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問早朝
容妤從少女時期便喜歡賞畫,許多名家的畫都被她收藏進了東宮。如今,沈戮書房裏留著的那些佳作,亦都是容妤在做太子妃時留下的。
其中有一幅是張夙的《還鄉瀘江借秋宴》,描繪的是書生寧源在回鄉時與一仙宮中的仙娥產生了人仙殊途的愛情故事。
容妤很是喜歡張夙的畫風,這幅畫她已經熟背心間,就算是閉著眼,也能說出全畫中的三段交替、重疊。
“寧書生先下了船,在東山山腳下遇虎獸,又見巨蟒,野狼窮追不舍,禿鷲盤旋於天,他曆經萬難,終於爬到山巔,命快沒了半條,忽見峰頂之處鑲著一座宮殿,守在殿前的玉雕石像似天女麵容,拈花含笑,眼波將流。再一抬眼,發現自己竟已經騰雲駕霧地來到殿中……”她手指輕掃著掛在壁上的畫卷,指著中段部分的仙子道:“這仙娥就是他的戀慕之人,可惜一仙一凡,有違天規,實乃不被世俗所容……”
話到此處,她表情有些悲傷,站在她身後的沈戮便探出手去,握住了她撫在畫卷上的細白素手,沉聲道:“這畫不好,若你隻喜歡這人畫的,我派人讓他為你親畫一幅便是。”
容妤緩緩搖頭道:“畫郎是與常人不同,他要畫他想畫的才能好看。”
房內燭光勾勒著容妤的臉頰,淡淡的暈黃暖色顯得她容光煥發,沈戮輕輕拂過她額前垂落的一絲鬢發,她順勢轉回頭來,他便極為沉醉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近來今日,沈戮都會帶著她來他的書房裏。
方才便撞見了薑嬤嬤,她看著容妤與沈戮一同進去房內時的表情格外滑稽,睜圓了雙眼,張大了嘴,連拜見太子的禮節都忘記了。
沈戮已然不在意薑嬤嬤的“通風報信”,他甚至會威懾她一句:“嬤嬤還是要惜命才好反,非禮勿視,免得晚節不保。”
說完這話,沈戮便關上了書房的門。
氣得薑嬤嬤愣在原地心口發堵,他、他都威脅上她性命了,真得要去與太後稟報了才是!
可一轉身,便見陳最站在她後頭,對她皮笑肉不笑道:“嬤嬤可要想清楚了再做,有去無回,或是忍下了這次皆大歡喜,都看嬤嬤自己了。”
薑嬤嬤心下也亦是複雜,她怕自己這會兒去和太後稟明,這東宮就會把祥芝給了結了她報複她。祥芝可是她的親侄女,怎能連累了她?
便隻好麵上和陳最賠笑一陣,待見他離開後,薑嬤嬤便貓腰藏身到書房的窗沿下,偷聽裏頭的動靜。
索性沈戮知曉薑嬤嬤的德性,自是不會與容妤在書房裏亂來。
她不過是想要看她以前留下的畫卷,他如何能不滿足她這麽點小小的要求?
二人就在書房裏賞畫、題詩,她字比他漂亮,詩詞歌賦也比他在行。他畢竟是舞刀弄槍慣了的,對這些不算上心,可她願意同他講,他也就願意聽,眼下的相處極為融洽,令他不禁回想起曾經也是這樣浸在暖水中的光景。
亦不知是他做質時度過了極為絕望的日夜,便總要以回想著與她之間的點滴才能熬到今日。如今失而複得,他更是如覺身在夢裏,時不時地去觸碰她眉眼、嘴唇,以此來確信她是真實存在的。
“你看仙娥在空中雲後若隱若現、舒袖歌舞……”正說著,沈戮的手指又摩挲了她的嘴唇,令她失笑道:“你就不能安靜地賞一會兒畫嗎?”
“我沒有做聲。”
“你也不要動手動腳。”
沈戮便負起雙手,挑了挑眉,示意自己絕不再亂動。
容妤重新看向畫卷時,忽而感到自己臉頰上有溫熱的觸感,略一側臉,他的唇瓣直接擦過她頰,與她的嘴唇相合。
這次倒是沒有上下其手,反而是膽大包天的唇齒交纏起來了。
而門外的薑嬤嬤忽然驚覺書房裏沒了說話聲,便心覺不妙,肯定是在行大逆不道之事!
就直接站起身,想要衝進去抓個正著!
結果房門猛地被從裏麵打開,差點撞到薑嬤嬤的鼻梁骨。
沈戮見了門外的人,不由一怔,故作驚訝道:“嬤嬤來了,怎不敲門入內呢?”
薑嬤嬤看見容妤緩緩走到沈戮身後,一臉茫然地注視著自己,當即訕笑道:“老、老奴隻是剛好路過,未曾想過要打擾殿下和……和夫人……”
容妤微微一笑,同薑嬤嬤頷首道:“我今夜懇請殿下允我來這書房裏賞畫,還請嬤嬤不要多慮。”
“瞧夫人說的,這叔嫂啊的確是得避嫌,可那都是心裏有鬼的人,殿下與夫人清清白白,老奴如何能多慮?也輪不到老奴多慮呀!”這話說完,薑嬤嬤便悻悻地退下了。
沈戮冷冷地瞥一眼薑嬤嬤背影,便送容妤回去她廂房。
途經刑室門前,容妤稍微停留了一下身形,隻輕輕歎息一聲後,便跟著沈戮離開。
沈戮察覺到容妤的悲傷,卻也決定視而不見。
想來他這些時日裏隻顧著與容妤濃情蜜意,倒是把定江侯的事情給疏忽了。
他心裏計劃著要盡快把案子了結,卻在這時聽見容妤湊近他耳邊,柔聲一句:“今夜,留在我房裏嗎?”
他心神**漾間,就又把刑室給拋去了腦後。再低頭見她清麗姿容,心中歎道:也罷,就讓那老匹夫多活些時日罷。
繼而牽過容妤的手,朝著她廂房前去。
兩人近來有些無法無天的,似乎已經顧及鮮少了。起初,沈戮還會忌憚著薑嬤嬤背後的太後,趁著天色未亮就離開了容妤房裏。
但最近這幾日是根本走不了的,他醒來時都已經錯過了早朝,賴在她**還要膩歪一陣子。
房裏時不時地傳出耳鬢廝磨的笑語聲,守在門外的曉靈和如玉彼此望上一眼,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可東宮裏把守消息在嚴,還是會有風聲傳去柳丞府上。
倒不是說沈戮在東宮和嫂子有染,而是議論他不知私藏了哪家的美人,竟連平日裏最為重視的政務也疏於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