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分文理
鄭冬花滿臉驚訝的時候,門外的鄭建國瞅著麵色和藹慈眉善目的寇清凱已經傻了,他是想過寇陽的家裏肯定不簡單,姨夫都是縣革委會的副主任了,就是沒想到和這位竟然是父女關係,也就明白吳斌那貨為什麽不敢招惹這位,餘泉礦務局的革委會副主任還兼著餘泉地區革委會的副主任,放在記憶裏麵屬於地委的常委之一,後麵更是成為直轄市的二把手,可謂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
寇清凱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暴露了,他平時是個很務實而又低調的人,出現在采訪裏時都是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不必要的時候從來不顯露自己的存在,這也是知道寇陽在參加高考了,才難得的中午跑回來吃飯,當然順便見一見在妻女口中“少年老成”的某位詩人,讓他坐下後從範萍手裏接過熱毛巾擦了擦,開口道:“建國,這次考的怎麽樣?”
“戰略錯誤呢,爸你回來之前他們才說完。”
有些局促的鄭建國還沒開口,廚房裏端著個銅火鍋的寇斌接口說著幾步到了桌子前放下,繼續開口道:“爸,這個是鄭建國的姐姐鄭冬花,人家從三裏堡大隊考進供銷社了,還考了第一名呢。”
“寇伯伯你好,隻是運氣比較好,供銷社那次考試的數學難度比較大。”
供銷社的倉庫保管員需要一定的數學基礎,這在鄭建國的記憶中是個人都具有的知識素質在這會兒也能算是個關卡,實際上也是十幾年來正常教學秩序受到幹擾的直接後果,再加上鄭冬花又是抱著數理化自學叢書啃了那麽長時間,當然是有利也有弊:“這次考的文科的作用就不知道了。”
“不分文理,數學還是有用的。”
寇清凱擺了擺手到陽台洗過手,回到桌子前坐下便對鄭建國和鄭冬花招了招手:“坐,今天你們過來就是吃頓便飯的,咱們邊吃邊談,你們下午還要去考試,趕快啊~”
“謝謝寇伯伯。”
鄭建國也沒問人家的年齡是否比鄭富貴大,這會兒先前的驚訝已經過去,便依言坐在了寇斌的旁邊,很快範萍拿著幾樣新鮮蔬菜過來坐下,大家也就動手開始吃飯,沒多久範萍瞅著鄭冬花好像有些局促,便開始給她布菜:“冬花別客氣,趕快吃,吃完還要休息下吧,下午好有精神考試。”
下午還有考試,範萍的話算是提醒了鄭冬花,接下來飯桌上也沒有人再說話,顯然寇清凱那句邊吃邊說是客氣話,隻看寇斌老老實實的吃飯模樣就知道規矩有多大,當然這在鄭建國看來是有益的。
很快,寇清凱碗中的米飯消失掉,就在他放下筷子的同時,寇斌和寇陽裏的碗也不約而同的剩下幾口飯,倒是鄭冬花不知是餓了還是怎麽的,飯碗也空了,範萍當即探手去拿她的碗:“冬花再吃點,我看你好像沒有吃飽的樣子。”
“謝謝阿姨,不吃了,下午還要考試,吃飽了容易瞌睡,我想過會再看看書,別到了考場上行再睡著就不好了。”
鄭冬花連忙抬手護碗,嘴上一溜串的說了,寇清凱的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開口道:“冬花說的也是,不吃就不吃了,你們下午考試也不要有心理負擔,政治方麵的內容還是以背誦為主理解為輔,中規中矩雖然冒不了頭,可十拿九穩說的好,考好了隻是理想,考不好也不要氣餒,總是對自己知識程度的一個認知機會。”
寇清凱的話說的很委婉,也沒有問三人戰略上的失誤是什麽,而是對三人說了幾句開解的話,接著眼睛停留在桌子對麵牆上的掛鍾上,他說幾句話的功夫幾人也都吃完了飯,便感覺這倆孩子是真的不錯,當即站起身道:“好,伯伯就祝你們下午逢考必過。”
送走寇清凱,鄭建國也就明白過來他說這些話的用意,先前他沒來到之前,幾個考生正沉浸在對高考第一場的失利進行檢討的時候,甚至都用上了戰略性的失敗這種字眼,換句話來說就是一敗塗地的時候才能用到,而三人下午又要麵臨又一場戰略性的戰役——政治,那麽這個時候無論是去開解還是跟著檢討其中的得失,都是不恰當的。
因為三人兩個小時後就要上戰場了,也隻有這種輕描淡寫似的說辭才是真正的厲害之處,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寬下幾人的心,順便將下午考試的科目點出來,其潛在用意不外乎是說時間不夠了,別在沉浸在失利當中,該準備麵對下一場戰役了。
“你們不確定午睡下嗎?”
