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出獄
“你糊塗啊,那個苦,你哪裏能吃。”陳太太已經打斷女兒的話,陳覺蓉笑了笑:“娘,我曉得您一直都很心疼我,可是這會兒,該我吃的苦,我也要去吃。”
說著,陳覺蓉隻覺得心中無比苦澀,想哭卻哭不出來。陳太太也長歎一聲,張尚書已經點頭:“刑部已經來了公文,讓我們去接他回來,在家中團聚幾日,也就上路去了。”
這也是看在張青竹的麵子上,才許張玉竹回家幾日。陳覺蓉的淚不由落下:“公公今日過來,其實是要我一起去接他?”
“那日,他在牢中說的話,確實很不中聽。”張尚書說完就對陳覺蓉道:“但他從小也沒受過什麽苦,難免會遷怒他人,這會兒,又過了幾個月,就會好了。”
這話聽起來,描補的十分可笑,陳覺蓉不由擦一下眼角的淚:“那我就聽公公的。”
“我的兒,那流放路上……”陳太太還是想讓陳覺蓉跟了回鄉,在張家住著,到時候雖然會受了些白眼,但總好過在流放之地吃苦。
“娘,我曉得您心疼我。”陳覺蓉低聲說了這一句,接著陳覺蓉就笑了:“但是娘,我們是少年夫妻,就算他恨我,我也想,要他恨個明白。”
陳太太聽了這句,沒有再阻攔,張尚書已經道:“馬車就在外麵等著。”
這是已經準備好了,陳覺蓉不由苦笑,方才張尚書說,給自己選擇,是在家鄉還是跟著張玉竹走,但這會兒看起來,其實,從頭到尾,自己就沒有選擇,除了跟丈夫一起流放,張家不會接受另一個選擇。
“這也是,我的命。”陳覺蓉從不信什麽前生注定,但到了現在,陳覺蓉卻覺得,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
陳太太的唇張了張,又想和女兒說什麽,但終究沒有說出口,陳覺蓉往大門處走,春草跟在她身後,突然陳覺蓉停下腳步,對春草笑了笑:“若我去流放,你想要的,隻怕就能得到了。”
春草不料陳覺蓉會這樣說,嚇得差點給陳覺蓉跪下。陳覺蓉垂下眼簾,淡淡地道:“罷了,我要你的命做什麽呢?什麽都做不了。”
什麽都做不了嗎?春草還在琢磨,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陳覺蓉已經上了馬車,春草隻能像往常一樣,坐上車轅,馬車夫趕著車離去。
陳太太看著女兒坐上馬車,若是原先,去接自己的女婿,陳太太還是十分歡喜的,但現在,陳太太卻一臉憂愁,原來,失去一切是這個樣子,讓人十分憤恨難過,卻不曉得該去憤恨誰。
陳太太也清楚知道,等太子登基,大赦天下時候,那個女兒會被追封,而她的追封並不會惠及全家。她真是,恨透了陳家全家,而陳太太這會兒都不敢罵了,她要的,是自己長長久久地活著,活著看自己全家過得淒慘,死,對陳太太來說,未免有些太便宜了。
陳太太沒有在這裏等候,而是往自家走去,不管怎麽說,還要收拾行李,然後帶上兒媳和孫子回鄉去,在家鄉過這樣淒苦的日子,直到自己死去。
張玉竹已經收拾好了,不是中秋節時候陳覺蓉見到他時候的一臉茫然,當張玉竹被領著出來的時候,陳覺蓉看到丈夫,想喚他的名字,但是丈夫卻看向一邊的張尚書,跪到在張尚書跟前:“父親,兒子錯了。”
張尚書看到張玉竹出來,也一臉傷心,此時聽到兒子說他錯了,張尚書雙手扶起兒子:“也是我的錯,我不該……”
不該什麽呢?張尚書把要說出口的話給咽下去,張玉竹也一臉苦澀地笑,還看了看:“大哥沒有來。”
“他說,今兒是我們父子團圓,你們夫妻團圓的日子,他就不多打擾了。”張尚書想起張青竹說這句話時候的神情,那神色都變得有些古怪,張玉竹已經苦笑一下:“是,大哥向來都是,都是……”
都是什麽,張玉竹也說不下去了,該怪誰呢?似乎誰都可以怪,但似乎,誰都可以不怪。最後,張玉竹也隻說了一句:“是我太貪心了。”
“二爺。”陳覺蓉見張玉竹在那說話,說來說去隻是不看自己一眼,於是陳覺蓉也叫了一聲,張玉竹這才看向自己的妻子,陳覺蓉曾和張玉竹無數次四目相對。
但從沒有像這次一樣,張玉竹甚至連恨都沒有,隻有茫然。
“二爺,你還在怪我嗎?”陳覺蓉受不了這種茫然,這樣的茫然是為了什麽,丈夫還在責怪自己嗎?責怪自己沒有好好對他?陳覺蓉走上前,想要拉住丈夫的手,丈夫卻已經把手從她手中抽出。
陳覺蓉低頭,眼淚已經落下。張玉竹卻隻淡淡地說了一句:“還在外頭呢。”
剛成婚的時候,夫妻情濃之時,張玉竹也曾對陳覺蓉說過許多海誓山盟的話,那些話,和著此刻張玉竹的這句,讓陳覺蓉心如刀絞。
“先回去吧。”張尚書曉得兒子兒媳的心結在哪裏,但這是他們小夫妻的事兒,難道自己還能做主不成?於是張尚書隻能催促他們回去。
“我們還有家嗎?”張玉竹茫然地問,張太太把宅子賣了,帶著自己的兒子們回鄉的事情,張玉竹早就曉得了,因此張尚書這句回家去,讓張玉竹十分茫然。
“我住在你大哥那邊,等過上幾日,也就回鄉去了。至於你們,你娘臨走之前,給你們賃了個宅子。”張尚書三言兩語就把這事兒解釋清楚了。
張玉竹苦笑一聲:“看來,大哥是真得要,要我們這個家散了。”
“你胡說什麽。”張尚書聲音略高了些,接著張尚書就道:“你大哥也是費了無數心力,才保住我們,至於別的,等以後再說。”
費了無數心力?張玉竹已經對張尚書道:“大哥當初,若能提點一句,那我也不會落到今日地步。”
“你肯聽嗎?”張尚書反問,張玉竹看著張尚書,當時最得意的時候,自己怎麽會肯聽呢?怎麽會肯聽一個,在自己眼中永遠不能入仕的人的提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