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你們跟上
寇清凱原本給的錢和票不知是多少,鄭建國沒接是因為錢和東西的概念不同,雖然作為父母官和同學長輩的雙重身份可以給學業傑出者一定的物質獎勵,但是錢票就不同了,記憶中有那地方看重文教的會給與狀元房產和車,卻是很少有直接給錢的,其主要原因便是錢屬於銅臭的阿堵之物,當然這點很少人知道。
放在鄭建國身上來說,信封裏麵的錢票也許可以讓他買塊表,當然這點還是很值得商榷的,目前市麵上最便宜的表也要一百多塊,還需要大量的工業券才能買到,倒不如直接要了寇清凱手上戴的。
這樣看似要求有點魯莽,然而卻是鄭建國故意為之,十六歲的少年有些奇怪的想法和做些出格的事兒並不奇怪,在考上大學後去考研究生是奇怪的想法,向同學的父親和地區的領導要東西則是出格的事兒,可誰讓他並不是普通學生的狀元,寇清凱又是來送東西的呢。
瞅著手上的表,鄭建國便感覺到窗外人影一閃,劉棟梁的大臉出現在窗戶玻璃上,發現他在裏麵後推開了門,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鄭建國,這本書主任讓我給你,班長說下午的解剖課別遲到了。”
“好的,謝謝,劉班長。”
鄭建國婉拒了學習委員的頭銜,章芸看著全班的班幹部都是女的,便給楊淩烈建議增加了名男性副班長,他當即就把劉棟梁給推了出去,在沒有其他競爭者的情形下,所以這位就成了班委會中唯一的男同學。
鄭建國點了下頭起身送走他關上門,桌子上的書還是年前他故意留在葉主任家的那本英文期刊,打開後心中算了下時間,便知道借閱期限還有兩天就要到。
拿起打開看了看,就見書頁裏麵掉出了張紙,鄭建國拿起瞅著上麵列出的書名眼前頓時一亮,接著再從頭翻到尾的沒發現其他東西,也就明白這是主任大人給自己劃出的重點。
隻是很快,鄭建國發現主任大人這個重點劃的和他準備考大學找的自學叢書一樣,都是以本為單位劃的,好在看了看七八本書名,裏麵有四五本自己已經啃過,他也就把沒有找到的記了下來將紙條毀掉。
差不多一個月的連看也沒看,鄭建國原本想研究下這上麵期刊裏的內容,沒想到是耽誤了這麽長時間,他想了想也就鎖上宿舍把書還了回去,等他回來的時候距離下午的課開始也就沒多長時間了。
“咱們會看到屍體嗎?”
趕在上課鈴響前進了教室,鄭建國便聽到旁邊有個聲音小聲嘀咕著,抬眼望去後便迎上了四五雙明亮的眸子,他便老老實實的到了四個男生的邊上,沒想劉棟梁也在說這個問題:“不知道會不會讓咱們上手?”
明明是下午一點多鍾太陽最大的時候,鄭建國竟然感覺到了陣陣陰涼感,心中對於這位擾亂軍心的副班長也就有了意見,MMP是他這會兒最想說的,這個世界上真正未知的東西並不可怕,絕大多數普通人三輩子都不可能碰到一回。
真正可怕和最可怕的就是這種人嚇人的情況,可鄭建國平時和這四位的關係並不好,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道:“大體老師也是咱們的老師,拿出對待老師的態度就好了。”
鄭建國的語氣並不好,這是因為劉棟梁已經把負麵情緒傳播開了,現在他說什麽都是白費功夫,再加上四人和他的關係並不好,包括劉棟梁在內的幾人聽到,也就是把嘴巴閉上而以,繼而用眼神開始無語的交流。
鄭建國打量著四人的模樣,眉頭一挑開了口:“大體老師也是無言老師,他們沒辦法用語言教你們怎麽學習,而是用他們自己的身體,他們無私地精神幫助像咱們這樣的醫學生去熟悉人體結構,幫助你我他在好好學習後救死扶傷。
他們為了能夠讓咱們學的更好,願意將遺體捐獻出來,這種無私的奉獻值得任何人去尊敬,特別是咱們這樣的醫學生,多感受下他們奉獻的精神,你們就會舒服點,也會學的更好。”
鄭建國的聲音消失,教室門口一前一後的進了兩個人,前麵是個留了短發的中年女人,後麵的則是輔導員楊淩烈,他的目光在鄭建國臉上梭巡著開了口道:“這位是咱們學院的趙珍主任,齊老師臨時有事來不了,這堂局部解剖課就由趙珍主任帶領大家學習,趙主任,咱們出發吧?”
