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百姓為何落草為寇?
“對不起殿下,是屬下沒有管理好部隊!”
說著,朱老三再次重重地對著朱慈烺磕了一個頭。
“是天雄軍的人嗎?”
“剛入天雄軍的新人。”朱老三道。
“那你確實該死,如果本宮記得沒錯,新人方麵的問題是你在管吧?”
朱老三低著頭沒有說話。
因為確實是他在管新人方麵的問題。
可自從糧草被燒了之後。
剩下的那點糧草根本不夠他們這麽多人吃的。
作為天雄軍。
他們就必須做出犧牲,把糧草貢獻出來給其他人吃。
那些老軍人們無所謂。
但剛加入天雄軍的新軍們,依舊帶著加入天雄軍之前的劣根性。
或者說不管是多好的部隊裏都有這麽一群攪屎棍。
在三令五申的情況下,天雄軍的鐵定不能違背。
仍舊有人鋌而走險。
本來種點莊稼就不容易。
那門前總共就那十幾根苞米。
小屋裏一家三口。
就靠著這十幾根苞米過活了。
結果這幫人不僅把人家苞米給摘了,甚至還欺辱了人一家三口。
回來的時候好像炫耀一般,把這些事情和朱老三說了一聲。
聽到這話,朱老三哪裏還能忍得住?
在確定了事實之後。
直接把監軍叫了過來。
哪怕這幾個人是他的直屬部下。
哪怕這幾個人能力很強。
甚至朱老三都打算把這幾個人給升職了。
可鐵律就是鐵律。
別說是他們幾個。
哪怕是朱老三,自己都不能違背。
於是朱老三把那一家三口請過來。
當著他們一家三口的麵,把這幾個欺負他的天雄軍給砍了腦袋。
又給足了他們補償。
這才離開。
到達徐州之後。
徐州的知縣和總兵對他們挺好。
雖說徐州也窮,沒多少糧草。
卻也勉強讓他們吃了個飽。
聽到這話,朱慈烺隻能歎口氣。
他最終也沒有責罰朱老三。
隻是把他攆滾蛋。
讓他好好地看管自己的部下。
於是整個衙門就剩下了朱慈烺和孫傳庭兩個人。
“孫大人,你在西北待了這麽久,張獻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作為接下來的主要對手,朱慈烺必須要對這個張獻忠有一定的了解。
他和李自成還不一樣。
李自成之所以能夠糾集這麽多的流民跟著他一起。
是因為他的部隊確實挺老實。
而且李自成的許多思想也讓他擁有了民心。
均田免賦,殺一人如殺我父,**一人如**我母,三年不征一民不殺。
所以李自成在整個大明的百姓心目中是擁有良好形象的。
這也是李自成能夠成功的原因。
但張獻忠就不一樣了。
在他成立大西政權之後。
屠了整個四川。
把那裏打造成了人間煉獄。
僅僅隻是為了穩固自己的政權。
也有史書說,此事為杜撰。
但是否為杜撰。
朱慈烺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了。
孫傳庭開始回憶了起來。
他緩緩道:“這個張獻忠很複雜,對待兄弟有義氣。但凡是加入他部下的流民,每個人都能吃飽飯。可同時他又不是什麽好人,至今為止,張獻忠屠了十二個城池。在糧食不夠的情況下甚至采用烤餉,殘忍至極。”
烤餉,烤的是人。
簡單一句話概括就是,張獻忠是一個對待部下很好,但對待百姓十分殘忍的人。
“孫大人覺得我們這次能夠把他拿下嗎?”
“殿下放心,如果是我大明普通部下。卑職覺得有些懸。但如果是殿下的天雄軍卑職覺得一定可以。”
“好,那我們就休整幾天開始出發。”
“殿下不覺得徐州有點異常嗎?”
