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這個說不準的
“這位同誌，請問你有什麽需要購買的？”
鄭富貴出現在鞋帽區的櫃台前時，裏麵的營業員一反早上的模樣笑臉相迎，他便撓了撓耳朵左右打量著，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道：“我，我是來看鞋的，你們這裏有個陳同誌，女同誌，不知道找她能不能買到？”
“你真的要買？”
滿臉是笑的營業員神情一怔狐疑的上下打量過鄭富貴，接著左右看過後連聲嚷嚷起來：“組長，組長，這裏有個要買東西的被人放進來了。”
“買東西的？你不是來扮演顧客的？”
隨著營業員的嗓門傳開，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中年女人到了麵前，上下打量過鄭富貴的穿著後，目光卻在他手裏的包上停了下，滿臉好奇：“你想買什麽？”
“我是想買皮鞋，給我兒子買。”
鄭富貴捏緊了皮包的提手，他的包還是在波士頓時楊娜給買的，上麵不規則的凸起圖案以某種規律分布著，他雖然不知道這玩意的價格，可落在鞋帽區的組長眼裏，就能感受到這種皮質的與眾不同：“你這個皮包在哪買的？我看著不像咱們——”
“組長，他還找姓陳的女同誌。”
營業員飛快的瞥了眼鄭富貴低聲說了，鄭富貴連忙開口道：“是，我是想買雙皮鞋，有個姓陳的女同誌——”
“崔姐，你們這邊準備的——”
鄭富貴話音未落的功夫，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陡然傳來，陳湘有些氣喘籲籲的到了麵前還沒說完，帶著酡紅的麵頰上杏眼掃過時，整個人也就愣住了：“鄭大夫？你怎麽來了？”
“啊，陳——同誌。”
眼瞅著想見的人出現在麵前，鄭富貴頓時變得有些手足無措，隻是到了嗓子眼裏的話還沒說出，就變了腔：“這個，我想買雙皮鞋給建國，你能幫我——”
“你們這邊做什麽呢？怎麽還堆在這裏，陳湘，你們幾個趕快散開，寇主任和貴賓們都來了。”
隨著鄭富貴的話音未落，又一個中年男人滿頭是汗的跑了過來打斷不說還嗬斥了句，陳湘是下意識的轉頭望去才想介紹時，便見這位滿頭是汗的中年男人已經開口道：“行了，趕快散開吧，你們都裝成是來購物的，記住了。”
“哦，我就是來買東西。”
鄭富貴的聲音再次響起時，看到入口開始進人的陳湘是探手拍了下他，隻見那轉頭才想走人的中年男人聽到，飛快又停住腳步看來，不大的小眼睛打量過他的穿著，重重的點了下頭道：“對，咱們都是來買東西的。”
“鄭大夫，你想給鄭建國買雙鞋？”
眼瞅著門口的人越進越多，陳湘飛快站到了鄭富貴的身邊滿臉是笑，隻是等她話音說完便發現旁邊的鄭富貴沒什麽動靜，於是轉頭間就看到了雙又黑又亮的眼睛，裏麵閃爍著的是已經見過不知多少次的異樣，當即眼神閃躲幾下開口道：“你是想給建國買了寄過去？”
“是，建國那邊雖然能買到鞋，可價格也太貴了，便宜點的都是二三十美元一雙，好點的都衝著幾百美元去了，我就想著國內的比較便宜——”
鄭富貴咽了口唾沫飛快說過，便見原本望來的女營業員麵色大變滿臉驚訝，飛快看了看神情如常的陳湘後失聲道：“您是那個出國留學的鄭建國的父親？”
“是——”
“小蘭，閉嘴。”
鄭富貴下意識的開口聲和陳湘的嗬斥聲響起時，已經走近的人群中便有好幾雙眸子掃了過來，心中暗叫不好的陳湘連忙探手扯著他轉進了旁邊的走廊裏，人群中望來的郝運便聽到旁邊傳來了個聲音：“那個，是建國的父親吧？”
“是的，寇主任。”
郝運飛快回過頭後衝著寇清凱說了，便見旁邊又有人轉頭過來：“怎麽，我聽到你們在說建國了？是在說咱們的研究生嗎？”
“不，程書記，說的是建國公司——”
當著寇清凱的麵繼續開口否認著，郝運還又看了看對麵看來的左崢嶸，開口笑道：“是說到這次影視基地的地址，就定在了我同學建國的老家，他說他已經搬走了。”
“他已經搬走了，可還是咱們善縣人嘛，他隻是說他現在不在善縣了，對吧？”
程書記默默的瞥了眼寇清凱，後者卻是眨了眨眼開口道：“程書記，咱們到裏麵坐下後再說吧。”
