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引

第255章 鬼戲怪異

卓郎君祖籍確實是劍南道益州人,家中早年因災遷去了哀牢山一帶,後來日子過得實在太艱難,便又舉家去了山南道郢州,而後一直定居於此。

再後來卓郎君出生,家中日子逐漸過得溫飽知足,可少時的卓郎君仍是被許多同齡的孩子欺負,且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卓家爺娘那是敢怒不敢言。

而卓郎君自己隻要一有反抗的念頭,便會被欺負得更狠。

直到有一次大族給了他阿爺差事,父子二人一道去了長安。

那是卓郎君頭一次去長安,也是頭一次知道天下之都竟是那般氣派,而都城中的士族遠沒有郢州那些士族那般張牙舞爪。

後來卓郎君遇見了竹娘,知道了她竟是崔氏的小娘子,心思便開始活絡起來。

但他也清楚,憑自己的身份,別說認識崔氏小娘子了,就是多看一眼都是罪過。

所以那一次他什麽都沒有做,離開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同竹娘打聲招呼,就那麽悄無聲息地走了。

錢三兒說到這兒,歎了一聲卓郎君可真是個高手,能耐得住性子,放那麽長的線釣一條大魚。

可惜他估算錯了竹娘的脾性,沒料到竹娘會敢在村子裏放火。

鬱離覺得錢三兒說的這些都跟親眼所見般,忍不住問道:“你家長輩和那友人查得這麽細致?”

“那可不咋的。”錢三兒心想,倆老東西那些年沒事做,就專門查這些,後來錢三兒才知道,原是因為瓊村廢墟上總鬧鬼唱戲,他們倆覺得撞上就是緣分,就更為上心地想弄個究竟。

“倒像是你家那位長輩的行事作風。”秦白月點頭。

鬱離便沒有再說什麽,等著錢三兒繼續往下講。

兩人細查之下就查到了卓郎君的過往,不僅如此,還查到了卓郎君自少時便同郢州外一夥強人有了勾結,不過後來那夥強人不知怎的被官府剿滅,卻沒有透漏出卓郎君半句來。

之後幾年倒是安靜得很,隻查到卓郎君在郢州做生意,生意有了一些起色,家中漸漸有了些積蓄。

但那時商人低賤,比之現在還不如,即便有了錢,卓家仍是最為末等的存在,隻是比從前吃穿發愁還受人欺負好了那麽一點。

北周建德五年初,卓郎君再次有了動作,不過這次他沒有親自前往長安,而是托人在長安打聽了崔氏小娘子,也就是竹娘的喜好。

“更讓人奇怪的是,卓郎君重點打聽的是竟是竹娘的生辰八字,之後這位郎君便跟瓊村的人聯係上了,不過不是小的長輩與他友人所知的那樣,這卓郎君隻是從中牽線搭橋,並不是參與實際上的販賣。”

錢三兒問過家裏人,沒人知道卓郎君為啥要打聽人家生辰八字,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是以娶了崔氏女為墊腳石來改變自己的身份和命運。

總之,那之後卓郎君又沉寂了一段時間,再後來便是到長安偶遇崔氏小娘子了。

鬱離點頭,問道:“那崔氏爺娘在竹娘,也就是崔氏小娘子婚事上為什麽那麽堅持,這其中可有卓郎君的手筆?”

錢三兒點頭說了句鬱小娘子聰慧,當年崔氏爺娘所得知的消息大部分都是道聽途說,畢竟攀親的是盧氏郎君,即便真有些不堪,哪裏就是外人隨便就能打聽出來的?

卓郎君在這其中所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把事實真相告訴了竹娘,然後又讓崔氏爺娘以為竹娘是喜歡上了卓郎君才抗拒與盧氏結親,根本不是因為盧氏郎君有什麽不堪。

崔氏爺娘也是謹慎,他們是真的很疼愛自家孩子,查盧氏郎君的時候十分用心,奈何盧氏藏得嚴實,又有卓郎君從中作梗,結果可想而知。

一來二去,這誤會和矛盾就爆發了。

“以有心算無心,也難怪能得逞。”

秦白月感歎,卓郎君此人若是肯把心思用在正經事上,也不愁不能飛黃騰達,可惜了。

卓郎君計謀得逞卻並不大意,他將竹娘帶到了瓊村,眼見著月餘過去,這才開始動手,期間他不僅沒從中拿錢,反倒給了村子裏的人不少錢。

直到那場大火燒起錢三兒長輩的那位友人才明白,人家那不是不在乎錢財,隻是早就知道給出去多少,早晚也得都給拿回來。

聽到這裏,鬱離心中的疑問就簡單多了,卓郎君為什麽這麽做?

他將竹娘帶走既不是為了自己改變命運,又不是為了錢財,似乎早就打算要了竹娘的命一般。

“不過有件事那兩位一直沒弄明白,崔氏小娘子的死很奇怪,她那時其實已經可以逃走,但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走進了火海,同那些村民一起被燒死在了大火裏。”

錢三兒說著還露出一臉疑惑,當時聽家裏人這麽說,他也挺驚訝,心道難不成這崔氏小娘子為了卓郎君殉情?

又覺得不大可能,那崔氏小娘子又不知道卓郎君是不是真的死了,萬一沒死,那她不是白死了?

鬱離也挺驚訝,她萬萬沒想到竹娘是自己尋死,可自己尋死的為啥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錢三兒說完這些便離開了,秦白月問鬱離是不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鬱離點頭,秦白月便先說了自己的,她重點在於八字和竹娘自己尋死,前者可不像一般郎君想纏上小娘子的伎倆,反倒是想算計。

後者則更像是中邪,好好的一個人說尋死就尋死,怎麽看都古怪。

“老道說瓊村廢墟下有陣法,很早之前就布下了,也許竹娘的事同這個陣法有關係,且竹娘自己說她之所以會在那時候唱戲,是因為她聽到有人這麽唱,所以她才慢慢跟著唱了起來。”

鬱離猜測,那陣法也許就是卓郎君打聽竹娘八字的原因,隻是他為何費盡心思弄這麽一出?

“那就等真人破了法陣再說,我直覺此事可能並沒有錢三兒說的那麽簡單。”秦白月是信自家夥計的,但人力總有疏忽時,也許當年他們所查的並不是全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