孫傳庭突然說道。
朱慈烺點點頭。
“從進入徐州開始,就感覺這裏並不像是一個縣城。街道掃灑得很是幹淨,和洛陽新城差不多了。可問題是街道上並沒有看到一個百姓,那些所謂的走動的百姓看起來膀大腰圓,很明顯他們不是百姓。”
朱慈烺什麽都看出來了,他也什麽都懂,但他沒說。
“殿下認為此事該是如何?”
“首先要確定徐州是不是真的沒有百姓,如果有,那些百姓去了哪裏?”
“殿下說得沒錯。”
“孫大人不用擔心,本宮的情報部隊已經開始在周圍村莊散布了,要不了一日就能把消息傳過來。”
就在兩人聊著天的時候。
知縣張慶揚走了過來。
他的手中還拿著如今根本不會出現的樹果。
這果子看起來有些小,遍體通紅。
朱慈烺隨口便塞到了嘴裏,有些澀有些酸。
但對於如今的大明百姓來說,這些果子也是他們從未吃過的袖珍。
“這是李子?”
“不愧是太子殿下,什麽好東西都吃過。”
“可別,本宮還真沒吃過。”
朱慈烺在皇宮裏一直都秉承著崇禎的勤儉節約。
尤其是得知崇禎和周皇後一日隻有三餐。
每餐皆是素食之後。
朱慈烺便也效仿了起來。
怪不得崇禎的頭發都白了,天天不吃脂肪,營養跟不上可不就白了嗎?
張慶揚笑道:“太子殿下和孫大人就別在這聊天了。卑職已經給二位準備了上好的廂房。”
像朱慈烺這樣的人,前往大明的各個城市都有專屬於自己的行宮。
但因為年代的特殊性以及這片地段的特殊性。
天災人禍橫行。
百姓食不果腹。
所謂的行宮也早就沒有人維護了。
因為沒人想到皇城還會有人過來。
可偏偏朱慈烺就過來了。
張慶揚沒辦法,隻好把自己的衙門府邸抓緊時間收拾出來。
這裏雖然小了點。
卻能夠最快收拾出來,而且能夠給人居住的地方。
若是收拾行宮。
還不知要幾日呢。
“張大人,本宮想在街道上走走,如何?”
張慶揚聽到這話,臉色頓時一僵。
“太子殿下舟車勞頓,過了今日便要前往安慶府了吧?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多休息休息呢。”
“沒關係,本宮不累。”
顯然張慶揚想要對朱慈烺隱瞞些什麽。
可聽到朱慈烺如此堅定。
張慶揚繼續笑道:“好的殿下,卑職這就給你安排。”
“無需安排,本宮與孫大人獨自前往即可。”
說著兩人便直接離開了衙門,看都沒有看張慶揚。
望著兩人的背影,張慶揚撇撇嘴。
“不抓緊時間滾蛋,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
如今整個大明都劫匪橫行。
京城周邊都有不少馬賊。
更何況遠離京城的鳳陽和南京。
鳳陽優甚。
因為這裏是內陸。
整個南直隸這麽大的範圍。
其實真正能夠讓百姓安穩樂業的地方並不多。
當王虎騎著馬看到周圍的情況之後。
臉色都忍不住開始抽搐了起來。
旁邊的許昌見到王虎這個表情頓時笑道:“虎哥,這是什麽表情?”
“隻是沒想到鼎鼎大名的南直隸居然是這個樣子。”
“虎哥,你這話說的。這裏是南直隸,又不是南京。”
“可南方不到一百裏就是鳳陽,按理說這裏的百姓不應該生活得這麽困苦!”
