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引

第90章 慈母傳言

孟極一直睡到午後才醒,睜眼看見門口鬱離的背影,心想她這是在等誰?

伸展了身體,孟極從胡**下去,走近了才發現鬱離對麵還站著個人。

“這是誰?”

“這是誰?”

孟極和那人一同問出這句話。

鬱離側頭,“這是我......”

她話沒說完,看見孟極的模樣忍不住撇嘴,“鋪子裏的小廝,名喚孟極。”

頓了頓又道:“這是歸義坊的武侯,昨日發現劉家阿娘溺死的裘七郎。”

孟極哦了一聲,撓了撓頭,心道昨夜找上門的不是何氏嗎?怎麽還去找了發現劉氏溺死的武侯呢?

“小娘子想知道的某都可以告訴你,不過這件事已經結案,小娘子為什麽還要追問?”

裘七郎昨日夜裏就接到了消息,劉氏的死確實是意外,她死前還在南市做事,當天夜裏趕著街鼓聲著急回家,這才一不小心失足跌進漕渠。

“想不明白一件事,所以需要很多線索去解惑,裘郎君隻管將事情告訴我便是,你放心,我不會插手官府的事,隻是好奇。”

鬱離知道裘七郎的擔憂,再三保證。

裘七郎遲疑片刻,點點頭說道:“也罷,某知道小娘子和九靈真人有些關係,即便某不說,小娘子也能從真人那裏得到想知道的答案。”

他今日肯來,就是看在這層關係上。

劉氏被撈上來時身上隻有一件老舊的衣裙,外麵看著還算不錯,可內裏卻都是碎布拚接,穿在裏麵不僅不舒服,在這七月裏一出汗更是直接貼在了身上。

而劉氏在南市做的體力活,別說是七月,哪怕是冬月也一樣會有被汗浸濕的時候,穿這樣的衣裙,再出著勞力,肯定十分難受。

“不過某也打聽過,她那身衣裙是自己要求的,聽聞她家兒媳給她做了新的衣裙,全都被她鎖在了箱子裏。”

裘七郎忍不住搖頭,也怪不得劉氏如此,做體力活哪能穿那些昂貴的衣裙,他這樣的粗人尚且不舍得,何況節儉慣了的劉氏。

鬱離點頭,“這麽說萬雲舒對劉氏極好咯?”

“誰說不是呢,連外坊的都知道歸義坊德業巷劉家的兒媳孝順體貼。”

“那何家呢?”

鬱離問過了劉家,想了想,又問了何家。

裘七郎是本坊的武侯,但卻不在這坊間住,對後巷的兩家大多數都是通過一起做事的武侯知道的,其中一個武侯還跟這兩家有拐著彎兒的關係。

他沉吟片刻,說道:“這何家和劉家的情況又有些不同,何家兒媳程蓉在外地名聲不怎麽樣,尤其是何氏前些年生了病,後來這裏就不清楚了。”

裘七郎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自打那之後,程蓉的名聲就更差了,某倒是沒瞧見,但那何氏自己說自家兒媳打罵她,還給周圍的人看自己胳膊上的淤青。”

起初眾人不相信程蓉能壞到這種地步,可何氏說得多了,且身上的淤青總也不好,久而久之坊間這傳言就成了事實。

且何氏這人從前嘴上就不饒人,腦子一糊塗,更是不分場合地指責兒媳不孝順,不讓她吃不讓她喝,苛待她如同後娘。

總之什麽話難聽說什麽,什麽事讓程蓉為難做什麽。

裘七郎自己都見過幾次,何氏在這附近的犄角旮旯裏脫了褲子就拉屎,還有幾次晨間遇見時身上還幹幹淨淨,午時再遇見時,那一身尿騷味兒已經近不了身了。

“還有別的什麽特別之處嗎?”鬱離再問。

裘七郎不知道鬱離所謂的特別之處是什麽,思索了片刻才說道:“何家郎君在外間傳言最盛的時候和程娘子一道去過一次長安,兩人像是沒事人一樣。”

但何四其人極其孝順,如果程蓉真的苛待何氏,何四怎麽可能還同她一道去長安遊玩。

可何氏身上的淤青也不假,她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婦,正是仰仗兒子、兒媳奉養的年歲,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到處說自己兒媳壞話啊。

即便是病了,也不是時時刻刻都糊塗,沒道理不解釋反倒哭訴吧。

“劉家和何家的情況還真是耐人尋味。”

鬱離聽完裘七郎的說詞,對這兩家的事情越來越感興趣了,這世間千家萬戶,就有千奇百怪的難以處理的家務事。

很顯然,劉家和何家的就是。

隻是鬱離還不大能確定,萬雲舒是真的孝順,程蓉是真的惡毒。

隻要不是那一家人中的一分子,誰又能百分百保證外間傳聞的就是真的呢?

鬱離送走裘七郎,和孟極回到矮桌前坐下,孟極不解地問她,“不是隻有何氏來過,你怎麽還多管閑事地問了劉家?”

“你很快就知道了。”

鬱離說著看了眼眼前的孟極,“你這模樣,是因為昨晚?”

眼前的孟極似乎長大了不少,看上去有個十歲上下,個頭都長了不少。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孟極咧嘴一笑,“吃了你點好東西,不長點個頭說不過去嘛。”

鬱離翻了個白眼,從桌子一旁的櫃子裏摸出一碟果子,“餓了嗎?今早阿月沒有過來,應該是被什麽事給耽擱了。”

“餓啊,這一碟子根本不夠吃。”

孟極一隻手一個,吃完感覺比剛才更餓了。

鬱離看了看外間天色,“要不咱們去南市轉轉?這個時辰說不定還有吃食。”

這個提議孟極怎麽可能不同意,當即拽著鬱離出了門,一路朝著南市恨不得飛過去。

過了坊門,經過南市那家唯一賣蓴菜羹的攤子,鬱離下意識停住了腳步,攤主早就不是她在儀鳳二年見過的那個,可攤子上飄出來的飯香卻依舊。

“你想吃這個?”孟極指了指攤子,上次吃的蓴菜羹確實不錯,就是對它來說份量有點小。

“不吃了,去吃羊肉湯餅吧。”

鬱離搖頭,拽著孟極往西街巷子裏走,那裏有一家開了三十多年的湯餅店,不僅份量足,味道更是一絕。

隻是開在巷子深處,能來吃的都是熟客,或者是熟客介紹來的即將成為熟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