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和大家攤牌
沈南枝明知道事情不會順利,甚至也許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艱難,可是也不知道怎的,蕭楚昀這一句話就叫她整顆心都跟著安定了下來。
沈南枝點頭:“好,我等王爺的消息。”
蕭楚昀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這才鬆開了沈南枝的手轉身離去。
不知道是不是沈南枝的錯覺,他離去的背影挺拔如鬆,腳下的步子也穩當得很,半點兒不似剛剛那般搖搖欲墜的孱弱。
還沒等沈南枝細想,他已經轉過了影壁。
偏巧這會兒,秋月跟了過來:“小姐,大夫人她們都在錦繡園裏等您。”
沈南枝也跟著收回了視線,她垂眸看著掌心裏的東西。
是鎮北王府的令牌。
蕭楚昀雖然沒說,但沈南枝猜想,應該跟她外祖父那枚鎮國公府的令牌效果一樣,見此令牌如鎮北王親臨。
憑此令牌不僅可出入鎮北王府,甚至調動鎮北王府的親兵。
蕭楚昀竟然沒有半點兒猶豫竟然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了自己,可見他的誠意十足。
沈南枝小心收好,這才帶著秋月去了阿娘的院子。
就這會兒功夫,阿娘和舅母們已經將沈南枝的終身大事考慮了個遍。
大舅母提議:“謝家靠不住,門當戶對的又都不敢觸怒龍威上門求娶,既然如此,就不要考慮什麽門第之見,要我說,咱就招個長相品行好的,能待枝枝好的做上門女婿,就跟妹夫一樣。”
此時她們還不知道薑時宴的真麵目。
這話才出頭,就被沈南枝阿娘沈言馨否定:“不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不想枝枝步她後塵。
“枝枝另嫁也好,招上門女婿也好,都不該是為了應付皇家的賜婚倉促為之,若張貴妃的壽宴實在避不開,不如我先以身體病重為由,帶枝枝回江南,若皇家還是要步步緊逼,就隻好寫信給父親言明此事。”
鎮國公最疼沈南枝,到時候隻怕都顧不上舟車勞頓,拖著病重的身體就要來京,親自麵聖。
這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可除此之外,也確實都沒有別的辦法了。
沈南枝進門之前,大家都還一籌莫展,沉默著。
“阿娘,幾位舅母。”
沈南枝笑了笑,走到阿娘跟前,撒嬌地挽著阿娘的胳膊,柔聲道:“大家無須擔心此事,我已經有辦法了。”
沈言馨隻當沈南枝安慰她,“你剛回京城,人攏共都沒認識幾個,還能有什麽辦法?不過是誆我安心罷了。”
“阿娘,”沈南枝笑道:“放心吧,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話音才落,幾人都睜大了眼睛看向沈南枝。
沈南枝倒是想直接說出來,不過轉念想到自己昨天才說要嫁謝長淵,今日鎮國公府就是這般局麵,不過才隔了一天,她又轉頭說要嫁給蕭楚昀,不說別的,怕是阿娘都要受驚不小。
甚至會以為她是把婚事當做兒戲。
而且,她雖然相信蕭楚昀,但也不知道他那邊會做何安排,是今日麵聖就立即提起此事,還是要再等時機,剛剛時間緊迫,沈南枝都還沒有來得及細問,所以這會兒也不好同舅母她們細說。
“不說這個,關於薑家的事情,阿娘打算什麽時候跟舅母她們坦白?據我所知,這兩日賑災的官員一行就要抵京了。”
而且,沈南枝也實在不想大舅母她們還都被薑時宴那個偽君子蒙在鼓裏,一聽到她們提及嫁給薑時宴的好,沈南枝都惡心膈應得慌,更別提阿娘了。
聞言,沈言馨垂眸歎了口氣。
四個舅母正好也都在這裏,隻是她們不知內情,以為是前幾日薑家老夫人趙氏惹了沈南枝不快,對於趙氏,她們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自私,市儈,而且還虛偽貪婪得很,一有機會都要從沈家這邊撈到好處,她們雖然打心眼裏看不起這樣的人,但因為是沈家的姻親,也是沈南枝的嫡親祖母,所以她們也隻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表麵上做到相安無事,以禮相待,不過若是她欺負沈南枝,那就另當別論了。
“幾位嫂嫂,跟枝枝無關,是我識人不明。”
沈言馨也不再隱瞞,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薑家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聽到最後,脾氣最暴的二舅母氣得當即就要衝上門去打人。
“好他個薑時宴!沒想到是這樣下作虛偽的人!也是我們眼瞎,竟然都被他蒙騙了去!還有趙氏那老虔婆欺我沈家至此!看我不打爛她那張嘴!”