王虎朝著兩邊看去。
從徐州離開將近二十裏左右,便都是村子。
村子裏的百姓和徐州的百姓很明顯就是兩個模樣。
他們骨瘦如柴地躺坐在地上。
既不出去勞作也不行商。
沒人知道他們經曆了什麽。
男人兩眼呆滯望著天空。
女人則抱著孩子,眼神裏麵帶著掙紮。
隨著天色逐漸暗淡下來。
有些地方升起了篝火。
還傳來了陣陣烤肉的香味。
但讓人覺得詭異的是。
麵前這幫餓得麵黃肌瘦的人們聞到這股味道卻沒有一點激動的樣子。
隨後便是一陣滲人的笑聲。
“又瘋了一家。”許昌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王虎看向許昌。
許昌歎了口氣說道:“虎哥,你應該是北方人。南方的條件有多惡劣你並不清楚。整個南直隸,除了蘇州,江寧,安慶,南京。這四個地方還勉強能住人之外。其他地方因為天災人禍過多頻繁,早就破敗不堪。有些村子甚至出現了易子而食。剛才那滲人的笑聲就是有人瘋了,不知道吃了自家的誰。”
聽到這王虎也沉默了。
其實北邊的情況和南邊也差不了多少。
隻不過這一年多的時間,王虎跟在朱慈烺身邊的時間久了。
單單隻是把韃子打跑。
整個北邊就好像突然間修身養性了一般。
能種糧食了,也能練兵了。
國庫有錢了,百姓和商人也能流通了。
在這之前,北邊和南邊沒什麽不同。
隻不過王虎忘了罷了。
他們緩緩地走過這些村子。
手底下的人也開始朝著四周擴散。
顯然徐州城沒有百姓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
作為天雄軍的情報大隊,王虎必須把這件事情給查清楚。
可是繞著周圍的村子繞了好幾圈。
依舊什麽發現都沒有。
就是普通的村子,普通的村民。
所有人都在家裏躺著,或者在自家院子躺著。
這些都是餓得走不動路的。
“不行呀,虎哥,我們繼續這麽下去,保證什麽都查不出來。”
王虎和許昌帶著隊以徐州為圓心,把方圓50裏的所有村子都走了個遍。
天色都漆黑了下來。
卻依舊什麽都沒調查出來。
“你可有什麽方式?”王虎對許昌問道。
許昌下馬。
直接把旁邊一村子的大門給推開。
王虎見此嚇了一跳。
急忙下去拉住許昌。
”你可別忘了天雄軍的軍規,對百姓必須秋毫不犯!”
“放心吧,虎哥,我還沒糊塗呢。”
打開麵前的房門之後。
一個麵黃肌瘦的男人直愣愣地望著進駐他家的這幫軍人。
這男人下意識的就要拿武器防禦。
走了沒幾步就躺在了地上。
實在是太餓了,一點力氣都沒有。
“你們這幫兵賊給老子滾啊,想殺老子就來吧。家裏就剩老子一個人了!”
男人有氣無力的罵道。
聽到這個罵聲。
許昌和王虎對視了一眼。
他們便明白了什麽。
許昌走上前,從自己的身上拿出幹糧。
這個年代的幹糧並不好吃。
就是拿死麵給烙成了餅。
晾幹之後綁在身上。
需要就水咀嚼半天才能夠咽進肚子裏。
許昌把這幹糧遞給麵前的男人。
男人凸著兩個眼球。
臉頰上已經一點肉都沒有了。
整個人看起來跟一個骷髏頭一樣。
他看到許昌手上的幹糧。
愣了許久。
才緩緩的結果放進嘴巴裏。
仿佛品嚐天籟一般。
甚至舍不得咀嚼。
也或許是沒力氣咀嚼了。
但他隻吃了一口,便強撐著身子站起身朝房間裏走去。
這個年代。
很多村子的村民,城池裏麵的百姓。
都不怎麽歡迎他們穿著盔甲的明軍。
因為大多數明軍並不講究規矩。
那些欺辱百姓,搶奪財產,奪人性命的事情可不少發生。
所以見到許昌和王虎這個中年男人才會下意識的想要防禦。
顯然這個房子裏有他需要保護的人。
許昌跟王虎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後。
同樣也進了屋子。
其他人則在房子周圍開始部署防禦。
一盞煤油燈緩緩地在這個房子裏亮起。
許昌才發現房子裏別有洞天。
這是一間土房,麵積不大。
前麵的炕上躺著一對年老的夫婦。
應該是中年人的父母。
來到土炕邊的時候,中年人把地上的蓋子打開。
裏麵居然還有一女人。
女人姿色不錯。
隻是太瘦了,有些皮包骨頭。
懷裏還抱著一個7、8歲大小的孩子。
同樣這一家子人全部都麵黃肌瘦,顴骨凹陷,眼球突出。
“叫個夥夫進來。”王虎說的。
中年人根本不在乎他身後兩個軍人在說什麽。
他拿著餅子撕成碎塊泡在水裏。
先給父母吃了,再給妻子和孩子吃了。
這幫人不知餓了多久。
哪怕牙口不好的兩個老人。
也好像惡狗撲食一般吃著水裏泡著的幹糧。
咬不動,也要硬生生地往喉嚨裏咽。
許昌和王虎也沒有著急。
就這麽默默地看著他們吃完手裏的東西。
一直到手裏的東西都吃完了,這幫人也終於有了點力氣。
中年人才再次站起身。
剛才就屬他吃得最少。
“幾位軍爺,不知道你們有何事?”
