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強詞奪理
真是一門貴婿,卻唯獨沒有發在秦家兒子身上。
秦大爺這會兒正好走進來,瞧見秦侍郎,秦大爺就歡歡喜喜地道:“父親,您聽說了嗎?四妹夫今兒可是出頭了。”
“我聽說了,你啊,你啊,兩條腿都是全的,也同樣在文山先生門下讀書,怎麽就偏偏不如你四妹夫呢?”秦侍郎這句話讓秦大爺笑了笑:“父親,兒子這輩子,科舉是不成了,這會兒,也就做個閑散官兒,以後啊,在幾位妹夫照應下過日子。您呢,指望我還不如指望您孫子。”
“滾!”秦侍郎見兒子這樣,拿起一邊的硯台就想打過去,秦大爺躲了一下,也笑嘻嘻地道:“再說了,您的大女婿,那也是……”
“他可比你強多了。”秦侍郎說完這句話,就咬牙切齒地:“一個個都不省心。”
秦大爺也不放在心上,自己已經有了官位,雖說隻是個閑散官,可閑散官也有閑散官的好處,以後啊,自己爹要教自己兒子,那就任由自己爹爹去做。隻用做做官,拿拿俸祿,作畫看書過此一生,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幾家歡喜幾家愁,吳安正在當值,聽到同僚們議論,吳安的眉不由微微一皺,反而是哪些來傳話的看著他:“我記得,張家這位是你的妹夫吧,你的連襟得了這樣大的好處,以後我們啊,說不定還要仰仗您。”
吳安深吸一口氣,這幾年的浮沉,讓吳安已經明白,當初的那點爭強好勝,顯得那樣淺薄,於是吳安收起心裏掠過的一絲不歡喜,對同僚們道:“說得是,我啊,也該讓家裏人備份禮,好去恭喜恭喜。”
“你們是至親,自然是能進那宅子的,要我們,隻怕還沒走到那宅子,就被人趕走了。”眾人嘻嘻哈哈地說著。吳安勾唇一笑,是的,是至親,既然是至親,那就該攜手同行才是,自己可不是張玉竹那個傻瓜,哪有放著自己的連襟不去幫助,而要想著討好別人的。
天子召見了張青竹,對他大加讚賞,並且當場降旨,命張青竹入東宮為屬官,太子左庶子。這是天子的態度,張青竹謝恩之後,也為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求情。
天子赦免了張尚書,命他即刻出獄,回家閑住。至於張玉竹,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著和家眷一起流放。
張青竹再拜謝恩,也就親自帶著旨意,前去接張尚書出來。
張尚書從被關進牢裏,就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好在周圍牢房裏的人,不少都曾是同僚,偶爾也能談談說說,每次提到自己的兒子,張尚書都不曉得該說什麽,是該讚善大兒子呢,還是該說小兒子的不是呢?
當獄卒走到張尚書麵前,恭敬地請他出去的時候,張尚書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出去,我要去哪兒?”
“恭喜您了,張大人得到天子青眼,又為您求情,即刻釋放。”獄卒的話讓張尚書沉默,接著張尚書才輕聲:“張大人?”
“是,太子左庶子張大人,也是您的大令郎。”獄卒又重複了一遍,一邊的牢房內的昔日同僚才高聲道:“張大人,您就趕緊出去吧,您這是,既被兒子連累,又被兒子救了,就不曉得,我有沒有這樣的福氣,也有一個這樣的兒子。”
既被兒子連累,又被兒子救了。張尚書在心中重複了這一句,這才往外走,張尚書進來的時候,冬日尚未結束,但這會兒,已經是春日了,春風一吹,那身上的棉襖是壓根穿不住了。
張尚書被獄卒帶到外麵,看著站在那的張青竹,張尚書覺得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竟然還能看到張青竹。
“父親!”張青竹恭敬地說著,張尚書這才站住,對張青竹道:“我不是在做夢。”
“父親並不是在做夢。”張尚書看著張青竹身上的官服,神色黯然。張青竹曉得張尚書想起了什麽,於是張青竹請張尚書往外麵走:“這會兒,馬車還在等著。”
張尚書直到上了馬車,才重新開口:“這會兒,你會不會說,我錯了。”
“對錯,父親心中必定是有答案的。”張青竹這回答模棱兩可。
於是張尚書又問:“你二弟呢?”
“流放。”這兩個字讓張尚書長歎一聲:“到底,是我錯了。”
馬車碾過張尚書熟悉的街道,甚至,還會經過張尚書昔日的府邸。
“娘已經帶著全家回鄉去了,三妹妹留在我那裏,至於二弟妹,會……”張青竹的話沒有說完,張尚書就疲憊地揮手:“你也不用和我說這些,橫豎從此之後,一切都是你做主了。”
“父親還是有些不甘心。”張青竹的話讓張尚書看著他:“甘心不甘心的,都已經到這步了。”
自己曾經想得到的一切,確實得到了,又失去了,從此以後回鄉,不過是養老罷了,可自己,也不過六十歲。
張尚書又歎一聲,張青竹對張尚書輕聲道:“父親曾經教過我很多,唯獨父親不曉得一件事。”
“這會兒,你已經功成名就,你說什麽都是對的。”張尚書可謂心灰意冷到了極點。
張青竹的眼簾低垂:“父親唯獨沒有學會,過猶不及,急流勇退。”這八個字,確實是張尚書沒有學會的,但現在,張尚書猛地睜開眼睛看著張青竹:“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若父親不是總想把官場上的事兒交給我們兄弟,那二弟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張青竹直白地說著。
“你的意思,到了這一步,全是我的錯?”張尚書反問,張青竹點頭:“到了這個時候,父親還認為自己沒有錯嗎?”
“我確實有錯,我沒有教好兒子,但這難道不是你娘平日裏偏心的錯嗎?”張尚書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把錯推到張太太身上,張青竹不由笑了笑:“到這個時候,父親就不要再強詞奪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