“大家好,我是趙珍,先前這位同學說的不錯,他的目的也是為了緩解大家緊張造成的恐懼感,隻是他沒明說出來恐懼的來源是一種心理障礙,為什麽會在大家入學時間不長就開設解剖課,主要還是讓大家能夠快速的克服這種障礙。
大家以後可能會成為醫生,也可能會成為研究員,學習上的成績隻能證明你們的智力是否合格,在其他的學科職業中隻要這項達標了也就可以稱得上是稱職,然而要成為醫生或者醫學研究員,則要在智力合格的基礎上增加心理狀態的考核。
與其他學科職業麵臨的情況不同,咱們以後就業也好研究也罷,針對和研究的目標則是咱們個體的人,現在不好好學習就是在拿未來的人命開玩笑,如果你們有人害怕到無法參加這堂解剖課的,可以在上課的過程中隨時提出來,學校會安排你轉到其他院校學習。”
趙珍麵無表情的說完轉身離開教室,楊淩烈飛快的開口道:“咱們去解剖房,大家都跟上。”
聽到不合格的就要被安排轉校,十幾個男女一掃之前沉悶的狀態跟上,鄭建國不禁對趙珍的辦法點了個讚,幹脆直接的就是你們學不好就換專業,害怕的也換專業,於是涉及到自己的未來也就把恐懼給壓下了。
“鄭建國,你家裏有醫生?”
帶人出了教室的楊淩烈落在了最後麵,瞅著麵無表情的鄭建國問了,便見他點了點頭開口道:“差不多吧,我爸是赤腳大夫,從小到大見過不少屍體,熱的涼的好的爛的都有。”
“——”
楊淩烈麵色一怔的看了眼這貨,他第一次聽到有人會這麽形容,好在之前對於這位的狀態有了比較深的認知,畢竟是要考研究生的人了,那麽比其他學生誇張點也算是符合他對這個狀態的認知:“那好,過會你帶著劉棟梁張合他們去撈大體老師。”
“去撈——”
鄭建國的眉頭一挑,他還以為大體老師們都是放在停屍櫃裏,倒是沒想到還用撈的——腦海中閃過這麽個念頭,接著想起這會兒的辦學條件,一雙眸子便隱含憐憫的望著前麵的男女同學們,他已經隱約猜出大體老師們這會兒是個什麽狀態了。
解剖房位於實驗樓後麵的西北角,遠離其他建築的一棟瓦蓋大房,到了近處後可以看到門上掛著個解剖房字樣的牌子,一溜二十來人跟著進去後,鄭建國發現好似置身於大澡堂子裏淋浴的地方,區別在於水龍頭被掛著的白大褂所代替,趙珍到了其中一個下麵拿下白大褂,才發現衣架上還有副塑膠手套:“大家穿上褂子帶好手套,你們幾個男生去裏麵撈大體老師,女生們跟著去看,楊老師會帶你們到解剖室。”
“好,鄭建國你帶隊。”
楊淩烈默默的看了眼麵色有異的張合,這位臉上的大胡子已經刮掉,發型也變成了小平頭,目光掃了眼身後的女生們,發現也有一半的臉色有異,其中還有個白了的,便感覺比起當年自己那批人差遠了:“你們跟上,讓你們看也是為了幫助你們克服心理障礙,大家想著你們這麽做是為了救死扶傷,大體老師們也是為了這個原因才捐獻自己的遺體,他們的精神是值得我們尊敬的——”
鄭建國沒理楊淩烈的考前輔導,穿戴上白大褂乳膠手套到了門口旁拿起口罩套在頭上綁緊,身後的劉棟梁則跟著他學了戴上,他便挑開了門前的塑料簾子走了進去,隻見從左往右的排著三個大水泥池子,就和前不久他在校外泡過的大澡堂似的,區別隻在於水泥池裏麵不是水,而是已經變成了土黃色的福爾馬林,當即忍著鼻尖的氣味在旁邊牆上找到鉤子和繩子,轉頭看向了眼睛圓睜的劉棟梁開口道:“你去那邊推車子過來。”
“咳咳,味道真——”
張合跟著劉棟梁到了旁邊牆角推了車子,麵色發白的一雙眼睛看向已經拿起鉤子上了水泥台的鄭建國,就見這位同學已經彎下腰朝著裏麵什麽東西撈了下去,很快隨著他的動作一個塑料布包著的東西浮了上來,緊接著聲音傳來:“繩子不夠,你們倆拿繩子來——”
剩下兩個男生好像看傻了,隨著鄭建國的聲音響起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從池子裏拽上來的東西,跟著進來的章芸麵色發白的看了眼,轉身到了牆角處拿起幾截繩子跑到麵前:“夠了嗎?”
“劉棟梁來拽著,我套繩子。”
鄭建國放過了遠處的兩個愣住的男生,轉向了旁邊直愣愣的劉棟梁和張合,這會兒楊淩烈跟著進來看到,連忙幾步跑著到了旁邊幫他扯住鉤子,開口道:“來兩個女生把那邊的擔架拿來放開,再把車——”
楊淩烈一句話還沒說完,旁邊有人嘴巴一張:“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