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生死抉擇
隨著麻袋被解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裏夾雜著一股惡臭,瞬間在甲板上彌漫開來。
裏麵那人一身血汙,臉上原本纏著的布條全部被解開,露出那張潰爛不堪的臉來。
她手腳被廢,整個人都是軟綿綿的,才從麻袋裏放出來,就支撐不住栽倒在了地上,隻露出一雙眼睛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這哪裏是劉靜雅,這分明是已經不成人形的薑嫣然!
這叫沈南枝如何不意外。
她怎麽也沒想到,薑嫣然會被帶到了這裏。
那朱紅寬袍的男聲音聽起來應該很年輕,但偏偏音色陰鬱低沉,叫人聽了渾身不舒服。
隻見他掃了一眼旁邊的侍從,陰惻惻道:“這就是鎮國公府的嫡女?”
那侍從連忙搖頭:“回主子的話,不是這女人,但這女人確實是我們從鎮國公女婿府上帶出來的,而且,瞧底下人對她百般恭順,想來她跟沈家關係必然親密,而且聽說前兩日她被一些地痞無賴玷汙,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好的,還有這一身傷,她都落到這般田地,都還被府上如珍寶似的照顧著,她的分量可想而知。”
“哦?”
那朱紅寬袍的男子上前兩步,走近了薑嫣然些許。
剛剛盤旋在他肩頭的赤蛇突然一個滑溜,躥到了薑嫣然的胸口。
偏巧這會兒薑嫣然才睜眼,就對上了那樣一雙蛇瞳,她陡然張大了嘴,似是忍不住驚叫出聲。
可偏偏她嗓子被毒啞,一句完整的聲音都發不出,聲嘶力竭的狀態下,也隻能發出“咯咯咯”的怪叫。
那赤蛇在她胸口盤了兩圈,突然又低下了蛇頭湊到了薑嫣然的麵上。
隻一眼,就叫薑嫣然雙眼發直,徹底暈了過去。
看到那赤蛇的興奮樣,沈南枝也以為它會像剛剛一樣,想要吃掉薑嫣然的肝髒。
不曾想,那朱紅寬袍男子卻冷笑了一聲:“人雖然抓錯了,倒是個好容器,難得,難得!”
容器?什麽難得?
沈南枝聽不出來他到底要做什麽,她正想著劉靜雅到底在哪裏,卻突然又聽那侍從躬身道:“我們雖然沒有在鎮國公府抓到人,但一路追著鎮國公府的馬車到了渡口,正好將那鎮國公府小姐抓住了,此時人就在船上。”
沈南枝:……
他們還真的把劉靜雅當成她了!
原本提著的一顆心,這才稍稍放下,至少聽他們話裏的意思,劉靜雅現在無恙。
可是,再一想到這朱紅寬袍男子以及他身邊的那條赤蛇,沈南枝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她還沒想好對策,就有人扛著另外一個麻袋,到了這些人跟前。
那朱紅色寬袍男子頷首,就有侍從立即上前打開了麻袋。
這回裏麵裝著的,當真是劉靜雅。
不過,她雙手雙腳都被人綁住,就連嘴裏也被人塞了破布,根本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她的目光先是落到那朱紅色寬袍男子的身上,旋即聽到嘶嘶聲,才下意識轉過了目光,一抬眼看到那碗口粗的赤蛇就盤在她身邊,劉靜雅也被嚇得渾身緊繃,雙眼發直。
那朱紅寬袍男子抬了抬手。
立馬就有人上前取掉了堵在她口中的布條。
“你們是什麽人?也不打聽打聽本小姐是誰,敢對本小姐不敬,仔細你的九族!”
劉靜雅的姑姑是宮裏的寵妃劉淑妃,她不僅有劉家撐腰,還有五皇子傍身,在宮裏的地位幾乎牢不可破。
而她最疼愛的就是劉靜雅這個侄女。
所以,長這麽大,劉靜雅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可她這話,卻越發叫這幾個誤會了她身份的北夷人深信不疑。
那朱紅寬袍男子挑眉笑道:“我們既然在抓你,當然提前打聽好了你的身份,既然沈姑娘這麽大的口氣,我倒是不介意讓手底下的人陪沈姑娘玩玩,搓搓你的銳氣,看看到時候你還有沒有力氣囂張。”
聽到他的話,劉靜雅張口就要罵人,可下一瞬卻才反應過來,沈姑娘?
