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變相

第180章

第180章

看他文質彬彬喝酒的樣子,阿黎多倒是覺得十分新奇。在地獄裏眾鬼喝酒向來是牛飲,恨不得一口幹下一碗,有時動過太猛半盞都撒在外麵。

”你心情似乎不好?”阿黎多伸了個懶腰問道。

木尚嵇道,“你如何看出我心情不好?”

“你這兩天麵對著那麽多天庭美酒都沒喝一口,現在忽然喝了,總該有個原因吧?”

木尚嵇不說話。

“是又看見那個傻帽一樣的修羅將軍了?”

木尚嵇哼笑一聲,搖搖頭。

“那就是仙君還沒現身,然後你又被另外那位戴著麵具的美女下了麵子?”

木尚嵇不知如何回答,為什麽這樣都能被他猜到?自己有這麽好揣度嗎?

“哈哈哈,你不必擔心,不過是我聽到一些侍者議論罷了。你和那個姓白的壇主吵架了吧?”

“不用你一個俘虜操心。你還是想想,等到我見了仙君以後如何保命吧。”

阿黎多這些天從木尚嵇和其他人的往來談吐中,隱約能夠窺到一二這神秘教派中的複雜關係。四位壇主雖然表麵上看地位相同,但其實仙君對他們的倚重程度則大大不同。木尚嵇和那位白鷺恩顯然是比較勢均力敵的,各自都有自己的派係。就算是那些在陸地上匿名行醫的教派弟子實際上有不少都是他們二人的眼線,時常在各大城鎮暗暗較量,贏的那一方便可以主理那座城鎮的醫鋪,輸的便悄悄撤出。

之前仙君將抓捕逃跑的顏非一事交給木尚嵇,顯然另白鷺恩有些不滿。她在麵對仙君時的那些溫婉,在麵對木尚嵇時卻都變作綿裏藏針,明裏暗裏用仙君的命令來搪塞,不告訴木尚嵇仙君此時究竟在何處,也不告訴他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

而木尚嵇則以為是因為自己在找到顏非的任務中失利,還暴露了蓬萊島的位置引來了天兵,使得醫仙派損失慘重,因此失掉了仙君的信任。他因此十分自責,雖然表麵上一切如常,但是阿黎多畢竟也與他相處了一段時間,早已發現在他認為沒有人注意他的時候,那雙細長的眼睛會顯得略略頹然。

木尚嵇不會想到,或許被天兵發現蓬萊島恰恰是仙君需要的契機,一個將愆那掉包並且另顏非徹底下定決定的契機。所以就連他阿黎多在內,也算是被利用了。

能夠將劣勢扭轉,另敵人也為自己所用。可見這位阿須雲不愧是玩弄人心的好手,不去當個紅無常真是可惜了。

不過阿黎多不打算挑破這一層。木尚嵇和白鷺恩不和,對他有利。

裝著愆那的那枚攝魂珠想必應該是由白鷺恩負責看管,而木尚嵇對於此事恐怕也並不知情

阿黎多心思微轉,道,”我每天在這兒待得都快長毛了,偶爾也該帶我出去放放風吧?你這算虐待囚犯。”

木尚嵇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每天都過得很滋潤啊。”

“嘖嘖嘖,那股子酸味又來了。阿木啊,我不過是多看了別人幾眼,你總這樣我會誤會你對我有意思哦~”

阿 木?!什麽鬼稱呼?!木尚嵇早已看透了這家夥口中根本沒有一句正經話,這次倒也沉住了氣,哼了一聲,“你們摩耶鬼都如此這般 自戀嗎?”

阿黎多在躺椅上翻了個身,一手撐著腦袋笑得勾魂攝魄,“我堂堂三王子,不自戀怎麽在無間王宮裏混下去?”

“你先不要出去,等仙君回來再說。”

“回來?”阿黎多挑眉,“他果然並沒有真的來修羅道嗎?”

木尚嵇點了一下頭,大概是覺得也沒必要瞞他了。反正這麽多日見不到,已經很明顯了。

“他和顏非在一起?”

木尚嵇用一種帶著幾分警告意味的眼神瞟了他一眼,緩緩說,”不該你知道的,少問。如此方是求生之道。”說完他便起身要走。他還需要去與羅侯王手下的幾名大臣商議開啟虛無之境通道之事

“喂!”阿黎多一伸手便拉住了木尚嵇的手。木尚嵇仿佛被燙到一樣,一下子將手撤回,略略薄怒,“有話便說,不要總是動手動腳!”

