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神都有人
隨著索元禮的馬車去了他的私宅,鬱離隻看了一眼,便確定裏頭確實有東西,且怨氣不算小。
“鬱小娘子請進,某這處宅子暫時不住,但某是個念舊的人,若是能清理幹淨,某還是想回來居住的。”
索元禮笑得很和善,但知道他的人都知道這人天性殘忍,所發明的刑具令人聞風喪膽,尤其是一種鐵籠,當初他審魚保家的時候便是用此讓他招供。
鬱離看了眼站在門口止步不前的索元禮,問道:“郎君不同我一起進去嗎?”
索元禮笑得很勉強,“不了,某就在這裏等著。”
頓了頓,又道:“他帶你進去轉轉,除祟之後再出來便是。”
鬱離但笑不語,仆役便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人前後腳進了宅子。
宅子裏布置還算不錯,完全看不出主人是個讓人膽寒的酷吏,倒更像是個發家的富人。
“這宅子什麽時候開始有髒東西的?”鬱離緩步跟在仆役身後,那仆役看上去會幾分拳腳,腳步十分穩健且輕盈。
“去歲就開始鬧了,但沒鬧很久,主人便沒有在意,年關之後鬧得越發厲害,有時還會影響到主人,這才被重視起來。”仆役低聲說著。
關於這件事更多的內容,似乎鬱離不問,他就不會多嘴。
所以鬱離不辭辛勞,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過去。
這才知道年關之後這宅子裏有人被嚇成了瘋子,起初眾人隻以為他做賊心虛,怕被索元禮責罰,日夜不能成眠,而後在驚嚇中神智失常。
後來漸漸的不少人都被驚嚇到,即便為索元禮其人的殘忍所震懾,仍是要離開索宅。
就在索元禮來找鬱離的四個月前,他第三次驚醒,大喊有鬼,並連夜讓仆役收拾了要緊的東西離開了宅子。
鬱離抿唇,這樣的酷吏也會怕鬼?那他怕是還不如來俊臣,聽聞那人曾說過,他生來不懼鬼神,便是遇見鬼神,也定要讓他們嚐一遍他的刑具。
鬱離不知道來俊臣這樣說是因為從未遇見過,所以才不知害怕,還是真的神鬼不懼。
“小娘子可看出些什麽了嗎?”
仆役微微頷首問道,他似乎一直都聲音低沉,也沒有直起過腰背。
“並未。”鬱離回答得簡單。
但事實上從一進來她就看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就站在宅子入門處的廊下,他們走到哪裏,那人就跟到哪裏,不說話,也不上前。
仆役歎了口氣,“小娘子還是看出些什麽的好。”
隻說了這一句,仆役應是感覺到了自己失言,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鬱離明白他的意思,以索元禮的為人,如果她今日看不出什麽,那有什麽的就是她了。
但如果鬱離看出了什麽,她便沒有拒絕索元禮的理由,那她更不高興,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說自己什麽都沒看出來。
至於宅子裏這人,她相信今夜過後會自己找上門去的。
轉了一圈出門,索元禮還站在那裏,見他們出來,立刻上前詢問。
鬱離搖頭,“我當真什麽都看不出來,這宅子裏幹淨得很,應當是沒什麽問題。”
索元禮蹙眉,“小娘子莫要說笑,某親身經曆,怎可能會有錯?”
鬱離無奈,“那我可就真的沒辦法了,郎君不如找找旁人,也許可以為郎君解憂。”
“你當真什麽都沒看出來?”索元禮明顯有些不高興,他相信夢中那位女冠沒有說謊,眼前的女郎定有過人之處,但她似乎並不願意幫助自己。
“當真,我騙郎君作甚?”
鬱離歎了口氣,“我確實隻是個賣香燭紙錢的,郎君在巷子口也看見了,那裏頭就我們兩家,可都是做此營生的。”
這話倒是不假,索元禮在巷子口等人的時候就看見了裏頭的鋪子,確實都是賣的香燭紙錢,且那女冠說裏頭就一家鋪子,他卻看見了兩家。
思及此,索元禮開始動搖,女冠的話確實不假,可與事實有些出入,這又是為何?
“郎君若真有事,何不趕緊尋個高人前來?”鬱離一臉為了他好的勸道:“術業有專攻,我並非驅鬼捉妖的大師,即便跟著郎君來了,也並不能幫助郎君呀。”
索元禮的臉上這才好看了些,點頭道:“說的也是,也許真是某弄錯了,小娘子請回吧。”
他大手一揮自己上了馬車,竟和仆役就這麽爽快利落地走了。
鬱離一臉的無語,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如何從歸義坊夤夜到得這裏?若是個尋常人,怕是隻能露宿街頭了。
“活該你被纏著。”
鬱離罵了一句,一拂袖,轉身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青士巷,樓之遙的鋪子已經關了門,裏頭沒有光亮,顯然已經睡下了。
進了七月居的門,鬱離便瞧見孟極正趴在胡床一側呼呼大睡,她走到矮桌前坐下,給自己弄了杯茶,一口一口地喝著。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在索宅看見的那個人便出現在了門外。
“請進吧。”
鬱離沒有動,隻抬手示意那人坐到自己對麵。
“你明明能看見某,為何騙索元禮說宅中無事?”
“沒有為何,純粹不想幫他。”鬱離聳聳肩,說得理直氣壯。
來人一噎,竟沒有任何話接下去。
他默默坐到矮桌前,片刻後說道:“某魚保家,曾是朝中官員......”
他隻說了個開頭就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後頭的事情想想就讓他覺得氣悶。
他和他的阿爺魚承曄不同,他是以自己的手藝為女皇所重用,告密者之風便是因他所鑄銅箱而起。
許多人因為他的銅箱被處斬或罷免,但也有不少人因此而提拔升遷,從此入仕為官便又多了一條捷徑。
他從那時起加官進爵,一時間風光無限,連阿爺都為之驕傲。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他會那麽快被自己所發明的告密銅箱所反噬,且又遇上索元禮這個酷吏,連為自己辯白一二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迫承認了莫須有的罪名,被女皇判了當街腰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