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女尊國

—拾捌—

從趙家出來後,走了沒半多個時辰,客棧隨風飄動的高高招牌落入紜舟眼中,想到終於可以休息了,通身舒適起來,等走近了,她才發現這家客棧看起來有點與眾不同。

河城中大部分建築都是斜頂,青瓦白牆,以二層為多,而這座客棧有七層高,紅頂白牆,紜舟很懷疑這房子有沒有打地基,經過司馬說明,原來此樓全部是以木頭為材質,沒有使用任何石材和鐵器,以紜舟目前見過的這個世界建築來說,算得上氣勢恢宏,底層的大堂頂看起來有近四米高,頂部吊滿了統一形式光線柔和的油燈,足有幾百盞之多,把空曠的大廳照的通透剔亮。

一進去,站成兩排的店小仁就齊齊彎腰鞠躬,口中唱道:“歡迎二夫人大賀光臨!”

紜舟一隻腳邁在門檻上,左右瞧瞧,用不善的眼神望向前麵的兩排人,掌櫃是個年近五十的男子,腆著將軍肚,從兩排人盡頭一溜小跑湊上來,滿臉堆笑道:“小人是趙家一等管事,已經在此恭迎二夫人已經多時!”

“這裏是趙家的產業?”紜舟頓時覺得胸中一陣煩悶,隨口問道,沒想到掌櫃一愣,尷尬的道:“呃,在下是趙家一等管事……”紜舟剛想說你怎麽答非所問,碰見司馬扔過來的一個眼神,腦中靈光一閃——哦~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掛kao”啊!

整個大堂坐著不少人,都是華服寶劍,看過去一片亮閃閃幾乎耀花了紜舟的眼,其中一些女子身邊俱是跟著一二個男子,有些過份的甚至帶著四個,個個俊美英挺,至不濟也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再想到在街上被矛挑來的夫婿,她隻能悲憤的無語問蒼天。

“二夫人請跟我來。”掌櫃諂媚的說道,做了個請的手勢,剛才趙家特意派人來打招呼,這位二夫人看起來頗受重視,雖然說趙小公子從來都是趙家的“窗邊族”,但再怎麽窗邊,那也是趙家!權傾江湖的趙家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這駱駝精神亦亦著呢!

紜舟現在隻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掉得了,舉步欲走,猛的斜地裏伸出一隻胳膊攔住了她,玉膚凝脂,柔若無骨,籠在紗製的飄飄長袖中,更顯得神秘誘人。

攔路惡霸變成攔路惡婦了,紜舟瞪著擺出妖嬈姿態,頗有幾分姿色用倨傲眼神望著她的女人,以及女人身後兩名同樣妖美的男子,連這樣的女人都可以找到帥男!為什麽她這二六年華,如花似……好吧,就算不如花似玉至少清新嫩人啊,她卻總是碰不上良人!一想到這裏心裏頓時火冒三丈。

司馬機靈的湊過去耳語道:長德美人,豔名遠播,風評不良,好與女子滋事,尋寶集長客。紜舟猶豫了一下,但她現在太想找個人發泄一下了,難得有人送上門來,哪有不先下手為強之理。

“你穿這樣不冷啊!?”

看到女子似乎想開口,紜舟搶先說道,女子被問的一愣,反射性回答,卻又被打斷。

“大媽,妖媚不是這麽個用法的!你當你是張曼玉啊!?你就算是張曼玉這個世界也沒有那麽好的粉底!你堆那麽多在臉上,刷牆啊?刷牆還要先刮膩子呢!”

女子雖然好些詞都聽不懂,但至少可以聽出絕對不是善言,頓時勃然大怒,剛欲反駁又被打斷。

“頭發撐個雞窩就顯得你有文化?那你不如撐個船在頭上羅!記得要用金子打成,那樣子老遠人人都把你當太陽!脖子上戴那麽多項鏈,你是長脖族?也不怕上街被人搶!還有衣服,桃紅色配草綠色,你不知道紅配綠醜的哭?還是你以為你腰上的救生圈會有特殊的美化作用?不是每個人穿起來都象楊貴妃的!還有那腰帶,居然真是金的,你幹脆打個金桶鑽進去羅!哦,上麵還有寶石!你不累啊?我知道了,這是減肥帶吧?你肯定是戴這個減肥是吧!?”

長德美人何時碰到這種牙尖嘴利的女子,要知道這時代的女性大多以敏而靜為美,就算是江湖女兒也好一個裝仙子,統統向著薄衣飄飄、眼眸傳神的大方針上kao攏,嚼唇舌被視為鄉婦行徑,紜舟在家中就數次被先生、娘親、甘父訓斥,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毒舌、演戲、樂觀被稱作她的三大標誌,整個天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長德美人哆嗦著櫻桃小嘴,半天也抖不出一句話來,她為尋寶集長客,豔名遠播,無論男人女人都對她客客氣氣,從來沒人敢當麵這樣調戲於她,況且江湖女子想要長篇大論也苦於文化不行,文化行的沒武功怕被打,又有武功又有文治的不屑於在大庭廣眾之下羅嗦這些。

紜舟瞧著長德美人這個樣子,隨行兩男都是麵lou怒容,又有點怕對方其實是好心跟她相交,問道:“你是來找我茬的對吧!?”

美人也是氣暈了頭,立刻答道:“是……”

“那就行了!我講你那些不算冤!你看你的大腿!那麽粗還lou出來?還不趕緊找點粗布遮起來!?記得要粗布,硬的看不出形狀的!不要用絲綢,裹出個粗大棒來怎麽入目!?”

美人搖晃了兩步,臉色慘白,聚起力量吼道:“你好大膽!”

