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雙棺無望
祁弘賀從地上爬起來,下意識再去看窗內的祁母,他是不想做壞人,但他恨這個女人。
當年如果不是她,阿爺就不會死,後來越娘也不會死,他也就不會死。
“既然你打算做惡人,那就隨我回冥府吧。”
孟婆倚在窗子前,抬手將那條細細的縫給打開一些,屋中的婦人睡得不怎麽安穩,臉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衰氣,看樣子司命那邊寫的轉折要到了。
祁弘賀點頭,隨即又搖頭,“不是我不想走,是我不能走。”
他不能放下阿爺一個在這裏,他可以殺了戶部官員,也會來殺了這個罪魁禍首的。
祁弘賀從之前那些人的言語中多少知道了再這麽下去一定會出大事,阿爺不該為了這樣一個女人連自己的來世都搭進去啊。
“是因為屋後的雙棺?”
孟婆以為祁弘賀不走是因為那雙棺有問題,據她所知有些手段狠一些的,也會在棺底繪製鎮魂符,棺中牌位上的亡魂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
祁弘賀滿臉茫然地看著孟婆,孟婆更茫然地看著祁弘賀,這郎君該不會還不知道祁家宅子後麵雙棺的事兒吧。
不過也是,這雙棺應該是在祁父死後有一段時間才置下的,否則祁父的亡魂根本到不了冥府。
如今倒好,自己送上門來被困。
“什麽雙棺?”祁弘賀是真的不知道,他以為他不能離開是因為阿爺,再不便是自己心中對阿娘的恨意和怨氣。
“就你家後頭那屋子裏的東西。”
孟婆指了指祁宅後頭,“那裏麵有兩口棺材,一口裏麵放著你阿爺的牌位,一口則放著你的牌位,如果沒猜錯,棺底還繪有符咒,至於那符咒起什麽作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祁弘賀先是茫然不知所措,而後猛地睜大了雙眼,“你的意思是我阿爺並不是自己不願意走,而是走不了?”
“嗯......可以這麽理解。”
孟婆想,你阿爺那是自投羅網,還真怪不上那雙棺作祟。
“這毒婦!”
祁弘賀咬牙啟齒,眼中的血紅漸漸蔓延。
鬱離和老道士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鬱離眉眼快舞到了天上,她剛才是不是聽見孟婆在刺激祁弘賀?
“你們來了,那就去屋後把雙棺給解決了,回頭我帶著這位和那位一道回去。”
孟婆一點不在意祁弘賀的改變,左右他沒有厲鬼的潛質,憤怒之後還是要恢複平靜。
“老道這就去。”
老道士腳底抹油般地往後院跑,這情況,他可不能逞強啊。
祁弘賀如孟婆所料那般,隻憤怒了片刻之後就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死死地盯著窗戶內的婦人,恨意很濃,但遠不足以讓他不顧一切。
相比起他的敢怒不敢幹,他阿爺這回可是血性得多。
可惜方法用得不對。
孟婆一想到那些厲鬼最後不是被直接消滅在凡間,就是帶回冥府嚴加教導,頭一個結局不美妙,後一個過程不美好。
左右都得自己受著。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有個請求。”
祁弘賀閉了閉眼,神情痛苦地說道:“我想知道我阿爺會受到怎樣的懲罰,若是可以,我是否可以代父受過。”
孟婆搖頭,“不可以,我們冥府一向公私分明,你這要求有些為難鬼了。”
厲鬼的處罰一向是冥王親自批示,她可沒那心情去找麻煩,再說了,又不認識。
“那究竟是什麽樣的懲罰?”
祁弘賀知道有些規矩不能改,凡間尚且如此,何況冥府。
“這不好說,得看上頭什麽批示。”孟婆抬手在祁弘賀的肩膀上拍了拍,“郎君莫要憂心,左右人已經死了,還能慘到哪兒去?”
祁弘賀感覺自己周身的怨氣因為這一拍散了一些,神誌都跟著有片刻波動,下意識木訥地嗯了一聲。
等老道士處理好後院的雙棺,幾人還沒來得及離開祁家,一道陰風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突然飄到了院中,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窗縫裏閃了進去。
鬱離的反應還算快,幾乎在那陰風飄到祁母身前的同時她的鬼王鏈也到了,隻聽叮的一聲,那陰風裏似乎有什麽硬物和鬼王鏈碰到了一起。
孟婆抱著手臂靠在窗前看熱鬧,“還真是怨氣衝天,不過為什麽早年沒這跡象呢?”
老道士看她是真琢磨起事兒來,想催又不敢,隻能自己幫著鬱離把那陰風從屋中給弄到了屋外。
祁弘賀這時候才看清那陰風中的鬼影竟是自家阿爺。
“阿爺,別一錯再錯了。”
他的聲音甚至帶著顫抖,上次見到阿爺是在戶部官員死的時候,那時的他尚且有個人樣,如今再見,他已經不像是個人了。
祁父目光無神地看向說話的祁弘賀,一雙長了尖利指甲的手動了動,而後再一次看向屋中仍舊睡著的婦人。
“沒用的,他已經分辨不清你是誰了。”
孟婆順著祁父的目光朝裏看了眼,那婦人睡得雖然不安穩,但仍是沒有醒的跡象。
祁弘賀欲哭無淚,一張臉看上去比哭還難看。
“不對呀,他這期間並沒有再殺人,怎麽感覺完全不一樣了。”老道士掐指一算,什麽也沒算出來。
鬱離則直接看向孟婆,“他身上是不是有什麽別的變化?”
她指的是人為,總覺得祁父不太可能因為在冥府待了段時間就突然性情大變,他的情況倒更像是被人激起了怨氣,這才憤而殺人。
如今似乎已經到了失控的地步了。
“是有些蹊蹺,不過這方麵,這位不是比我更有發言權嗎?”
孟婆用下巴指了指老道士,老道士則下意識地朝身後看了眼,確定孟婆說的是他,這才惶恐道:“行家麵前,不敢不敢。”
“別客氣了,說說吧。”孟婆真是懶得去探,以為老道士肯定看出了不對的地方。
誰知道老道士滿臉苦澀地搖頭,“老道千真萬確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那眼神,要多真誠有多真誠,甚至把自己的老臉都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