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7章 生於貧窮之地、生而為凡人
對於李七夜這樣的詢問，飄渺無定的聲音不由沉默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輕輕地說道：“很痛苦，很痛苦。”
“你有沒有想過，哪一個人更加的痛苦。”李七夜緩緩地說道：“哪怕是再痛苦，那也是放下了。”
“這是的。”飄渺無定的聲音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最終輕輕地說道。
這輕輕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好像是空氣微微顫抖了一下，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空氣在顫抖，還是這聲音在顫抖了。
“再痛苦，都還是放下了，還是把它填平呀，最終還是讓自己過了這一道坎。”李七夜不由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道：“這是什麽力量呢。”
飄渺無定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愛。”
頓了好一會兒，輕輕地說道：“愛的力量。”
“愛的力量。”李七夜也不由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最後不由感慨地說道：“這力量，也太讓人痛苦了，而且，再大的痛苦，都需要自己去填平，都需要自己去邁過去，否則，這就將永世如同夢魘一樣伴隨著。”
“先生認為，這邁過去了嗎？”這個飄渺無定的聲音顫了一下，輕輕地問道。
李七夜沉默了一下，最後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沒有辦法給你答案，但，應該能忘卻罷，又或者不能，這畢竟是刻骨銘心，怎麽樣去忘卻，都不見得能忘卻吧。”
“真的是忘卻嗎？”這個飄渺無定的聲音不由呆了一下，似乎，在這刹那之間，他不由為之癡了，似乎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個，你問我，我也沒有辦法回答你，你應該親自去問。”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
這個飄渺無定的聲音不由為之沉默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緩緩地說道：“問，我去哪裏問呢。”
“其實，你應該心裏麵很清楚。”李七夜笑了一下，取出了藏令，聽到“嗡”的一聲響起，隻見藏令飛了出去，一瞬間飛入了智海的某一個方位。
“這——”飄渺無定的聲音明顯是接到了李七夜飛過來的藏令，拿到了藏令之後，似乎，他手都不由為之顫抖了一下
李七夜淡淡地說道：“以前，我一直都誤會了，以為藏令，是一個人，後來才明白，藏令，其實是在尋找一個人，它是一個能聯係某一個人的大道奧妙。是我誤解了，拿到完整體之後，才徹底明白。”
“藏令，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拿到了藏令之後，飄渺無定的聲音沉默了許久，最後承認地說道。
李七夜笑了笑，說道：“事實上，我也拿到了藏令之後，才明白很多東西。哪怕是當年慶忌帶走藏令的一部分，那都並非是偶然的。”
“先生何以見得呢？”飄渺無定的聲音不由問道。
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其實，你心裏麵很清楚，隻是不敢去麵對而已，你已經知道這是在哪裏，該如何去聯係，但，最終，你還是沒有邁出這一步，不敢去麵對。”
“為何又不敢去麵對？”似乎飄渺不定的聲音不承認李七夜這樣的話，也不同意李七夜這樣的看法。
李七夜輕輕地歎息了一聲，緩緩地說道：“因為，你也怕他恨你呀。”
李七夜這話緩緩地說出之時，飄渺無定的聲音的的確確是顫抖了一下，最後，輕輕地說道：“都過去了。”
“如果你是這樣認為的話，那這一切就太殘忍了。”李七夜不由笑了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所有的傷害，所有的痛苦，最後僅僅是一句輕描淡寫的‘都過去了’，那麽，是對愛的一種殘忍，這是對愛你的所淩遲，也是對你的抹殺。”
飄渺無定的聲音不由沉默起來，不由為之久久不語。
李七夜不由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過了許久，也輕輕地說道：“你知道，我們走到大道之巔，什麽最珍貴嗎？”
“先生認為是什麽呢？”飄渺無定的聲音這才緩緩地問道。