說著,中年人下意識地把自己的家人都攔在身後。
至於為什麽把家人放出來。
是因為他們手裏有吃的,這幫人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還因為男人知道,自己擋不住這些當兵的。
不過當他看到軍隊裏的夥夫開始用他們的灶台起火,開始做飯的時候,中年人的眼睛都直了。
“幾位,我們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是太子殿下的天雄軍,手裏有些吃食,可以給你們做頓飯,但我們需要問你們幾個問題。”
“問吧,問吧,草民葛二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當朱慈烺和孫傳庭回到衙門的時候,兩人對視一眼。
依舊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百姓還是那些百姓,不過人數顯然多了些。
但那些百姓的氣色也太好了點。
如果不細心的話發現不了什麽,細心一點會發現全是破綻!
全程張慶揚都沒有跟著。
隻有朱慈烺和孫傳庭兩個人。
到達衙門的時候,張慶揚也已經不在了。
“外麵那些百姓,人數開始變多了。”
“沒錯,和本宮白天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朱老三!”朱慈烺喊道。
天雄軍在城外,但朱慈烺身邊肯定有屬於自己的親兵。
這些親兵在這的目的是保護朱慈烺的。
朱老三就在其中。
聽到朱慈烺的喊聲之後,朱老三急忙出現在了衙門裏麵。
他望著麵前的朱慈烺,急忙道:“殿下,屬下在。”
“去外麵和王琦光說一聲,讓他看看徐州軍有多少人。”
既然徐州有總兵,自然肯定會有徐州軍。
“是!”
朱老三帶著命令離開了衙門。
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就又跑了回來。
同時,身邊跟著王虎。
朱慈烺沒想到王虎的速度居然這麽快。
“怎麽,你們找到原因了?”朱慈烺問道。
“啟稟殿下,卑職從百姓口中大概得知了徐州如今的情況。”
王虎有些猶豫,似乎是在想著措辭。
“殿下,根據那些百姓說的,徐州城的大多數百姓,都落草為寇了。”
“啊?”
朱慈烺和孫傳庭皆是大驚。
落草為寇……
徐州的百姓玩得這麽花嗎?
“沒錯,殿下,他們的百姓因為吃不上飯,在加上張獻忠來攻打安慶,一個叫楚興的人站出來,到處宣揚張獻忠,於是,所有的百姓就都到張獻忠那裏,落草為寇。”
朱慈烺怎麽也沒想到,徐州城的百姓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沒得。
朱慈烺在看向朱老三。
“王琦光那邊的消息呢?”