她雖然性子嬌縱,但也不是個蠢的,聽這幾人的語氣,她瞬間猜到了自己是被人認錯成了沈南枝。
原本脫口而出的否認,到了嘴邊卻隻剩一句斥責:“既然你們知道是我,還敢對我不敬,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那朱紅寬袍那男子沒吭聲,他身邊的侍從卻笑道:“你也怪不得我們,要怪就怪你的出身,怪你是鎮北王妃,不對那你百般淩辱,怎麽能顯示出我們對大齊的敬意呢?”
說是敬意,這分明就是羞辱。
以羞辱準鎮北王妃,羞辱鎮國公府嫡女來達到他們羞辱大齊的目的!
眼見這些人說的話越發肆無忌憚,有恃無恐,劉靜雅徹底慌了。
這時,躲在暗處的沈南枝心驚不已。
她之前還在想著,這些人作為使臣,為何敢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行凶作惡,甚至還敢做出綁架她的事來。
原來,他們此行,本就是為了挑起爭端!
當年蕭楚昀力挽狂瀾攜軍一路攻破北夷王庭,讓北夷人對大齊俯首稱臣這麽多年,蕭楚昀自然是他們最恨之入骨的人。
他們動不了蕭楚昀,也就隻能從他身邊人想辦法。
才被賜婚給蕭楚昀的沈南枝,作為準鎮北王妃,是他們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而且,大齊儲君遲遲未立,朝中人心不穩,再加上才經曆了江北水患,南疆也在蠢蠢欲動,這時候,確實是北夷發難的最佳時機。
今日之事,絕不能善了。
可眼下,這麽多高手不說,還有那看不出深淺的朱紅寬袍男子,沈南枝本就沒有十足的把握,再加上那條赤蛇。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時候,那侍從說完,果真一把提起劉靜雅,將其丟到了甲板上,然後一抬手,就招呼了另外幾個值守的侍從。
“還不知道在鎮北王妃嚐起來什麽滋味兒,等下爺們兒幾個玩夠了,就將她丟到渡口上,讓所有人來看看他們的王妃,想想就刺激呐!”
那幾人一臉**笑著,一邊脫去衣衫,一邊朝劉靜雅逼近。
“你們!你們不要過來!我長安表哥就在附近,而且這周圍這麽多畫舫,若叫人瞧見了你們不得好死!”
聽到這話,那最先開口的侍從彎腰上前,一把掐住了劉靜雅的下巴,那眼神肆意的在劉靜雅身上逡巡,並笑道:“叫他們看見了豈不是正好?我們家主子就怕你家皇帝老兒不追究呢!”
那副嘴臉當真是無恥至極!
雖然衝動,但沈南枝這時候已經顧不得了。
她不能叫劉靜雅有事!
這樣想著,沈南枝的手腕一抖,已經藏了旗花在指尖,同時,她整個人也已經蓄勢待發。
可還沒等將那旗花放出去,卻在這時候看到那朱紅色寬袍的男子突然轉過頭來,朝著沈南枝藏身的位置,咧嘴笑道:“喲,終於肯舍得出來了?”
之前他一直背對著沈南枝,這會兒沈南枝才看清他的正臉。
她才知道,這人不僅聲音聽起來很年輕,看起來也年輕得很。
巴掌大的娃娃臉,若是忽略那七尺身高,說是六七歲的娃娃也不為過。
可那張臉一片慘白,比起棺材鋪裏白紙糊的人來,倒是更像個死人,看起來毫無生機。
可偏偏那樣一雙眼睛赤紅無比,就跟那條赤蛇的瞳仁一樣。
隻一眼,就叫沈南枝有種自己被那赤蛇纏住了的窒息和恐懼感。
原來,他一早就發現沈南枝了。
不過,看到飛快遊動到他身上,迅速盤桓在他脖頸上的那條赤蛇不住的對著沈南枝嘶嘶嘶地吐著信子,這人就像是聽懂了蛇語一般,神色了然。
沈南枝才想起來,她隱匿得再好,也逃不過那條赤蛇的感應。
“別動她!”
既然如此,就隻能先拖延時間了。
眼看著那幾個畜生已經脫光了衣服,就要朝劉靜雅圍攏過去。
沈南枝連忙從陰影中走出。
她想著,這些人既然能抓錯人,說明也就不認得她的容貌,多半之前匆忙,並未對她做過多少調查。
所以,在沈南枝提步踏出陰影之前,她心裏就已經有了計劃。
她斂住了自己的氣息,像是完全不會功夫似的,一路跌跌撞撞想朝劉靜雅撲去。
這時候,已經被嚇呆了的劉靜雅在聽到沈南枝的聲音,也終於回過神來。
不過,即使這般危險緊張的氛圍,她還不忘轉頭對那朱紅色寬袍的男子吼道:“你要做什麽衝我來就是了,放了我靜雅姐姐!”