“愛，特別是相愛，同步而行的相愛。”李七夜輕輕地歎息，感慨地說道：“如果你成為仙人，還愛著這個世界，這便是心有所依，大道漫漫，也足可讓你堅持。但，這依然有可能是孤獨，因為，你愛著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不一定愛著你。你為蒼生，蒼生不見得會理解你，也可能視你為仇寇。”
“既是如此，那又何必愛呢。”飄渺無定的聲音緩緩地說道。
李七夜不由笑了一下，說道：“你愛族人，但，族人愛你嗎？如果族人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又會是怎麽樣想呢？真的不會視你如仇寇嗎？”
李七夜這樣的問題，讓飄渺無定的聲音沉默，他不回答李七夜的話。
李七夜淡淡地笑著說道：“但，你還是愛著他們，依然是一直在做著別人所做不到的事情，因為你想讓神獸一族綿延不滅。”
飄渺無定的聲音依然不回答李七夜的話。
“但，在相愛之前，在同步而行的相愛之前，更能讓我們心有光明，心所堅定的愛。”李七夜緩緩地說道：“這樣的愛，能暖我們一生，在這漫漫大道之中，並不孤獨。隻有你們同步，才知你所知，想你所想，而你也知其所知，想其所想，這才是真正同步的愛，這是大道盡頭最難得、最珍貴的東西。”
“相愛，無價。”最終，飄渺無定的聲音不由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相愛，是無價呀。”李七夜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又不由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但，你卻讓它折現了。”
李七夜不由苦笑了一下，緩緩地說道：“芸芸眾生，成仙，那都已經是萬世難一的事情，每一世億億萬生靈，又有幾個生靈能成仙呢？而在萬古漫長的歲月裏，就算一個又一個凡人成仙，但，在這一路走來，又有幾個仙人能有愛相伴呢……”
“……有同一個道侶一路前行，步調一樣，造化同步，彼此時時刻刻，都去保持著同一個境界，彼此相愛，超越了人世間的倫理，超越了時光與空間，超越了因果，可以說，這已經是淩駕在了一切大道奧妙之上，能永恒的，本是隻有大道因果這樣的東西，但，人之情，當它能永恒之時，便已經超越了大道因果等等的存在了。”
“人之情，能永恒。”聽到李七夜這樣的一席話，飄渺不定的聲音不由喃喃地說道。
然後這個飄渺不定的聲音頓了一下，緩緩地說道：“先生，為何如此的深刻領悟呢？”
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因為，我是起於微末呀。我一誕生下來，並沒有最為高貴的血統，也沒有生在渾沌一體的世界，更是沒有一生下來便擁有與我同生又同衍於大道中的青梅竹馬。”
李七夜說到這裏，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徐徐地說道：“芸芸眾生，各有差異，有人生而有聖體，有人生而凡體，也有人生於貧窮，還有人生於顯達，更是有人生於災難之地，也有人生於福祉之所……而我，生於貧窮之地，生而為凡人……”
“生於貧窮之地、生而為凡人。”李七夜的話，讓飄渺無定的聲音不由輕輕地昵喃。
李七夜緩緩地說道：“生於貧窮之地的凡人，往往不具備這一切，愛，乃是一種奢侈。在貧瘠之地，一個生命那也隻不過是一個苦力罷了，甚至對於父母而言，這一個生命誕生，那也隻不過是勞動力而已。”
“真的如此？”李七夜這樣的話，讓這個飄渺無定的聲音都不由為之懷疑。
李七夜笑了起來，淡淡地說道：“所以，這就是你不能理解的地方了吧，你可以視芸芸眾生為螻蟻，但，你站在如此之高，卻從來未視自己族人如螻蟻。事實上，作為已經放下的仙人，神獸一族血統再高貴又如何，神獸一族的神獸再強大又如何？多數神獸，對於這個境界的仙人而言，那也隻不過如螻蟻罷了。”
說到這裏，李七夜頓了一下，說道：“但，你卻沒有把他們視之為螻蟻，一直在嗬護著自己的種族，想讓自己的種族延續傳承下去。”
“是的。”李七夜的話，讓這個飄渺無定的聲音承認。
“那麽，你看一看神獸一族，每頭幼獸誕生的時候，是有多少侍龍族在侍候著它？甚至一頭幼獸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它便是擁有著整個世界，是真正的擁有整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所有資源都由它所享用，億萬生靈，都為它而生存，都侍候著它。”李七夜不由笑著說道。
“這個。”飄渺無定的聲音沉吟了一下，最後承認地說道：“的確是有這樣的事情。”
“那麽，這樣的一頭幼獸，這樣的一個生命從誕生那一刻，它就是高貴無比，它當然不可能成為一個苦力，而是繼承了一切，它最重要的是生命的傳承，所以，整個神獸一族，都會去珍惜它，嗬護它。”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