以往跟在朱慈烺身邊的都是王琦光或者黃麒英他們兩個。
但這兩人如今需要去控製著整個天雄軍。
畢竟人數越來越多了。
而且朱慈烺也學會了製衡之術,讓這兩人一人管了三千。
所以他們暫時沒辦法跟在朱慈烺身邊。
“殿下,王將軍那邊調查出來的情況是,徐州軍本應有兩萬人,可現在隻剩下一萬五千人在營帳裏。”
“那就對了。”朱慈烺點點頭。
如今徐州城街道上多了這麽多百姓,可是那些居住的房子卻顯得空空****。
指不定到了夜裏,這五千人都要離開徐州城趕往駐地呢。
可現在有一個問題,讓朱慈烺非常的疑惑。
那就是張慶揚這家夥,為什麽要粉飾太平。
按理說,徐州城治下百姓全部落草為寇。
也隻能是徐州知縣治下不嚴。
頂了天把他徐州知縣的官帽給取下來。
而且現在這個時間節點。
大家懂得都懂。
本身就處在非常特殊的時期,即使被發現了,估計朝廷也不會把他給怎麽了。
所以張慶揚根本沒必要粉飾太平。
“查賬!”
朱慈烺突然道。
他們就在衙門,查賬對他們來說很容易。
朱慈烺一句話,縣丞都要從家裏趕出來。
很快,整個縣衙的官員都到齊了。
得到消息的張慶揚,也急忙來到了衙門。
“太子殿下這是怎麽了?”
剛到衙門,張慶揚就問道。
“沒怎麽,就是想查查徐州的賬本。”
朱慈烺是有這個權力可以查看賬本的。
所以當他提出要求的時候,整個縣衙肯定都要配合。
“徐州賬本有什麽好查的呀,我們徐州可窮了。”
“張大人這話說的,什麽窮不窮,現在大明哪裏不窮,本宮去任何城市,都要看一看城市的情況,需要幫助的話,本宮也能幫一幫,不需要幫助的話……”
朱慈烺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需要幫助的話,他肯定要順走一些的。
“哈哈哈,我徐州包窮的。”
於是,朱慈烺真的就這麽看了起來。
可經過一番檢查之後,就如同張慶揚說的那樣。
整個徐州城,糧食不過千石。
銀子不過萬兩。
已經不是窮了。
對一個城池來說,簡直就是窮得不像話!
可同時,朱慈烺又好奇起來。
“這麽點錢糧,居然能夠支撐徐州兩萬馬兵的人吃馬嚼,張大人真的是分配大家啊。”
聽到這話,張慶揚的麵色一僵。
下一刻立刻笑出聲來。
“太子說笑了,那都是徐文龍弄的,他跟朝廷要了錢糧,每年他靠著稅收也能自己弄點養兵。”
“稅收?本宮怎麽不知道總兵擁有收稅的權力?”
張慶揚頓時沉默了。
但朱慈烺也沒有大發雷霆。
顯然,張慶揚想要通過這個事情去掩藏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
查完了整個衙門的賬本之後,朱慈烺停止了調查。
確實沒什麽好調查的,整個賬本幹淨得跟茅房裏的木戳子一樣。
這上麵甚至看不到張慶揚有過貪汙的跡象。
賬本被弄得很幹淨。
幹淨的有些不同尋常了。
朱慈烺點點頭道:“張大人賬本做得很幹淨。”
“誒!太子殿下可不要冤枉了卑職,卑職可沒有這麽幹過。”張慶揚笑嘻嘻的模樣,看起來就有恃無恐。
對此,朱慈烺點點頭道:“行了,檢查完了,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
“那太子殿下也好好休息,卑職等告退。”
於是,一群人離開了衙門。
衙門裏隻剩下了朱慈烺和他的人。
“殿下,掌門裏什麽都看不出來。”孫傳庭道。
“能看出來那就說明張慶揚隱藏著更大的事情。”
“怎麽說?”孫傳庭有些詫異的問道。
“總兵徐文龍除了一開始,到現在就沒有露過麵,而剛才張慶揚故意把徐文龍收受苛捐雜稅的事情說了出來,很顯然,他想通過這個事情去隱藏更大的事情,畢竟我們的調查方向一旦轉到了苛捐雜稅上,很有可能和事情的真相就背道而馳了。”
“太子殿下大智!”孫傳庭這一刻徹底佩服了。
朱慈烺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那接下來太子殿下,我們應該怎麽做?”孫傳庭問道。
這一刻,他已經打算徹底以朱慈烺馬首是瞻。
“去找找那幫落草為寇的百姓們,找到他們,把他們剿滅了。”朱慈烺慢慢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後道。
……
大王莊在徐州的西南方。
西南方裏雄踞著一群馬賊。
這幫馬賊是最近出現的,人數很多,足足有兩萬之眾。
楊迪揮舞著大刀,嘴巴裏都是碎碎念。
“這兩個狗日的,把這麽多百姓都扔到了我這裏,不給一分錢,也不給一粒糧,想著讓老子來養這麽多人,他們怎麽這麽大的臉?”
