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理想
鄭建國當然知道小鬼子對權威，確切的說對級別有多看重，隻看當時他還沒拿到諾獎時，加藤森空那狗腿子似的表現就能體會出，畢竟自己深夜途徑成田機場都能跑來請安，這種表現近似諂媚。
而這還是對學術圈以外的人來說，舛岡富士雄作為研究人員，鄭建國深知自己是能一個電話把他叫過來，可也會傳遞出自己的真實目的，他看重對方的技術，如此勢必會被東芝發現，進而會重新審視舛岡富士雄的研究成果！
誠然，鄭建國是很看重閃存技術，畢竟未來的廣闊市場那麽龐大，單單為了生意都值得他去打這個電話，甚至這麽做會帶來法律風險。
但是，鄭建國並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這個電話打過去還不知道會引起什麽重視。
不過，這對鄭建國來說也沒太多選擇，了不得自己委托下等離子服務部開發下，專利什麽的還都是自己的，反正都有法律風險。
這麽想過，鄭建國便在飯後大約翰找來舛岡富士雄的聯係方式，便讓戈登撥了過去，很快對麵傳來了個溫柔的女聲：“&……%*&（*）（……&*%））。”
鄭建國是不懂曰語的，於是操著口英語道：“您懂英語嗎？”
“您好，先生，我懂一點英語，這裏是東芝超大規模集成電路技術所，請問能有什麽地方幫助到您？”
電話裏的女聲很快傳來，鄭建國便鬆了口氣，超大規模集成電路技術就是半導體，閃過大約翰竟然給自己搞來了接待前台電話的想法，嘴上卻沒閑著的開口道：“我是中科院的鄭建國，想找下舛岡富士雄先生，不知他現在有空嗎？”
“中科院——噢，尊敬的鄭建國諾獎獲得者，請您稍等！！！”
溫柔聲音瞬間高了八個分貝後飛快消失，鄭建國便按下了電話免提將話筒放在旁邊，端起咖啡喝了口就聽對麵傳來了些竊竊私語，很快先前的女聲再次出現：“尊敬的鄭建國院士，我已經請人去通知舛岡富士雄前輩了，隻是他正在參加會議，還要麻煩您繼續等待，或者您也可以留下聯係方式，我會等前輩來到再請他打給您。”
“這是以為自己是騙子麽？”
鄭建國的被害妄想症瞬間發作，不過也知道這是在胡思亂想，很快將聯係方式留給對方，便探手按下了電話繼續喝起咖啡，沒多久便聽電話響起，裏麵傳來了個曰味英語：“您好，是尊敬的鄭建國院士嗎？我是曰本國東芝超大規模集成電路研究所的舛岡富士雄。”
聲音不算渾厚有些尖，不過裏麵帶了些謹小慎微，鄭建國倒也沒有太過客氣，以他現如今的身份地位，有些事情真的是隨心所欲了：“舛岡富士雄先生，你願意和我改變這個世界嗎？”
電話的另一邊，正頂著研究所大多數高層注視的舛岡富士雄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之前正在參加研究所的例會，所以當辦公室的秘書跑去通知他時，所有參會人員便都聽到了這麽個消息，於是所長武石喜幸當即就決定暫停會議，直接用會場電話讓他回了過去。
而出於謹慎的原因，舛岡富士雄考慮到武石喜幸就在旁邊，便直接開了免提進行對話，而這也是他會把研究所掛在名前的原因，不想就聽到了這麽句令他心跳加速的邀請！
改變世界嗎？！
舛岡富士雄隻感覺一股熱血衝上腦門，可骨子裏的謹慎還是讓他保持了最後的清明，飛快望向旁邊的頂頭上司也是自己的最大支持者武石喜幸，便見他神情鄭重的點了下頭，隻感覺嗓子眼發緊心跳再次加速，飛快開口道：“您是以中科院的院士身份邀請我嗎？”
“不，我是以個人的名義邀請你。”
電話免提喇叭傳出了鄭建國的聲音，旁邊正盯著的武石喜幸再次重重點了下頭，這是個在他看來近乎白癡般的問題，即便舛岡富士雄進了鄭建國實驗室，以鄭建國在學術上的成就和財力，到時哪怕沒有任何研究成果，都是個足以寫進履曆裏麵的寶貴經曆，更別說鄭建國親口保證了要帶他去改變世界！
不說具體去做什麽了，單單這句話傳出去，都足以登上全世界各大傳媒頭條，令學術圈都要為之側目！