“天有多遠,人有多大膽!膽子小的家裏鑽被窩了!象你這樣的小心眼,記得早中晚喝定心的草藥!不要沒事就跑出來羨慕小姑娘水嫩臉龐,知道什麽叫德不?德不是頂個名號就能夠叫德的!如果這樣子我在臉上寫個女帝我就是了嗎?內外兼修知道不?什麽叫內在美知道不?”

長德美人機械的搖了搖頭,沒有她的命令,兩名男侍也不能搶先出手教訓女子。

“不知道?不知道回家學去!”

紜舟丟下這句,在美人從震怒中恢複過來前,跟著掌櫃勿勿離去,滿大廳的人把臉埋在菜單後麵,死命憋著笑,實際上長德美人好挑畔剛出江湖的小女孩是出了名的,經常在尋寶集上看見某個初次出家門的孩子,就上去嘲笑別人一番,倒是下手極有分寸,不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來,所以別人也不好與她大動幹戈,今次看見紜舟臉龐稚嫩,又受到掌櫃隆重招待,她不出手那才叫怪事。沒想到陰溝裏翻船,被十三歲的小娃兒好一通奚落,一時間氣衝腦門,連回嘴都忘了,也怪多年來她幾乎“講遍江湖無敵手”,別人要麽講不過她要麽不屑理她,長久沒有對手功夫當然會退步。

紜舟離開好久後,長德美人終於恢複了過來,立刻掏出絲帕捂著嘴嚶嚶哭起來,兩男當然撲上去殷殷安慰,全大廳的人埋首吃飯,眼觀鼻,鼻聞菜,絕對兩耳不聞廳內事,一心隻吃眼前菜。

美人哭了一會兒,發覺沒人出來“主持正義”,更加惱火,拂袖而去,她也不想想每年掐了多少“嫩芽”,雖然沒做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但也象蒼蠅一樣令人厭惡,現在落到這個地步,人人都當看笑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另一邊除了白癡又冠上惡人名號的紜舟正在被天暮孜孜不倦的“教育”。

“小姐,您剛才的行為太不智了!我們初到河城,沒什麽根基,沒必要與長德美人結下梁子,況且您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唇槍舌劍的,別人看了要笑話的!還沒出嫁的女子這樣,誰願意嫁給您啊?”

天暮越說越激昂,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紜舟聽的昏昏欲睡,不敢回嘴,如果多說一句,天暮會繼續再嘮叨許久,半個時辰後,忠誠的侍從終於說乏了,紜舟也已經淌著口水正坐睡著了,他歎口氣,叫來妻子服侍主人用膳休息。

乘著紜舟吃吃喝喝間,司馬鬼鬼崇崇的溜了進來,反正穿著整齊還有侍女在,如果讓天暮知道了,少不得又一通說詞。

紜舟瞄一眼胖子,不客氣的說道:“何事?”

司馬嘿嘿一笑:“天小姐剛才真是好氣魄,我從未見過長德美人在嘴上吃過那種虧。”

“切,她算小兒科。”紜舟的毒舌經曆兩世修煉而成,象長德美人這種隻能算雛鳥一隻,比起前世那些七姑八姨大嬸們,還差了許多。

“不過我要提醒小姐一事,長德美人在‘尋寶集’上人脈深遠,雖然在女性中惡名遠揚,但裙下之臣無數也是事實,而且經過這次,她肯定視小姐你為眼中釘,以後行事還是小心為妙。”

紜舟靜下心來想了一下:“趙家呢?”

胖男咧嘴道:“長德美人在趙家麵前當然算個螞蟻,但是有句話說的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啊……”

聽著司馬意味深長的語氣,紜舟仿佛看見趙夫人女王笑,全身寒了一下,急忙把這幻想趕出腦中。

“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一旦她失了我的蹤影,誰知道將來還會不會見麵,天高任鳥飛,她總不能永遠追在我屁股後麵吧?”

“這個就說不準了,女人要真恨起一個人來,掘地三尺,總有辦法找到人的。這雖然是個辦法,但你打算就這麽一走了之?丘元村的車隊呢?你家裏呢?”

“怎麽?她敢騷擾我家!?”紜舟眼中凶光一閃,腦中考慮是不是先下手為強,做了那個女人,沒想到司馬厲聲喝道。

“小姐莫不成是要殺了她?你是不是有考慮過殺人償命?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還有丘元村和整個天家!你可以一走了之,你家裏呢!?你父母呢?還有丘元村在‘尋寶集’上的遭遇?長德美人與大會許多要人都關係良好,你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來!?”

紜舟好衝動的缺點顯lou無疑,她被司馬說的啞口無言,沉默不語,胖男知道她心中不服,卻仍然不放過她。

“你現在覺得小事一件,有可能未來就成為影響你一生的大事,當你失去你不可失去的東西後,你就會後悔了!”

房間裏一時陷入緘默,天秋天月也不敢妄自cha嘴,最後還是紜舟先服軟,不管怎麽說,司馬的江湖曆練要比她強是事實,她的經驗隻來自於前世的小說,和古威的述說。

“我錯了,請司馬指點我一二。”

司馬耀的本意就是立威,師父在信中也明確指出他這個女兒倔強自大,頗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之意,所以一路上司馬耀都冷眼旁觀,等她做出不可收拾的事來再出馬,趙家的事她闖過來了,而且頗讓人訝意,等到長德美人她終於闖出禍來了,胖男這才出手相助。

“其實解決很簡單,趙家是顆大樹好乘涼……”

紜舟撇撇嘴:“沒創意,你剛才還說吃人嘴軟……”

“誰叫你去求人了?”

看著司馬笑吟吟的肉臉,紜舟仿佛看到爹爹靈魂附體,後背上爬過一陣雞皮疙瘩,接下來室內充滿了陰言謀語,胖男說的眉飛色舞,女娃聽的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