一邊罵,楊迪一邊帶著人來到了大王莊。
大王莊的村長在三天前就已經找到了他們,願意給全村一半的糧食。
隻希望他們不要來找大王莊的麻煩。
大王莊是一個大財主的。
財主姓王,整個村子都是他的佃戶。
但同時這個財主也算是有良心的。
在大王莊的村民也能勉強吃個飽,有個落腳地。
當周圍村子時常有人餓死的時候,他們村子沒一個餓死的。
但因為這個村子是徐州的地界。
再加上村子裏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護衛隊。
都是財主私人的。
也讓周圍的小股馬賊不敢隨便對村子動手。
直到一周前,一切都不一樣了。
旁邊的山上,以楊迪為首的馬賊人數開始極具增加。
人數直接來到了兩萬。
這麽多人,大財主也慌。
王有才急忙就和楊迪聯係上了。
楊迪見對方非常的上道,便同意了此事。
可兩萬人真的太多了。
每天人吃馬嚼,楊迪那些家產很快就被吃完了。
本想著跟張慶揚要些糧食,可想到張慶揚說了這幾天,一定不能去城裏找他。
沒辦法,楊迪隻能先忍住。
但這麽多人不能沒飯吃。
否則他就要倒黴。
於是,楊迪把目光放在了大王莊裏。
大王莊的王有才已經給了他們一半的糧食,這一半的糧食讓他們撐了一周。
那另外一半的糧食,肯定夠他們撐另外一周的。
於是,兩萬人朝著大王莊洶湧而來。
王有才看到這麽多人,嚇了一跳。
他急忙來到村口,帶著一群人在這裏等待著。
王有才表現得非常恭敬,完全沒有財主的樣子。
畢竟財主在這些人的眼中,連個屁都算不上。
“各位大爺,不知道來貴莊有什麽事?”
王有才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
麵色和善地望著麵前的楊迪。
楊迪哼了一聲道:“在給我十萬石糧食,我就帶人走。”
聽到這話,王有才頓時愣了一下。
他有些詫異道:“楊大爺,你在說什麽啊,我們大王莊所有的存糧總共就十萬石,如今已經分給了你們兩萬石,現在更是隻剩下四萬多了,我們沒有這麽多糧了。”
“沒有?我不信!有沒有讓兄弟們進去搜搜,兄弟們,給我衝!”
楊迪幾乎沒有給王有才任何的機會。
隻是一揮手,他身後的兩萬人就直接衝了進去。
“楊大爺,你不能這樣,咱們一開始已經說好了的。”
王有才急忙道。
楊迪抽出刀,朝著王有才砍去。
王有才年紀大了,楊迪又是常年玩刀,這一刀下去,哪怕是個年輕人都躲不開。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王有才的腦袋耷拉在脖子上,整個人趴在地上抽搐起來,顯然是活不成了。
“王老爺!”