“哦，好！”
程書記點了點頭應下，旁邊的善縣革委會秦主任已經是瞅向旁邊的商業局局長時，諸人也就繞開了這個話題，而是繼續打量著四周的櫃台，直到進了間已經放好了茶杯的會議室，寇清凱才找了個機會到程書記旁邊笑了：“程書記，剛才我和郝總看到了建國的父親，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不願意見我們就離開了，所以郝總就說了那個托詞——”
“嗯，我還沒有耳背，你那句建國的父親我是聽清楚的，不過他為什麽躲著咱們？”
程書記的花白眉頭皺了皺，寇清凱卻是點頭道：“那我讓人去確認下，回來再向您匯報。”
“去吧。”
程書記點頭的功夫，寇清凱已經轉頭看向了旁邊的秘書，打了個眼色後離開辦公室到了先前的鞋帽區櫃台前，瞅著慌張站起的營業員開口道：“剛才，在這裏的那個中年人走了嗎？”
“沒，沒有什麽中年——”
營業員顯然有些緊張，說著的時候眼睛還滴溜溜的左轉右看的，隻是她這神情落在寇清凱眼裏，他便知道這是有什麽顧慮，當即開口道：“這位同誌，那是我的熟人，不是找他和你麻煩的。”
“哦，那人跟著陳經理去她辦公室了，說是想找陳經理買鞋的。”
營業員年紀不大，一雙眼睛掃過寇清凱的麵頰和他旁邊的秘書說了，便見寇清凱點頭道：“你們陳經理的辦公室在哪？麻煩你能去告訴她一聲，我想見下她嗎？”
“好，您稍等。”
營業員飛快點了下頭從旁邊的櫃台板子下鑽出，一溜煙的跑向了二樓的樓梯，很快就見她帶著個模樣端正俏麗的女人走來，眉頭卻是微皺了下：“你是陳經理嗎？”
“我，我是陳湘，您是——”
陳湘顯然比營業員還緊張，她當然知道麵前這位是餘泉革委會的主任，並且還知道這位主任最討厭的就是私下裏走動，所以她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背了英雄譜。
果然隨著陳湘的聲音遲疑起來，寇清凱旁邊的年輕人開口道：“陳經理，這位是咱們地區革委會的寇主任，你不要有什麽顧慮，他隻是想找你了解下先前和你離開的——那個人呢？”
“寇主任，你們是在問鄭大夫？他，我先前怕他耽誤了領導們的視察，就先把他帶到我辦公室去了，要不我去把他叫下來？”
陳湘咽了口唾沫後說完，便見寇清凱搖了搖頭道：“不用，你帶我去見他一下就可以了，不瞞你說我和他是有些關係的，這件事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了解嗎？”
“了解，了解，那您跟我來。”
心中閃過這對親家的關係，陳湘連忙帶著寇清凱和秘書上了二樓，隻是就在她要當先推門進去的時候，寇清凱笑道：“這個我來開門，我們也是有些日子沒見了。”
“好的，那我，讓人給你們準備點茶水。”
知道對方是在攆人，陳湘卻沒有半點不快，飛快的說過轉身離開下了樓，不想先前指派過的中年男人正守在樓下，看她出現後開口道：“陳經理，你帶寇主任上去了？”
“先前看鞋的那個是他朋友，兩人都不知道對方會在這，所以在看到有別的領導後就回避了——”
想了想鄭富貴是跑來找自己的，陳湘結合兩人見麵時的經曆發現，自己很難確認這貨是真的跑來買鞋的，當然鄭富貴拿出的理由也足夠“正常”：國外的鞋太貴不如在國內買便宜的。
可回想起他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陳湘卻又有些拿不準了，所以言語上也就似是而非的說過，便見中年男人開口道：“是鄭建國的父親嗎？秦主任聽到寇主任問了那個郝總。”
“郝總？”
眨了眨又圓又大又黑的眼睛，陳湘是才麵色微變的問過，便見旁邊又晃來了個西裝革履頭發錚亮的年輕人，熟悉的麵頰上掛著淡淡的笑，一口標準的善縣普通話：“陳阿姨，你好。”
“啊，郝總，你們認識嗎？”
中年男人是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前這位可是張嘴閉嘴的都是聽不懂的話，郝運卻是瞅著他的模樣笑了：“張局長，我和建國以前是同學，和原來的李鐵李總差不多，都是土生土長的善縣人，不過現在我和左總經理都是給老板打工的，先前有怠慢的地方還請擔待下。”
