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倚籠

第22章 好一個翻臉不認賬

梅香不得不解釋道:“殿下息怒,實在是侯爺與夫人的感情太過要好,奴婢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讓侯爺多瞧奴婢一眼,事情才擱置到了如今……”

“感情要好”這一形容令沈戮冷下臉,他沉吟片刻,摩挲著指尖問道:“你可曾瞧見南殿侯爺與夫人同床共枕?”

“自是日日同床的,但自打夫人生病後,侯爺怕擾她睡熟,才搬去了另外的房裏。”

“夫人近來病情可有了好轉?”

“總是零星地咳嗽著,夜裏像是睡得不太踏實,奴婢見她總是望著西邊出神。”

沈戮自然知曉西邊住著何人,便大概明白了。

梅香端詳著沈戮臉色,忍不住道:“殿下,奴婢有一事……需要呈報。”

“講。”

“夫人自阿婉姑娘離開後,總是在寫信,亦不知捎去給何人,最近一次,奴婢鬥膽截下來看了看,發現信中寫著夫人在想辦法出宮。”

沈戮緩緩蹙起眉,他心中覺得可笑,一個廢儲之妻,竟妄想偷偷離開南殿,要知沒有東宮護著,她連南殿也是不配入住的。

這般想著,他臉上逐漸泛起難掩的怒意,令梅香瞥上一眼,都要覺得心底發怵。

房內氣氛越發死寂壓抑,梅香怕得牙齒打顫,直到沈戮終於重新開口:“你且回去吧,莫要被人發現你來過我這,若是不幸露出馬腳,你知道下場是何。”

梅香汗津津地退了下去,她心想著如今的東宮太子可不是個手軟心善的主兒,想要活命的話,真要事事恭敬、小心才行。

等到梅香離開後,沈戮才喊了一聲崔內侍。

那內侍從屏風後頭弓著腰出來,“請殿下吩咐。”

“今晚亥時,你帶著車輦去南殿接人。”

崔內侍自當明白沈戮何意,但還是要請示清楚才行,“老奴鬥膽一問,隨行轎夫是否……”

“不能留的,自是要處理幹淨。”

“老奴清楚了,老奴這就去準備。”

沈戮望向窗外日頭,他盤算著時辰,竟覺得如今的每一刻都難熬至極。

而這會兒的南殿也不算太平。

容妤始終不肯見沈止,著實令他急成了熱鍋上螞蟻。

方才,他站在容妤門前解釋了許久,她仍舊是不吭一聲,沈止幹脆搬來凳子,坐在門口守著。

一守就是一下午,梅香從東宮回來後,就見他傻愣愣地坐在容妤門前不肯挪。

可他這樣擋在門口,倒是不方便很多事情的。梅香心知沈戮接下來的意圖,便要想方設法地幫襯太子。

她故意從後廚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故技重施般地將招數用在沈止身上,在他麵前摔倒,薑湯灑他一身,燙得他驚慌失措。

“妾身對不住侯爺,是妾身不小心了!侯爺可燙得重了?”

沈止兩腿被燙得又疼又熱,他也顧不得埋怨梅香,隻趕快回去廂房尋藥膏擦拭。

梅香低低竊笑,回頭看向容妤那扇緊關的房門,喊來曉靈,將門前的椅子搬走了。

一晃入了夜。

容妤方才淺淺睡著,就聽到門外傳來幾聲響。

她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眼,見一身影映在紙門上頭。

以為是沈止,她輕聲問道:“侯爺?”

“老奴來接夫人了。”崔內侍小聲說道:“請夫人出門上來車輦吧。”

容妤登時醒神,她一眼瞥向桌案上燃到底的蠟燭,自知時辰已晚,此刻不是戌時,便是亥時。

嗬。

容妤心中冷嗤,沈戮倒是個不怕天不怕地的,竟真的派人來接她。

想必他也知道她是不可能隻身前去東宮的,便安排了崔內侍這條奴狗來做差。

“勞煩內侍轉告太子。”容妤重新躺下身子,漠然道:“這廂已經睡下了,有事擇日天亮再說吧。”

門外的崔內侍一怔,滿心驚異,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一句“你這小女子實在不識好歹”。

便隻好耐著性子再求道:“夫人見過太子後,在東宮睡下也是不遲。”

房內傳出容妤的冷待:“內侍大人若在多言,隻怕會擾醒了我家侯爺,屆時,宮裏就該傳出大笑話了。”

崔內侍被懟得啞口無言,他恨得牙根癢癢。

要知能被東宮太子惦記,這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福氣,她不過是一個廢儲的妻子,說句難聽話,是過了水了的,也不是新鮮貨色,竟還擺起了架子!

可話到嘴邊,到底還是要變成好言相勸:“夫人莫要為難老奴了,咱這些做奴才的,都是哄主子開心罷了,夫人全當可憐老奴,上車輦吧。”

容妤冷冷丟出二字:“不送。”

崔內侍可真是急火攻心,奈何這樁事情不能驚動旁人,一旦惹醒了南殿其餘人等,保不齊要鬧出大事。

他也就壓下了破門而出、將人押上車輦的念頭,隻好一臉憋屈地出了南殿。

待回去了東宮,沈戮聽了崔內侍的學舌,自然是滿麵怒色。

他有那麽一瞬間想要抓出籠子裏的那隻鳥兒,狠狠地掐碎鳥兒的身體。

可他壓下了怒火,並要人上了一盞白蓮茶,也顧不得燙,他生生地喝下去,徹底澆滅了心頭火氣。

崔內侍在一旁看著,臉色慘白,隻聽沈戮沉聲道:“把那幾個轎夫處理了。”

“可殿下,人、人沒接到……”

“這時辰去過南殿,他們就留不得。”沈戮揮手,“再換一批。”

崔內侍趕緊去辦,剛一出了房,就聽見屋裏傳來砸碎杯盞、瓷器的聲音。像是連紗幔都統統拆了下來,又覺不解恨,屏風也一並踹毀。

沈戮望著眼前一片狼藉,粗氣直喘,想起昨日在車輦裏的那一次唇齒相合,他又心頭一軟。

待坐到床榻上,他抬手揉捏著眉心,低低喟歎一聲,嘲笑自己又是上了她的當。

“容妤啊容妤,你不愧是定江侯的女兒,一而再,再而三地將我玩弄在鼓掌間。”

她明明淚眼連連地答應了他,卻翻臉變卦,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裏。

過去是,如今還是,他堂堂東宮太子,怎能被她戲弄至此?

沈戮眼神陰鷙,他咬住牙關,必要讓她嚐盡他個中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