三舅母也氣得不輕,四舅母雖然沉默寡言,但人也已經捋起了袖子站起身來。
好在大舅母還算冷靜,“都別衝動!就是因為你們太衝動了,所以阿馨和枝枝至今才告訴我們真相。”
話音才落,那幾位舅母瞬間像霜打了的茄子,但很快幾人都不約而同上前抱住了沈言馨。
“阿馨!我苦命的阿馨!你怎麽都不同我們說啊!”
幾人心疼地落淚。
沈言馨想笑,卻先落下淚來。
“我沒事,都過去了,為了薑時宴那樣的人渣不值得,倒是你們又把我惹哭了,不過以後咱們在一塊兒,少不得要聽人說風涼話了。”
畢竟鎮國公府一群寡婦,現在還搭了一個和離的小姑子,不知道又要給多少人添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二舅母當即呸了一口:“咱們是那種在意世俗眼光的?”
大舅母也道:‘就是,你要這麽想,算你我白相識一場了。’
知道她們還有好多話要說,沈南枝默默地退了出來。
她叫秋月去薑家拿回薑嫣然欠她的賠償,順便打聽了一下薑家的情況。
這兩日,薑家也確實如沈南枝所料,不得清靜。
尤其是趙婉出事之後,趙氏起了滿嘴泡,薑嫣然也整日的往外跑,將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可依然沒有半點兒趙婉的音訊。
秋月過去拿東西的時候,薑嫣然才回來。
在秋月表明來意之後,薑嫣然氣得連摔了兩個茶盞,但不敢真的不賠,因為她知道沈南枝說到做到,若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惹沈南枝不快,她不僅要親自動手拿得更多,甚至有可能真的在隔壁開家棺材鋪,到時候趙氏都要被氣死,他們薑家會淪為整個京都的笑話。
當秋月抱著薑嫣然忍痛割愛拿出來幾件壓箱底的首飾回來,並繪聲繪色地給沈南枝描述當時的情形的時候,沈南枝心裏卻沒有半點兒情緒起伏。
她要“回報”給薑嫣然的,遠不止這些。
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對薑嫣然動手,是因為沈南枝還在等時機,現在看來應該要不了多久了。
沈南枝一點兒都不在乎薑嫣然的那些賠禮,隻看了一眼,就將那堆東西動給院子伺候的丫鬟們分了下去,並且故意讓人將這消息帶給了薑嫣然,不多時就聽到說薑嫣然又砸爛了幾個花瓶。
都恨之入骨了,可偏偏第二天一早,薑嫣然還能舔著笑臉登門。
“好妹妹,東西我也賠給你了,之前都是我的不對,你就看在姐妹一場,咱們和好吧。”
沈南枝喝了一口熱茶,笑道:“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同姐姐置氣,我不過是拿回自己的東西,是姐姐自己氣不過罷了。”
薑嫣然訕訕一笑:“都是我的不是,我聽說舅舅他們今天下午就要回來了,左右咱們無事,便一起去京郊十裏亭去迎一迎舅舅吧,許久未見,舅舅看到妹妹定然是欣喜的。”
沈南枝擱下茶盞,笑道:“好啊。”
兩人一起登上了薑嫣然提前準備好的馬車。
不過,出發的時候,沈南枝沒有帶秋月,隻是帶了身材瘦小,還不到沈南枝肩膀的陸翩翩。
三人同乘一輛馬車,倒也不算擁擠。
一路上,薑嫣然沒話找話:“妹妹,我聽說,昨日七皇子還特意差人給你送了禮?他該不是瞧上妹妹了吧?”
沈南枝懶洋洋地靠在一旁的側壁上坐著,隨口道:“誰知道呢。”
見沈南枝興致不高,薑嫣然繼續道:“難道妹妹就不想成為七皇子妃嗎?我可聽說那位可是皇上跟前最受寵的皇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若妹妹能有這樣的緣分,將來可別忘了提點姐姐。”
聞言,沈南枝轉頭看向薑嫣然,“姐姐想要我如何提點?”
沈南枝的眼神明亮清澈,仿似當真沒有聽出來薑嫣然言外之意。
這倒叫薑嫣然俏臉微紅,她垂下了眸子,故作難為情道:“古有娥皇女英成為佳話,我們姐妹二人亦可效仿。”
沈南枝挑眉,直白道:“這麽說,姐姐想給七皇子做妾?”