範萍收拾完畢瞅著三人都在抱著書看,鄭建國飛快搖了搖頭道:“阿姨,我們不睡了,溫習下可能要考的地方就去考試了。”
“那好,寇陽,媽媽還要去上班,下午你哥休班,讓他去送你們,寇斌你出來下。”
範萍衝著寇斌說過話離開,鄭建國也沒理會這母子倆說些什麽,隻見他很快回來後進了自己的屋:“陽陽我去睡會,你們走的時候叫下我。”
“嗯,你去睡會,別打擾我們看書。”
寇陽瞥了眼各自抱著書的鄭建國和鄭冬花,沒想到就聽他開了口:“寇伯伯是煙癮犯了吧?”
“你看到他的手指了?”
寇陽眨了眨眼,寇清凱的煙癮是很大的,倒是沒想到這位觀察這麽敏銳,挑了挑眉毛道:“我媽在家他不敢抽,隻有家裏來客人了才會拿出煙灰缸,你感覺咱們上午考的怎麽樣?”
“我感覺考的一般化,包括我在內。”
鄭建國麵上露出了個笑,語文考試最難估分的地方便是作文,記憶中他和不少老師也聊過學生作文題方麵的事兒,老師們閱卷的時候如果從頭開始沒看過一般的文章,那麽對好的認知便會在不知不覺中降低標準。
直到一篇一般的普通作文出現,便能引起這篇作文不錯的認知,而如果相反的話,一直都是看的中上感覺,忽然來了個一般的,那麽很可能會拿著先前看過的來進行對比,結果這篇一般的文章也就成了差的那部分。
這是不由人的意誌來轉移的。
鄭建國說完,便見到寇陽眼中閃過的失望,接著開口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咱們這個狀態是和誰在比?”
“嗯?!”
寇陽愣住了,圓睜著眼瞅著鄭建國,後者拿起了政治課本晃了晃笑道:“咱們是在和標準答案進行對比,而不是和其他學生,也就是和咱們一起考試的人去比,我感覺這個一般化就已經不錯了,你是曾經的好學生,學校裏的尖子生,應該能想到連好學生,比如你都考了個六十分才及格的成績,那麽那些差生就不說了,那些一般化的學生,會考個什麽樣的成績?”
“那且不是說,他們比咱們考的還差?”
寇陽自然不會說自己是個好學生,那屬於老王賣瓜的行為,這會兒聽了鄭建國的這個說法,腦海中便好像按下了個開關,自己先前那麽沮喪的情緒是不對的,或者說是對下午政治考試是有害的,便默默的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你算是提前了一年就在學習,我也是在學校裏跟著老師們補習,如果咱們都考成這個樣子,那麽大部分人怕是考的還不如咱們,咦,你怎麽想通這點的?”
“我去廁所的時候聽到有人說考試的事兒,也就是問你們的那個問題,鷸蚌相爭的鷸字那人念成了橘。”
鄭建國麵帶微笑的說過,寇陽已經傻眼了,接著想起自己念的另一半鳥字,瓜子臉上的雙鳳眼頓時彎成了兩個月牙:“他們不會是憑著橘字的右半邊就把那個字念成了橘吧,不說斷句了,那後麵還怎麽譯——”
“當時是有不少人在念叨這個問題,我就感覺這很可能是個普遍狀態,他們連裏麵的字都不認識,這個知識量我就不說了,如果絕大多數考生都是以他們為代表的話,那麽咱們考個這樣的成績,我感覺過分數線的幾率很大。”
鄭建國知道幾率當然大,拋開考外語專業需要加考一門不計入總分的英語外,這次體檢線的分數是200分左右,也就是說四門試卷隻要拿到一半的分數,那麽就能過線。
而且他還知道,第一批過線的200分也沒有滿足各大院校的招生名額,後麵更是進一步進行了補錄,也就是說200分的分數線鐵定會拿到大學通知書,可即便如此操作也才將錄取率提高到了4.7%。
那麽現在隻要保持著這樣的勢頭,不說三人一定能上到滿意的大學,大學生的身份總是跑不了了的:“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在考試前後問問其他的同學考的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