當然，作為親自將舛岡富士雄招進研究所的人，武石喜幸也知道他拒絕會讓公司另眼相看，甚至還會提高其待遇以及研究資源，然而這與已經在改變世界的鄭建國相比，壓根就沒啥可比性。
不過，武石喜幸畢竟是東芝超大規模集成電路研究所的所長，這話他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否則名聲堪憂，他已經臨近退休，而舛岡富士雄現在還年輕。
雖說在曰本跳槽沒啥好名聲，畢竟大企業裏雇員們都是終身雇員，可對方是鄭建國，第一個獲得四項諾獎的得主，名聲在曰本如日中天的人物，而且還是親口邀請——這沒誰能拒絕。
但是，這一步並不好走，舛岡富士雄深知答應下來就沒了後路，而且還當著全部領導同事的麵應下，可他也知道麵對這種邀請，哪怕他開口說句要考慮下，都相當於拒絕了對方，還向公司傳遞出了不願意去的錯誤信號，他是很想去的！
好在，舛岡富士雄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人際關係，電話裏的鄭建國卻給了他機會：“當然，考慮到這個提議有些貿然，你可以考慮下再答複我。”
隨著鄭建國的聲音消失，明亮會議室裏十幾雙視線落在了舛岡富士雄臉上，一個個麵現好奇眼神複雜的時候，武石喜幸沉聲開口道：“現在，會議繼續。”
舛岡富士雄重重的鬆了口氣，於是先前中斷的會議繼續開始，仿佛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似的，直到半個多小時後會議結束，武石喜幸站起了身道：“舛岡，跟我來。”
“是！”
舛岡富士雄應聲而起的應下，武石喜幸便在一眾手下的九十度鞠躬中出了會議室，帶著舛岡富士雄回到自己辦公室裏，讓他關上門後才開口道：“舛岡，為什麽不當場答應下來？我已經給你示意了！其他人也應該能看到！”
“正是如此，我才不能讓您背負這個責任。”
舛岡富士雄說完後九十度鞠躬，從1971年大學畢業時麵對著各大公司的邀請函，武石喜幸是唯一能讓他感受到東芝與眾不同的領導者，在其他人拿著趕超國內同行的宏圖計劃時，武石喜幸則給他畫了一個更大的餅，那就是做一個可以世界上沒有的東西，可惜到現在還沒完成：“咱們的理想還沒實現，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出傷害您的事情。”
聽到理想，武石喜幸旋即想起15年前去說服他的記憶，便發現他比當時胖了些，鬢角也有了不少白發，隻是他並不是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神情不變語氣依舊：“理想之所以叫做理想，是理性狀態下對事物的想象，而現實並不是理性的狀態，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但是，人，特別是身居高位者，他們的理性就很好判斷，現在雖然理想還沒實現，你的工作卻有了階段性成果，就走吧。”
“您——”
舛岡富士雄當然想走，隻是武石喜幸如此急切的表態，讓他不禁多想了下：“您不看好NAND項目嗎？”
“是的，NAND的傳輸速度太慢，即便運用到遊戲機和計算機存儲中，和NOR的差距也太大——”
武石喜幸神情有些複雜，舛岡富士雄是他一手招進來的，隻是在進入公司後由於其性格倨傲，十幾年來累多貢獻卻未獲得認可，以至於如果不是看在他確實有些能力，NAND項目的費用都是自己挪用給他，現如今總算有了好聚好散的機會：“我不認為上麵有將其產業化的可能，除非你說服鄭建國院士，如果他支持你的話，NAND項目能賣個好價錢。”
“這是讓自己去欺騙鄭建國？以便將這個技術賣給他！”
舛岡富士雄沉默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武石喜幸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市儈，就和公司那些高高在上的董事和部長一樣！
