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142章 迫不得已
裴逸風感覺自己眼角已經悄然落下淚來，眼前的這個姑娘，可是被他放在心底深深愛了那麽多年的啊，怎麽可能說辜負便辜負？
便是看著她微微皺一皺眉頭，他都會感覺一陣心疼。
救命之恩嗎？
我的姑娘啊，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唯有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我才會以身相許。旁人？倘若需要，他寧願一命還一命！
隻是如今，你大概再也不是我的姑娘了吧？
認識了這麽多年，他又如何不知道清歡的性子？看似溫軟，實則最為剛毅。曾經握在自己手裏擁有這個美好的姑娘的機會，已經被自己悄然放棄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心被人狠狠地剜去了一塊……
清歡聲音哽咽起來，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你哭什麽哭？明明是你忘記了當初的承諾，明明是你背棄了諾言，我都沒有哭，你哭什麽？就為了讓我體諒你的不得已？”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從此以後，你我隻是表兄妹的關係！當日做下決定，要來尋你的時候，我便已經在心底做好了決定。我說過，你若不離，我便不棄！哪怕是你當真遇難，我也想著死要見屍，總歸要為那一段約定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你有難，我跟隨；你無心，我便休！如今這樣，也好。”
裴逸風隻靜靜的聽著，他多麽想要開口挽留，多麽想大聲的告訴她，他愛她！哪怕知道清歡對他並不是愛，他也愛她！
愛她，已經是跟穿衣吃飯一樣再理所當然的事情。如今，卻要自己親手斬斷，被她愛的機會！
清歡穩定了情緒，問道：“聽說你的雙腿失去了知覺，眼睛都有些模糊不清，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的？”
“我……你當真不必如此的。”
“現在就連病也不讓我看了不成？你還想不想回到戰場去了？你打算就瘸著一雙腿，再盯著這樣一雙眼睛領著你的士兵去跟敵人硬拚？”
裴逸風說道：“並沒有別的地方有問題，對了，現在軍中情況如何了？”
清歡白了他一眼：“原來你還會關心軍中事宜？我當你已經在這兒樂不思蜀了呢。軍中有陸長寧把持著，暫時還不會出現什麽大亂子。不過燕王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你要是不幹淨好起來，回去肅清一下的話，陸長寧遇險怕也隻是時間問題。”
“我知道了。”
“嗯，你把手給我，我再給你看看眼睛的問題。”
剛剛把脈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這會兒清歡還是需要再次確認一下。
果然情況跟她猜測的差不多，又湊過去檢查了一下他的眼睛，這才說道：“你且放寬心便是，腿和眼睛都會好的。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何傑等在外麵，看到清歡出來猛的撲過去：“顧先生，將軍他，他怎麽樣了？”
一抬頭，卻是看到了清歡那雙通紅的眼睛，明顯是哭過的樣子，心裏頓時一個咯噔，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怎麽……難道是將軍他……他不好了？”
清歡沒有理會何傑，直接越過他走了。
何傑看著清歡的背影，心裏更是擔心的要命。
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一般，顧先生這會兒連話都不想說了，是不是說明當真是什麽法子也沒有了？
“將軍啊！你怎麽這麽命苦啊！天哪！”何傑猛然蹲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走出去不遠的顧清歡聽著有些無奈，又折返回來，將人提溜走了：“你消停點兒，裴逸風雖然受了點兒傷，不過還難不倒我。你在這兒鬼哭狼嚎的幹什麽？丟人丟到外族部落去了！往後等回了京城，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你認識我！”
“將軍沒事？”
“有事。”清歡頓了頓，又說道：“我能救。”
“謝天謝地，菩薩保佑。”
“你謝天謝地謝菩薩，倒不如謝謝我。”
“是是是，最應該謝的，自然還是顧先生您了。”
這邊清歡和何傑二人已經走遠，屋子裏又隻剩下裴逸風一個人在。他眼前一片模糊，看什麽都不太真切，剛剛清歡距離他明明那般近，可是他卻看不清她的樣子。
還有這一雙腿，在雪地裏凍得時間太長了，等到被救回來的時候，又沒有得到正確的救治，導致現在兩條腿已經什麽知覺都沒有了。
若不是為了軍中的那幫兄弟們撐著，他早已經直接去了。