話音才落,薑嫣然連忙擺手:“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再仔細一想,除了正妃之位,其他的哪怕說得再好聽的名分,那也是妾。
薑嫣然垂下了眸子,連忙找補道:“我想的是,七皇子那樣的人,就算他現在再中意妹妹,將來後宅的女人也定然不會少了去,與其叫外人給自己添堵,咱們姐妹倆知根知底的,我也能幫襯著妹妹,咱們聯手,妹妹也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沈南枝笑著看向她:“姐姐當真是為我考慮得周到。”
見她應下,薑嫣然麵上一喜:“應該的,咱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還沒等她臉上的笑容完全綻開,卻聽沈南枝惋惜道:“不過可惜,我不會嫁七皇子,不能叫姐姐如願了。”
聽到這話,薑嫣然臉上的笑容瞬間沉了下來。
“什麽?”
她一把抓住沈南枝的袖子,質問道:“我聽說張貴妃都叫張家的人親自登門給你送了信,還邀你去參加她的壽宴,再加上七皇子還給你送了禮,這婚事還能跑了?”
沈南枝挑眉道:“若姐姐實在喜歡七皇子,我這邊倒是可以叫人給姐姐搭個線,想來姐姐這般花容月貌,七皇子定然喜歡得緊。”
喜歡?
薑嫣然苦澀一笑,匆匆見過幾麵,蕭祈安甚至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在長公主的百花宴上倒是多看了她一眼,但那會兒她滿臉紅腫,一身狼狽,蕭祈安雖然多看了她一眼,她卻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眼裏的厭惡。
再說,若沒有沈南枝,她這般身份又如何能高攀得了蕭祈安。
身份……
想起身份,薑嫣然就氣得咬牙切齒。
她明明也是薑時宴的女兒,眼看著薑時宴要補上正三品戶部尚書的缺,成為朝廷重臣。
她的身份也該水漲船高!
可現在她隻能以其侄女的身份住在薑家,就連一聲“爹爹”也都要趁著四下無人,偷偷摸摸才敢喚一聲。
女兒和侄女,一字之差,身份和待遇天差地別。
這樣的日子她真的受夠了!
憑什麽沈南枝生下來就可以享受本該屬於她的一切,而她卻隻能如陰溝裏的老鼠見不得天日。
就連婚事,她望塵莫及的,卻是人家根本就不屑一顧的。
薑嫣然不甘心!
她在沈南枝這裏找不到話題,也不自討沒趣繼續再問了,她隻催促了著車夫快些,莫錯過了薑時宴回京的時辰。
沈南枝靠在一旁陸翩翩的身上,含糊道:“翩翩,我約莫是昨夜沒睡好,這會兒精神都有些困乏,想睡一覺。”
陸翩翩連忙讓出小肩膀,並保證道:“枝枝姐靠著我睡吧,我保證穩當得很,一點兒都不會摔著枝枝姐。”
沈南枝笑了笑,當真靠在了她身上,閉上了眼睛養神。
馬車繼續在官道上飛奔。
出城之後,再有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到達十裏亭。
可沈南枝閉上眼睛沒多久,陸翩翩也打了個嗬欠,小腦袋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等到兩人都沉沉睡去,薑嫣然才試探性地開口:“妹妹?妹妹?”
見沈南枝沒有反應,她又去捏了捏沈南枝的胳膊,沈南枝依然沒有反應。
這下,薑嫣然徹底放下心來,她轉頭打起馬車簾子,拍了拍車夫的後背,並對車夫低聲道:“按計劃行事。”
說完,薑嫣然才縮回了馬車裏。
她轉頭看向沉睡中的沈南枝,這才咬牙切齒道:“好妹妹,你可別怪姐姐我,要怪就怪你不知死活擋了姐姐的路,搶了姐姐的一切。”
說著,她一轉頭從馬車的暗格裏拿出來了兩捆繩索。
在將沈南枝和陸翩翩兩人的手腳綁了個嚴實之後,薑嫣然越發肆無忌憚,她拿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貼著沈南枝的臉頰,咬牙切齒道:“既然你不肯幫姐姐,不知道我毀了你這花容月貌,再挑斷你的手筋腳筋,再叫那些下三爛好好伺候伺候你,七皇子可還能瞧得上你?”
說著,她眸色一沉,手指攥緊了匕首,就要用力劃破沈南枝的臉頰,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薑嫣然驀地一怔,下一瞬就見本該陷入昏迷的沈南枝已經睜開了眼。
她眸中一片清明,哪裏還有半點兒中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