幾個仆從看到這裏,頓時忍不住大聲的喊了起來。
可惜他們也沒有喊兩聲。
就被撲過來的山賊砍翻在地。
楊迪身後的兩萬人,就好像過境的蝗蟲一般。
他們很快就覆蓋了整個村子。
但凡是看到房子,就直接衝進去搜刮。
看到吃的就搶走,沒有吃的就殺人。
如果是女人,這全身扒光。
甚至還有一個山賊,明知麵前是個孕婦的情況下,砍開了對方的肚子。
這樣的殺戮,在村子的各個地方都發生著。
大王村的百姓們,在絕望中奔逃著,嘶吼著。
甚至還有人融入了這幫山賊。
楊迪漫不經心的看著這一幕,毫不在意撲麵而來的血腥。
在他看來,解決了這兩萬人的吃食,比什麽都重要。
“都給我抓點緊,別玩女人了,想玩就把女人抓回去玩,這裏距離徐州太近了,被他們發現可不是好玩的。”
楊迪知道,當朝太子如今在徐州呢。
否則他們也不會回到山上。
在徐州多舒服。
就在楊迪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不遠處一陣騎馬的聲音傳了過來。
楊迪愣了一下,朝著傳來動靜的方向看去。
隻見大約兩千騎兵,朝著他們疾馳而來。
看到他們的一瞬間,楊迪的頭皮瞬間就炸了。
那紅色的鎧甲,亮銀色的頭盔,手中烏黑的火銃,每個人都殺氣騰騰的麵容,以及整齊的陣列。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天雄軍?
“跑!”
這是楊迪內心的第一個想法。
但隨即,他馬上就停了下來。
不能跑,從這個地上上山還需要些時間。
一旦被這兩千人給追上了,騎兵對步兵,下場淒慘無比。
但如果在村子裏,他們就有了掩體。
到時候對付這兩千人,還不輕而易舉?
畢竟,他們可是有兩萬人。
楊迪嘴角頓時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
如果他能把天雄軍的兩千人給吃下來,到時候張慶揚那老東西還不得誇獎死他?
“所有人,進村子,跟他們打!”
雖然他們沒有火銃,但他們手中都有刀槍棍棒。
怎麽著也不可能怕他們兩千人。
可這幫人,根本不知道他們麵對的將會是什麽。
王虎和許昌對視一眼,他們來到村口之後,就紛紛下馬。
“太子殿下可是說了,要我們把他們給剿滅。”王虎道。
“聽到了,不過如此。”
“可不能輕視對方。”
“我明白,那你們進去,我們狙擊大隊找製高點?”許昌笑著問道。
“好家夥,冒險的事情你們還不幹是吧?”
“那當然了,我們就五百人,你們情報大隊現在可都一千五百人了,而且聽說鴛鴦陣中,就你們用的最厲害。”
“那便來吧!”
王虎的目中殺氣一閃而過。
他們有兩千人,在村口就有一個瞭望塔。
雖然對方有兩萬人。
單從穿著上來看,一幫連武器都沒有的流民,他們能有多少戰鬥力?
事實也確實如同王虎猜測的那樣。
當他們進入村子,開始三人一小隊,九人一大隊,緩緩朝裏麵推進的時候。
第一批埋伏的山賊朝著他們衝了過來。
他們的手中沒有火器。
甚至連個正經像樣的刀劍都沒有。
隻有簡單的釘耙,鐵鍬,就敢上前。
王虎沒有管著他們,手中的火銃一輪過去。
結果麵前這幫馬賊居然連抵擋都不會抵擋。
一輪射擊過去,頓時死了幾十個。
這一下,就把這幫馬賊給嚇著了。
他們在原地愣了一下,下一秒轉身就跑。
大多數跟著楊迪過來進山的百姓,都是跟個風罷了。
他說跟著他能吃上飯,就跟著他了。
可也沒說上來就丟命的啊。
看到這裏,王虎歎了口氣。
他們打的大多數對手都是韃子。
從來沒有真正的對百姓動過手。
因為,那是他們需要保護的人。
“所有人一起大喊!太子天雄軍到,投降回徐州不殺!跑回徐州不殺!進山瞎逃跑者殺無赦!”
隨後,所有的情報大隊都開始喊了起來。
他們的聲音整齊劃一,非常洪亮。
傳遍了整個大王莊。
可依舊有馬賊要站出來攻擊他們。
王虎對待這些人,幾乎沒有任何的留情。
手中的火銃直接就發射了出去。
但即使如此,也總能碰到那些不小心忽略的。
眼看著對方就要對情報大隊造成傷害。
砰的一聲!