“今天可是第三天了,你可不要忘了我的解藥。”阿黎多衝他眨一下右眼,故意用充滿挑逗意味的語氣說,“我今晚在房裏等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故意放大聲音,一個修羅妻奴正在經過,將後半句盡收耳底。

阿黎多早就注意到這裏有幾個妻奴似乎是某人的眼線,他打賭這句話在片刻後就會傳到那位易怒的修羅將軍毗迦羅耳中。

痛恨他的輕浮舉止和曖昧言辭,但是又覺得每次被那雙透著一絲深藍的眼睛凝視的時候臉熱心跳一個不少。木尚嵇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記得。”便出門去了。

兩個時辰後,木尚嵇所居住的碧絲苑大亂,說是負責安頓看護他們的毗迦羅將軍不知何故衝了進去,鬧得雞飛狗跳。木尚嵇聽到消息後匆匆趕回,卻正好見到毗迦羅扯著阿黎多的領子,暴怒地喊著些什麽。而阿黎多身上原本披著的羽衣被丟到一邊,炙熱的陽光迅速在他的皮膚上燙出了大片的紅色,而那人身中的鬼身想必也正承受著下油鍋般的劇痛。然而阿黎多卻一聲不吭,甚至還有餘力在臉上擠出一絲傲慢的笑容來覷著那已經被憤怒衝昏頭的修羅將軍。

“毗迦羅!你瘋了麽!”木尚嵇連忙衝過來試圖拉開毗迦羅,卻被對方的另一隻手一把推開。腳步不穩,跌倒在地。

木尚嵇氣急,“毗迦羅!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毗迦羅側麵的臉惡狠狠地瞪著他,眼睛裏似乎能噴出火來,“我的妻奴要養小白臉,本將軍還不能管了?!沒有收拾你就不錯了,你給我滾!”

木尚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人腦子有病嗎?大庭廣眾的非要如此丟臉?“毗迦羅!你說清楚!誰是你的妻奴!”

“你自願成為我的妻奴,還按了血契!”

“我早已離開你了!那血契也毀掉了!你與我再無瓜葛!”

“按了血契就是一輩子!就算我不要你了,你也得乖乖地給我守著貞潔才是!”

木尚嵇這樣的秀才性子,最怕遇到不講理的,而偏偏毗迦羅便是他永遠也吵不贏的人,明明是他對不起自己,明明是他毀了他們之間的一切美好記憶

“你不要忘了,我按的血契上是有條件的。你我都需一心一意,可是你做到了麽?!”

麵對著這一聲充斥著不盡淒然的問話,毗迦羅這才頓了一下,另一側木尚嵇看不見的臉上浮現一霎那的愧疚之色。但也隻有一瞬而已,他狡辯道,“我身在此位,如果真的隻有你一個妻奴豈不是要成為整個羅侯國的笑柄了?!我已經對你寵愛有加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條件,一個粗鄙人類,手無縛雞之力,相貌也平平,而且老的那麽快,就算是倒貼給別的修羅恐怕都沒人要,你為什麽就不能懂事一點!”

合著自己被他偶爾臨幸一回還得感恩戴德了?

木尚嵇明知與此人多說無用,這些修羅根本就不懂什麽叫真情,什麽叫尊重,可是聽到這些話,還是會覺得心像被狠狠撕開了一樣疼。他環顧四周,猛地摔碎了一隻琉璃盞,拿起一塊尖銳的琉璃碎片橫在自己脖子上,怒道,“放開他!”

毗迦羅正中的麵容上出現不敢置信之色,“你為了一個低賤的鬼竟敢威脅我?”

“我若是出了事,你如何向羅侯王交代?”木尚嵇此時的目光分外堅定,不留情麵,而手中的琉璃碎片亦毫不猶豫地陷入他的皮肉之中,血立刻滲了出來,沿著喉結的輪廓滑向衣領中。

毗迦羅的三張臉上都是萬分糾結的表情,一會兒是憤怒一會兒是羞惱一會兒是無奈一會兒是悲傷,最後他怒吼道,“你就這麽欠人|幹麽!賤貨!!!”

大庭廣眾之下被如此羞辱,木尚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眶都有些發紅。但是他卻笑了,笑得有些扭曲,有些淒楚,“對,我就是賤,隻可惜再賤也賤不到你身上去!”

此話一出,毗迦羅一把丟掉阿黎多,大步走來揚手便扇了木尚嵇一巴掌。並不會武功的木尚嵇立刻被打得暈頭轉向,隻覺得耳朵裏嗡嗡直想,身體也失去平衡。他好一陣子才能聽到聲音,眼前輪轉的影像才停了下來,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跌入水池中,全身都濕透了。

驚愕還未過去,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卻見阿黎多忽然怒吼一聲撲了上去,一下子撞倒了毗迦羅,麵現鬼相,張口露出尖銳獠牙便狠狠咬在那修羅將軍的脖子上。

毗迦羅痛得大叫,卻一時掙脫不開。這鬼的力氣大得驚人,畢竟當初在人間他兩人也是相持不下的,若不是現在有修羅道的太陽炙烤著,隻怕毗迦羅也不一定打得過這凶猛異常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