想到自己往後便要如同一個廢人一般的活著，他的內心便充滿了痛苦。心底也不止一次的想起了宸王楚鈺，他的雙腿也是受了傷，如今隻能棲身輪椅之中，可是他卻還是能那般的風光霽月，心底佩服他的心性的同時，也萬分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他尤其無法麵對的人便是清歡。
他希望自己在她的眼中，是一個頂天立地，能夠給她庇佑的高大形象。
說他矯情也好，說他別的什麽也罷，他終究還是做不到以這樣的殘廢的軀體娶了她。
原本，他的心裏也是抱著希望的。
隻是凍傷罷了，或許養一養，就會好了呢？可是已經過去那麽長的時間，不止的腿沒有了知覺，就連眼睛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而且他的雙腿的皮膚，已經開始皸裂，血肉會一寸寸的剝離自己的軀體。
他不止會變成一個瘸子，他還會變成一個瞎子！
當日，自己醒來的第三天，阿依月便拿著自己的令牌找到了自己。
“你是將軍？璟朝的將軍？”阿依月當時是那般問的。
自己也點了點頭，“是。”
“好，聽說你現在正在跟南境那幫蠻子打仗，我就想問問，戰況如何了？”頓了頓，阿依月又說道：“倒是忘記了，定然是你們不敵了，若不然你也不會身受重傷，然後被我給救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阿依月當時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有朝氣。明明是跟清歡完全不同的兩個類型的人，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自信傲然還是十分相像的。這讓他不期然的
便想到了清歡的模樣。
“喂，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在想什麽呢？”
自己當時笑了笑，“沒有什麽，你說說要如何合作？”
阿依月說道：“我們都有共同的敵人，合作的前提條件是成立的。具體要如何合作，當然這需要我們確定下來可以達成合作再具體細說。”
“共同的敵人？”
“對，為了我們的合作更為牢固，我提議你娶我。你們漢人不是最喜歡用聯姻來綁定合作者嗎？更何況，我對你還有救命之恩，我看你們漢人的話本裏麵都寫著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的。”阿依月如此說道。
當時自己隻是笑了笑，隻讓當阿依月是在開玩笑，想也不想的便拒絕了：“我已經有了想要娶得姑娘了。一個從小便住進了我心裏的姑娘，更何況，她對我也有救命之恩，若是分個先來後到的話，我這身子也早就已經許給她了。”
然而過了約莫二十多天，自己便感覺到身子骨越來越差。原本雙腿還有點知覺，他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隻以為稍微養養便能夠下地走動，誰知道，到了最後就連那一絲知覺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眼睛也開始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
阿依月又來找他了，又提出了當日所說的合作。
那一刻，他動搖了。
那些天，他的心裏無時無刻不再接受者煎熬。
他知道，隻要自己不主動毀壞當日的約定，清歡便會一直遵守。即便是自己現在自己這樣的身體狀況。可是倘若自己當真娶了她，她定然會被京城眾人嘲笑的。
笑話她，嫁給了一個瘸子，一個瞎子！
他怎麽能夠讓他承受那些非議？
反正他們之間的諾言不過是他們私底下約定好的，即便是他毀壞了諾言也不會有人知道。不管怎麽樣，他都不能讓她遭受非議……
當時他當真是這般想的，而阿依月便是他最好的選擇。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麽選擇當真是卑鄙無恥，縱然成全了自己的心，卻是傷害了兩個姑娘。
腦子裏思緒紛雜不堪。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阿依月小聲的說道：“剛剛我看到清歡了，她的眼眶通紅，看上去非常傷心。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從小便住進你的心裏，你想要娶的姑娘吧？”
裴逸風怔愣了片刻，繼而點頭，唇邊溢出一絲笑容。
阿依月皺了皺眉頭，說道：“別笑了，很醜。”
她走過去，在床沿邊坐下，“我聽說她的醫術非常不錯，倘若她能夠將你治好呢？你也放棄她嗎？”
裴逸風心中有片刻的意動，當初自己受了那樣嚴重的傷，也是清歡將自己救了回去，那麽這一次呢？清歡會不會繼續救下自己？似乎並不是沒有可能啊？
那麽假若自己的傷好了呢？這樣放棄，他定然是會不甘心的吧？
阿依月說道：“你不必對我感到愧疚，本就是合作而已。不過我覺得，你如果就這樣放棄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