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倚籠

第224章 你到底是不肯學乖

藍府之所以盯上了平畫,因為她是聖潔的道姑,是與尋常女子不同的修行之人。

藍老爺信鬼神,認為聖者血脈可造福後世。

華道姑是聖女,是百姓口中的救世主,堪比紅塵中的觀音菩薩,便成了藍府眼裏極為珍貴的寶物。

藍老爺認定與之結緣,定能讓藍家的聖眷。

本來嘛,藍老爺覺得長子藍初是配種的最佳人選。

沒錯,就是配種,和配豬、配狗、配羊都沒什麽區別,能結合出子嗣才是關鍵。

且在藍老爺眼中,聖者的胎血是最聖潔的,也是可以配得上藍府血統的,更何況,有自家兒子親自來配,必能保證血脈純正。

可還沒等他同藍初交代這事,二兒子藍賜卻來主動請纓。

他很少會表露自己心跡,唯獨這次很是積極,並同藍老爺懇求道——

“孩兒自幼便抑製著內心的欲望,多年來,孩兒熟讀詩書、勤練劍術,隻為有朝一日能為父親分擔家業,延續望族之譽。孩兒心中除了藍府,再無其他雜緒,唯獨三年前道觀一拜,對那位聖潔如仙的道姑難以忘懷。若父親想要藍氏血脈純正聖潔,請交給孩兒來與道姑完成這差事,也算圓全了孩兒一夢。”

藍老爺聽了這話,點頭表示讚同,卻也要多嘴問上一句:“難得賜兒你動了心,既喜歡她,爹允你娶她進門來做這差事便是。隻不過……生了後世後,那道姑的用處就沒了,留在府上反而壞事,屆時,你如何能舍得心愛之人淪落至悲慘境地呢?”

藍賜垂著鳳眼,朱唇裏飄出的雖是愛意,卻冷漠至極:“回稟爹爹,孩兒愛她,隻是愛她的仁慈與不可褻瀆,一旦沾染了男子陽氣,她那份聖潔也就被毀,孩兒便不會再愛她了。”

藍老爺放聲大笑,誇讚藍賜極為適合來配這種。

情與愛,靈與肉,必須要分開得徹徹底底,成大事者不可為兒女私情多費心思,藍府反而享受著將美麗聖潔之人摧毀的快感。

猶記得在成親之後的那幾日,藍府根本都不準許華道姑出了房間。

她如同是被獻祭的胴體,淪為藍府欲望、情色與孕育的工具。

好在那幾日的床榻纏綿,終於使得藍府在她的肚子裏留下了種子。

雨露滋潤,土壤培育,那種子將生根,將發芽,將破土而出,成為參天巨樹。

平畫也逐漸感受到了腹部中的強有力的胎動。

亦不知是錯覺與否,她手掌撫在肚子上時,好像有心跳在她的股掌間蹦著。

一聲又一聲,僅短短幾日,她便被這心跳聲俘獲了。

可惜傳進耳中的,卻是沈戮那一聲冷酷無情的:“你不能留他。”

此時此刻,沈戮正提著佩劍站在平畫的床榻前。

她才剛喝下安胎藥不久,桌案上的空碗裏還殘留著濃重的藥草味兒。

這便是沈戮在來到宅子裏時嗅到的那股藥味兒。

原來,竟是從平畫的房裏飄出的。

他早該料到會是這樣。

大意了。

沈戮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反手握了劍柄,目光盯著她掩蓋在手掌下的腹部,再次說道:“你答應過七哥,要讓藍府斷子絕孫,八妹,你曾為修行之人,斷不能言而無信。”

平畫臉色煞白,她顫抖著嘴唇,喃聲說出:“七哥,我亦不能親手造下殺孽。”

她既承認了腹中有孽種,沈戮便忍不住扭曲了臉。

他眼神如毒箭,刺入平畫眼底。

平畫雖在哀求,可卻擲地有聲,她已決定保護腹中骨肉,“七哥若還把我當成妹妹,就準我這一次,待生下了孩子,我會讓她姓沈,絕口不提藍府之事,他斷不會知曉自己的生父。”

“你怎如此天真?”沈戮渾身怒的發顫,“皇宮深院,豈是你怎樣想便能如願的嗎?待他長大,得知自己全家是如何死的,他會放過你,會放過為兄?!”

“他一己之力,又能如何對抗得了沈家?”平畫反唇相譏,“七哥,你是皇帝,還怕一個無名後生嗎?”

“即便是神仙,也不留後患。”沈戮咬牙切齒,“你莫要害了為兄,更莫要害了你自己。”

平畫用力地搖頭道,“我要留下他,除非你一劍殺了我,否則,我此番絕不退步。”

究竟是何人給她灌了迷魂湯?!

“你簡直愚昧、無可救藥!”沈戮丟出手中佩劍,“咣當”一聲摔去桌案上,砸掉了藥碗,摔在地麵,稀巴爛。

容妤在這時進了房內,碎裂瓷片濺在她腳邊,她低呼一聲,並未靠前。

她偷偷打量沈戮與平畫的臉色,隻見一個怒氣難耐,一個執著堅定,兄妹兩個誰也不讓,倒是令容妤有些稱心如意了。

直到沈戮冷眼掃來,她趕忙變了臉色,柔弱地垂下纖眉,表現出毫不知情的無辜樣子。

“我本來是不信的。”沈戮蹙起眉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容妤的臉,他聲音裏有慍怒之意,似強壓著,怕噴出岩漿。

容妤心跳很快,她知曉他是察覺到了,不由地退後一步,背脊撞到了綠禾的身子,才發覺那奴婢也在發抖。

她們都是怕極了沈戮的。

即便是容妤,也猜不透他究竟會做出何等可懼的事來。

而此事本就風險極大,容妤早已有所覺悟。

可是,當沈戮狠狠地捏著她的下巴,迫她抬頭的刹那,她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看到沈戮眼裏的恨意,以至於下巴上的力道很快就移去了自己的脖頸,她猛地抬手按住他的腕,隻因她感到窒息,他正用力掐著她脖子。

“你怎會變得如此狠毒?”沈戮的表情中充滿絕望、悲痛與厭惡,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恨不得掐死了她,“就算你恨我、怨我,也不必把平畫牽扯進來,她何辜?竟要被你一手設計,藍府、身孕……都是你為藍府籌謀劃策的,對不對?!”

容妤回答不出,她脖頸火辣辣的痛,按著他的手也越發用力,似在懇求他鬆手。

平畫也惶恐地喊道:“七哥,快放開皇嫂,此事與她無關!”

沈戮心中嗤笑自己的八妹實在是蠢得可憐。

淪為棋子,卻還要為設局人求情。

“原來你學乖一時,都是騙人的把戲,為何一定要逼我厭惡你?”沈戮望著麵前的容妤,痛心疾首道:“你明知平畫是我唯一的妹妹,怎能忍心害她至此?”他手掌稍微放了些力,容妤這才得以喘息。

可她仍舊沒有回應分毫。

自是油鹽不進。

沈戮終是失了理智,他黯下眼神,一字一頓地同她道:“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逼近她,狠絕一句:“定要找了狠角色來撬開你這張嘴。”

容妤略有一怔,她身子一晃,反應過來時,沈戮已經抓著她走出了房去。

她踉蹌地被他拖著,心中已隱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