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傷魂鳥戲
鬱離很不客氣地頂了老道士一句,“你以為我不知道?論這些,孟婆難道不比你在行。”
老道士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他怎麽忘了,鬱離是打冥府來的,而冥府管的就是這些,確實比他一個凡人在行多了。
鬱離話是這麽說,不過上次那對姊妹的事她撈了好處了,孟婆多少有些心裏不平衡,好些日子都不見她捎上來一句話。
再加上七月半將近,他們冥府肯定有大規模行動,到時候一眾鬼差和鬼將忙得不可開交,八成也沒那心情管這些破事。
想到這裏,鬱離臉上神情漸漸柔和,話鋒一轉,道:“不過這點小事犯不著驚動冥府,老道你不是說欠我良多,那就沒事活動活動,就當補償我好了。”
老道士張了張嘴,他本來也是打算幫忙的,這怎麽被懟了一頓後,還是得幫忙?
“成,正好老道也好奇是誰用了什麽方法遮蓋了活屍的氣息。”那些個老東西可都是修行頗深的高人,他們竟然一個都沒感覺到城中有活屍。
也幸好這些時日帝後不在東都,否則要是撞上了,太史局那幫廢物可不得集體回家賣豆腐。
不過話說太史局那老東西都走那麽久了,怎的還不回來。
“今日天氣不錯,白日也遇不見寧弦秋,不如咱們出去走走?”鬱離看了眼外麵的天空提議到。
“好啊,南市今日有從西域來的葡萄酒,還有長安過來的傀儡戲。”
秦白月當即表示可以,可惜鬱離不能出城,否則一定帶她到城外別莊住上一日。
說走就走,秦白月和鬱離坐進了馬車裏,老道士和車夫一道坐在外麵,至於孟極,很不情願地坐在老道士懷中。
一行人去了南市,正好趕上南市坊門大開,各處來的胡商絡繹不絕地往裏湧,他們就隻能在外麵稍微等一等了。
鬱離一隻手撩著簾子,大致掃了眼,今日過來的商隊大多都是器物,沒什麽好看的,倒是有一隊的駱駝背上掛著四方的箱子,不知道裏頭裝的是什麽。
“那是突厥和吐蕃來的東西,如今戰事頻發,這些東西可不容易送過來。”
此前三月裴氏行儉,擒酋長奉職,可汗泥熟匐為眾所殺,以其首來降。突厥大敗,餘黨走保狼山,裴行儉乃引軍還。
七月,突厥餘眾圍雲州,代州都督竇懷哲、右領軍中郎將程務挺率兵擊之,破突厥六萬騎。
大唐與吐蕃的戰事也是頻發,先是劍南道募兵,後吐蕃擾河源,幸好邊關將士將其擊退,這才暫得安寧。
否則這些商賈丟了貨物事小,怕是連命都得搭進去。
“我記得退吐蕃之兵的乃是左武衛將軍黑齒常之,後因戰事而擢升為河源軍經略大使。”老道士曾與這位有過一麵之緣,那是個不錯的將才。
可惜我大唐將星如雲,倒是不怎麽顯了。
等了一刻多鍾,他們才進了南市。
秦白月看了看時辰,說現在尚且有些早,便和鬱離先去了布莊,這一轉可就又耽擱了半個多時辰,老道士和孟極都差點睡著了。
從布莊出來,一路去往演傀儡戲的地方,秦白月和鬱離又買了好些零嘴,說是待會兒配著葡萄酒吃。
傀儡戲一天一共演三場,早上的這一場時間比較短,下午和晚間的則比較長。
秦白月差了小廝去問今日這一場演的什麽故事,小廝轉了一圈回來,說是今日演的癡情女郎與負心人。
“癡男怨女有什麽好看的。”鬱離嘟囔了一句,但還是和秦白月坐到了桌前。
小廝見幾人都坐下了,這才退出去取葡萄酒。
演傀儡戲的是一對母子,母親看上去約莫四十來歲,年輕郎君也不過二十出頭,隻是似乎瘸了一條腿,走起路來稍微跛了些。
傀儡戲剛剛開始,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種源自漢時、興於本朝的戲劇十分受時人追捧,隻是演得好的多半都在長安。
鬱離盯著看了幾眼,心想果然是最為尋常的癡男怨女戲碼,當即心思就轉到了葡萄酒上。
可惜一杯下去她就有點失望了,沒味道的葡萄酒,喝起來跟洛水沒啥區別,她不禁想,什麽時候才能讓她嚐到滋味啊。
百無聊賴地吃著零嘴,耳邊是傀儡戲抑揚頓挫的唱腔,聽著聽著,鬱離覺得有點奇怪。
這戲本子怎麽唱得似曾相識呢?
心裏這麽想,不免就多看了幾眼、多聽了幾句。
“阿離,你覺不覺得這像是在講寧弦秋的故事?”秦白月將酒杯放下,神情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問鬱離。
“確實很像。”
尤其是說那癡情女郎出身不高,阿爺是個腳夫,阿娘在她幼時便難產而死,不過這女郎的後續說的是那夫君高升,卻拋棄了發妻。
接下來兩人看傀儡戲的神情便專注了幾分,一直到台上的戲唱完,兩人才對視一眼,如果不是結局不大一樣,這根本就是寧弦秋的過往。
園子裏人多嘴雜,幾人便等出去上了馬車之後才開腔說話。
老道士抱著孟極坐在車外,懷裏的孟極方才將大半壺葡萄酒都給喝完了,這會兒正呼呼睡得正香。
“老道覺得這不是巧合,你們覺得呢?”
“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的事,有些所謂的巧合不過是有心人算無心人罷了。”鬱離讚同老道士的說法。
這兩年每件事的背後都有王灼的影子,她下意識就懷疑到了她頭上。
“可為什麽這麽做?”秦白月是知道鬱離的,隻是她想不通,先前王灼的算計多少都是有所圖,這一次她圖什麽?
鬱離也不曉得是為什麽,上一次她都沒想明白,還是後來孟極說會不會是想知道吞噬身體裏另一個魂魄能否引來天罰?這才盯上了那對姊妹。
“圖不圖什麽老道不知道,反正這事兒不是王灼就是吳丞的仇家,不會有別人了。”
他考慮的除了王灼外,還有人心。
寧弦秋是冤死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而她的冤死中還有沒有其他牽連者,誰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