頭。
他自然能理解這種大家族子弟的擔心，這事兒換了另外一個人，恐怕都不敢把這麽大一筆錢交給李四季去折騰。
“田先生，你的擔心是應該的。我能理解！但是，我這個人，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李四季說道。
“真有把握？”
“內部消息！”
聽到這話，田園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跟李四季相處的時間不算短，再加上對方在大陸還及時挽救了自己、未婚妻和未出生孩子的性命。
當然自己也有打聽過李四季的背景和勢力。
尤其是以昨天羊城那邊秘密傳過來的消息最為驚人。
據說，李四季不僅跟京城幾大紅色家族關係匪淺，在羊城更是出入都有粵省三把手的座駕親自接送。
如果按照這樣的推算，李四季能夠得到一些內幕消息，應該也是理所應當的。
想到這裏，田園說道：“四季兄弟，別的事兒我不再問了，錢，歸你調動。就算是賠了，我也認了！”
李四季笑著說道：“田先生，賠不了！我都親自來，還讓你賠錢，豈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麽！”
“嗯，說的也是。那我們什麽時候行動？”田園問道。
“也就這兩三天吧，但是在這之前，我需要聯係一下我這邊的負責人！”李四季說道。
“星火投資？”田園問道。
“嗯！陶冰是一把好手，但是隻有她一個不行。我需要一個專業的投資團隊，來完全貫徹我的投資策略！”李四季說道。
“嗯，沒問題！我可以派人專門去把你的人接過來，再去找靠得住的操盤手！”
“還有，我這次過來，帶了1400多萬，需要你找人幫我從羊城送過來，然後換成港幣。”
“灑灑水啦！”
說話的同時，其實田園還是心裏很震驚。
不過是幾個月前，自己去大陸的時候。
這位李四季還是個販賣農產品的私營企業主，在他看來，能調動的資金有幾百萬就了不起了。
如今，這才短短幾個月，他已經可以拿出一千多萬來進行專項投資了。
一千四百萬的現金和一個人的身價完全是兩碼事兒！
很多人身價破億，但是都要包括公司股權、汽車、房產、古董收藏等等固定資產，實際上現金並沒有多少！
而李四季能夠拿出一千多萬的現金，這已經非常厲害了，起碼比田園原本對李四季的預估要強很多。
說真的，田園甚至對李四季這樣的賺錢速度，都感到有些震驚。
同時，也讓田園對於此次李四季的港島投資執行，多了幾分信心。
畢竟，在田園看來，這一千多萬應該是李四季如今能調動的全部資金了，能拿全部的資金來進行一場豪賭，必然是有十足把握的。
“田先生，親兄弟明算賬。關於這次投資的風險，咱們就不用說了。虧多少，我願意幫你承擔一半虧損，但是賺多少，我隻拿4成！”李四季說道。
“不不不，你承擔一半虧損太多了。你最多承擔四成，我承擔六成！”
田園很清楚，如果在股市裏得到了內幕消息，賺錢那是十拿九穩的事兒，而且收益往往非常可觀。
自己雖然是大部分資金的出資人，但是相比而言，沒有李四季的內幕消息，自己錢再多也沒用。
“嗯，行吧。那就盈虧都按照四六比！”李四季說道。
“行，那就按四季兄弟你說的來！”
“嗯！”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