“沒，沒事兒，隻是我有點驚訝——”
張局長飛快掃了眼陳湘時，郝運已經開口道：“陳阿姨，今天早上我和建國通過電話了，三姐檢查很順利，說是沒查出什麽問題，大家都可以放心的。”
“沒問題就好，我就看著秋花骨架不小，肯定沒什麽問題的。”
默默的點了下頭說過，陳湘又看了看旁邊的張局長，接著對郝運開口道：“現在寇主任在上麵和他父親談話，你要不要上去？”
“我就不去打擾他們了，我說的鄭叔叔應該都知道的，他和寇主任也沒什麽機會聊天。”
瞅著張局長搖了搖頭，郝運話音未落張局長便點點頭道：“那你們聊，我去去——”
“那晚會見，張局長。”
郝運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才轉過頭摸出了個錢包後抽出張名片瞅著陳湘就笑：“陳阿姨，建國在外邊是要學習還要做研究，所以家裏這邊有些東西方麵想不到考慮不周的，假如鄭叔叔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就告訴我怎麽樣？”
“你看看你說的，建國在外邊那麽忙，我能幫的肯定義不容辭，不過你的名片我留下了，如果有超出我能力的，我就告訴你，好吧？”
探手接過名片瞅著上麵的職位，陳湘麵上的笑又燦爛了幾分說過，郝運便笑的是跟著燦爛許多道：“那就太好了。”
“哦，郝總，你們在這裏聊著呢。”
寇清凱的聲音傳來時，鄭富貴的身影也跟著他出現，陳湘連忙開口稱呼道：“寇主任，鄭大夫。”
“寇主任，鄭叔。”
郝運跟著麵帶微笑的稱呼過，寇清凱不禁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帶鄭大夫去見下程書記，郝總一起去吧？”
“那好，我得去給程書記陪個罪，那陳阿姨你忙。”
郝運飛快說了後跟著寇清凱和鄭富貴離開，陳湘是微微的鬆了口氣才想轉身，便聽旁邊櫃台裏的營業員飛快開了口：“經理，那個找你買鞋的，真的是那個鄭建國的父親？”
“你們記住了，那人就是鄭建國的父親，以後他來買東西，你們不用收他的票，記住了？”
心中湧動著莫名的感覺，陳湘飛快開口叮囑過營業員和鞋帽的崔姐，便看到兩人瞬間瞪大眼後麵現恍然的點頭，才又看了眼遠處不時打量來的其他營業員，便回到了樓上辦公室裏坐下，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這個鄭富貴，先前的眼神可不對啊！難道和其他的男人一樣，都想占自己的便宜？”
坐在沙發上胡思亂想著，陳湘是沒想到直到下了班也沒再見到鄭富貴出現，隻是她這會兒想的卻是郝運，於是飛快蹬著自行車回到家裏，打開門的瞬間便嚷嚷開來：“佘正，佘正？”
“唉，媽，我在廚房呢，爸說要做他的拿手菜。”
隨著佘正的聲音傳來，陳湘麵上的愉悅是半點都不減的進了廚房，瞅了眼正在忙碌的丈夫佘存義，麵上的喜色減去了幾分：“存義，你今天沒出車？”
“我和老劉換班了，明天還得送佘正去上車。”
悶聲的說了句，佘存義瞥了眼滿臉喜色的陳湘後回過身忙著繼續摘菜，陳湘卻看向了旁邊的佘正道：“郝運果然是建國公司的副總，我今天見他和寇斌的父親，還有省裏的程書記過來視察了——”
“那咱們猜的都是真的了？這家公司不是鄭建國的就是他媳婦的，所以才能把副總說換就換？”
佘正當即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滿臉驚訝，陳湘已經找出圍裙套在身上後點頭道：“我感覺還是鄭建國的，所以這家公司才會叫建國公司，如果是他那個媳婦的，就不一定會叫這個吧？”
“這個說不準的，郝運說鄭建國和他女朋友感情非常好，連鄭建國的母親在首都做手術時，都是和護工一樣在身邊伺候著，比伺候自己的親娘也不差那種，而且她還是和鄭建國一樣的醫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