明知道被認錯了身份的自己會麵臨什麽,即使絕望無比,劉靜雅也不願意在這一刻點破沈南枝的身份。
看著近在咫尺那一雙雙肮髒的手和令人作嘔的眼神,劉靜雅咬牙看向沈南枝:“靜雅姐姐,你快走!他們要淩辱的隻是我沈南枝!”
她知道,沈南枝的拳腳功夫不錯,若沒有她的拖累,沈南枝一人逃離這裏不是問題。
劉靜雅的反應叫沈南枝心底一暖。
她腳下的步子一個不穩,就這樣直挺挺地摔了下去,重重的摔倒在了甲板上。
這一摔,也就叫她懷裏的東西瞬間灑了一地。
有不知名的藥粉,有求救的旗花,還有一把短匕。
她慌忙去撿,可才抬起手來,卻被那朱紅色寬袍男子踩住了。
他沒用多少力氣,可沈南枝整個手掌卻被他踩在腳下動彈不得。
隻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一臉惶恐和狼狽的沈南枝,挑眉道:“這就是你藏在暗處準備救人的依仗?我還當是什麽厲害的人物呢!”
那話裏帶著十足的不屑和鄙夷。
沈南枝瑟瑟發抖,轉眼就已經紅了眼眶,眼淚也止不住的流,可即使如此,她也強忍著害怕道:“放了她!”
她這般模樣,看得那人脖頸上盤著的赤蛇嘶嘶嘶的,顯然越發興奮。
那朱紅寬袍男子也似是來了興致,他擺了擺手。
原本準備靠近劉靜雅的那幾個壯漢都隨之退到了一邊。
劉靜雅驀地鬆了一口氣。
可旋即,卻聽那朱紅色寬袍男子陰鷲道:“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上趕著求淩辱的,你們大齊的女子都是這般仗義嗎?既如此,我倒是可以給你們這個機會。
說著,他抬手點了點劉靜雅,又點了點沈南枝,十分大度道:“不如,就讓你倆一起伺候我這些部下如何?我這船上多的是人,保準讓你們滿意,也算成全了你們姐妹情深!”
原以為他會說出什麽“寬宏大量”的話,不曾想卻是這般汙穢不堪!
話音才落,劉靜雅臉色蒼白如紙,她眼神一緊,心中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
似是感覺到了主人的興奮,那赤蛇也嘶嘶嘶,叫得更歡不說,竟直接從那朱紅寬袍男子的脖頸上下來,一路遊到了沈南枝的手邊,它揚起了腦袋,似是在打量沈南枝。
沈南枝渾身發抖。
那赤蛇越發興奮,低頭就要朝著沈南枝胸口遊去。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那赤蛇低頭順著沈南枝的手背往上遊走的一瞬間,沈南枝直接攥緊了剛剛一直藏在寬大袖子下的匕首,朝著那赤蛇的七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去!
而同一時間,她原本被那朱紅寬袍男子踩在腳下的手腕突然靈活一轉,反手就拽住了那男子的腳腕,用力將他往下一拽!直接將他摔倒在了甲板上!
這一次,沈南枝沒有半點兒保留。
在用匕首將那赤蛇的七寸狠狠釘入甲板上的一瞬間,沈南枝另外一隻手腕已經攥了匕首在掌心,並抵住了那朱紅色寬袍男子的脖頸。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
那赤蛇被擊中七寸,轉身過來就朝著沈南枝的手腕咬去,可沈南枝一擊得手就立即鬆開了手腕,而赤蛇的七寸被她用匕首死死釘在甲板上,根本掙脫不得,它暴起咬過來的時候,距離沈南枝的手背不過寸許,就再不能更近一步了。
甲板上那些侍從還沒反應過來,沈南枝已經完成了她這一套如行雲流水的殺招。
那些侍從,甚至包括那朱紅寬袍的男子都有些傻眼。
這些侍從裏,也有反應快的,可沈南枝的反應更快,在那些人的手才摸到劍柄的一瞬,她已經一把卡住那朱紅寬袍的男子的肩膀,並將匕首緊緊貼著他的脖頸要害,沉聲道:“誰敢輕舉妄動,我必要他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