一顆子彈從對方的腦門穿過。
周圍的山賊們看的清清楚楚。
他們抬起頭,看向周圍。
卻根本看不見這子彈是從什麽地方發射的。
“神跡……有神跡……我投降!”
於是,一群馬賊跪了下來。
“別跪了,繼續跪下去就會死,回徐州城!”
王虎對著這幫人大聲的喊道。
現在的百姓都迷信。
聽到這話,一群人頓時朝著徐州府跑去。
“不管是村裏的百姓,還是上山的山賊,全部給我回徐州府,否則看見就殺無赦!”
王虎繼續大聲喊道。
隻要有偷襲他們的,還沒等靠近,就被身後的狙擊大隊給一槍爆了頭。
幾乎沒有人能夠幸免。
狙擊大隊的槍法太準了。
王虎都心動不已。
“你們幾個,要是有他們那麽準的槍法,說不定也能給你們發幾個新火銃玩玩。”
“王總,我們要有這麽準的話,可能就不在情報大隊了。”
“你小子有反意啊?!”
情報大隊的人一邊推進,甚至還一邊聊天說笑。
楊迪看到這一幕,頓時憤怒道:“你們這幫廢物在做什麽?衝上去啊!都給我衝上去啊!”
“老大,你怎麽不衝!”
“是啊,你可是老大,你怎麽不帶著我們衝?為什麽讓我們衝?”
“老大衝我們就衝!”
聽著周圍人的聲音,楊迪轉過身憤怒道:“我可是你們的主將,你們讓我這個主將衝鋒陷陣,我要是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就是啊,你不是說跟著你有飯吃?飯都沒吃兩口就想讓我們幫你打仗?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麽玩意。”
“你以為你是李自成還是張獻忠?”
一句又一句的謾罵,讓楊迪揚起了手中的刀。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嚇的頓時轉身就跑。
他們沒有繼續朝著山上跑,而是聽從情報大隊的話,朝著徐州跑去。
望著朝徐州跑的人越來越多,楊迪拍著雙手道:“糟糕了!”
這些人萬一都跑到徐州,那張慶揚想要掩飾的那些東西也就徹底的隱藏不住了。
“都別跑!”
楊迪還想說什麽。
火銃的聲音響起。
王虎帶著人開始慢慢朝著他逼近。
楊迪理解不了。
為什麽對方才兩千人。
而且他們兩萬人還是在村子裏埋伏。
卻連兩千人都打不過。
甚至,對方無一傷亡!
這麽強大的軍隊,讓楊迪有些膽寒。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厲害的軍隊!
想到這裏,楊迪直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給脫了。
他的衣服太紮眼了。
萬一被看見就完蛋了。
本來這幫山賊就是徐州的百姓轉過來的。
人數太多,他們身上甚至都沒有專屬於山賊的服裝。
當楊迪脫掉衣服,朝著逃跑的人裏一混。
他和百姓沒什麽區別。
這兩萬人真正能打的連一百個都沒有。
前麵的人開始逃跑了,後麵的人也開始逃。
於是,整個村子的兩萬人,都開始逃跑。
有一半人是朝著山上跑的。
另外一半人,則是朝著徐州跑的。
人都有從眾心理。
有人發現徐州方向也有人跑的時候。
他們便也跟著朝著徐州跑去。
甚至大多數人都想著,要不直接回家算了。
山上的生活根本就沒有在城裏舒服。
城裏還有房子,山上有嗎?
想到這裏,他們跑的更快了。
當王虎帶著兩千人把整個村子都調查了一番,確定裏麵留下來的,都是最開始的村民時。
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看樣子,我們也不需要抓山賊去城裏了。”
許昌走過來道:“是啊,虎哥不愧是王虎,這種方法都想想出來。”
“客氣了,不過你虎哥我的腦子還不夠用,還是沒弄懂,為什麽這幫百姓要落草為寇,不過等他們到達了徐州城,我相信太子殿下肯定能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