然而，舛岡富士雄能做的卻不多，他雖然性格灑脫不拘小節，卻深知上下之分，再加上十幾年來武石喜幸一直都是他的唯一支持者，便決定保留這個意見的再次彎腰九十度：“嗨咿！”
“感謝您這段時間的關照！”
直起身的舛岡富士雄麵現正色，武石喜幸便點點頭沒再多說，他可以說是看著舛岡富士雄在職場上成長起來的，對於他的反應當然有所感受，不過卻不想破壞兩人間十幾年相處來的感情，否則他會說賺錢是評價技術水平的唯一標準。
舛岡富士雄並不知道這個想法，他滿腦子都是想要給鄭建國趕快回信敲定跳槽的事兒，別這邊已經辭職那邊也被放了鴿子，到時就成大笑話了。
於是，舛岡富士雄在離開所長辦公室後，帶著旁邊同事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回到自己辦公室，便將秘書趕出去後關上了門和百葉窗，拎起電話按照上麵的號碼撥了過去，不想才對著接電話的管家說了自己身份，便聽到了個極具辨識度的英語口音：“舛岡富士雄先生，我是鄭園的負責人戈登，如果您接受了先生的邀請，我會安排後續事宜，包括您前來的手續和費用，這是先生出門前的吩咐，他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
“好的——”
舛岡富士雄也聽聞過鄭建國的管家們，畢竟他在登月時念過這些人的名字，後麵跟進的媒體便對這些人進行過報道：“我接受鄭建國先生的邀請。”
“很高興您選擇加入保護傘，我會安排人前去見您，再見。”
電話裏的聲音消失，舛岡富士雄便放下了電話，手指飛快在桌麵敲了兩下，陡然想起辭職書還沒寫，於是拉開辦公桌旁邊的抽屜，掏出了張信箋紙鋪開。
隻是，舛岡富士雄提起手中的鋼筆才落在信箋上，十幾年來的經曆瞬間浮現，旋即被他飛快扔出腦海，大筆揮就的十幾秒便寫完，最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舛岡富士雄。”
辭職信寫完，舛岡富士雄便看到了旁邊白板上NAND項目的進展，腦海中浮現出先前武石喜幸的話，不知是要離開東芝了，還是想起自己的心血就要被人束之高閣，空落落的讓他有了浮萍的感覺。
要不，機會合適的話，就提一下？
隻要自己不去誇大它的技術指標，即便被鄭建國給拒絕，也沒什麽大的損失？
想到這裏，舛岡富士雄敲著桌子的手指停住，金絲鏡後的單眼皮眨了眨，便感覺自己這個想法是真的可行，萬一鄭建國能給它找到應用前景？
不對，自己這幾年就搞了這麽個項目，鄭建國突然找來說要帶自己去改變世界，難道就是用這個項目改變世界？
其他的，貌似也不是自己的強項！
難道鄭建國，真的是為了閃存技術來的？！
懷揣著這麽個念頭，舛岡富士雄便在辭職三天後到達首都鄭園，才客套完便說起了這個疑問：“鄭桑，你對閃存技術有興趣了嗎？”
“當然。”
鄭建國為的就是這個技術才把人挖了過來，原本他還想著再客套兩句，不想人家比他還著急，也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感覺如果咱們研發替代技術，有可能嗎？”
“可能是有可能，不過會需要時間，按照之前的經驗，需要耗費五年左右的時間。”
舛岡富士雄說著腦海中冒出武石喜幸的那番話，就感覺鄭建國這麽說的下一句，應該就是直接花錢買授權？
不過，舛岡富士雄卻又不敢肯定有這麽巧，東芝那邊正想著怎麽賣掉，這邊鄭建國就想要？
這簡直是瞌睡碰上了枕頭！
而如果花錢直接買過來的話，那對自己可是再好不過，舛岡富士雄便有了些許心動，於是便順著這個令人心動的想法說了下去：“隻是，目前東芝雖然沒有再繼續對閃存領域展開研究的想法，可英特爾那邊在前年根據共享協議拿到了研究資料，五年後他們怎麽也能在現有基礎上，研究出迭代技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