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倚籠

第270章 敗壞人倫

近來的皇宮與民間都不算太平,亦不知是何人走漏出的風聲,又或者是,宮裏有人刻意將此事散播出去,企圖抹黑聖上權威。

當今陛下曾貪戀皇嫂姿容的醜事已在大街小巷中成為了市井百姓的閑談笑柄。

竟也有茶樓裏的說書人剪出了沈戮與容氏的皮影,不厭其煩地一日又一日地給看客們講著他們曾敗壞人倫的苟且之行。

那貪好美色的帝王不愛嬪妃反愛皇嫂,那曾為東宮太子妃的容氏成了被小叔子壓在身下的母馬,實在是唏噓至極,唏噓至極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民間的嘲笑傳回到了宮裏,上到朝臣,下到婢女,都要對此事恥笑一番。連同容家尚在朝中的庶子的日子也委實不算好過。

妻子鬱鬱寡歡,不常說笑了。嶽父老態盡顯,整日與劇咳作伴。容夙隻覺得滿朝的嘲笑令他羞於抬頭,全家都要跟著他一同難受。

尤其是沈戮曾在近來加封了容夙,他升為三品文臣,掌管的部門也就多起來,可現在都知曉他是靠著死去的妹妹得了這造化,總有人不服他的管束,還要當麵奚落他。

盡管金銀綾羅源源不斷的賞賜而來,但名節也是朝中極為重要的物件,如此下去,容夙就算是有朝一日要升做宰相,也免不了要被群臣孤立奚落。

他容家可是世世代代的名門貴族啊!從未有哪代皇帝敢這般輕賤容家,便是沈戮曾經對容家的所作所為留下了話柄,竟在如今又被掀起了波瀾。

“已經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了,陛下如今早已妻妾成群,又生了三個孩兒,如何還要抓著他與妤兒的那些過往不放?妤兒早都已經死了,又不是她為陛下生了這些孩子!”容夙一度瘋魔般地丟出此話,嚇得一旁的妻子趙氏趕忙去捂他的嘴。

就連嶽父也哀求他道:“這般拖累九族的話可是不能再說了!”

“難不成要一直這般忍辱負重地苟延殘喘下去?”容夙拍桌起身,憤怒道:“嶽丈,您是知曉我容家的,先皇都要給我父親三分顏麵!然而如今……如今成了什麽?竟要一班人在背後恥笑於我!”

嶽丈怒氣衝衝地揚手給了容夙一記耳光,驚懼倉皇地道:“愚蠢!莫非還執迷不悟地看不透徹嗎?你容家的大勢早已去了,若再不低眉順眼些,那班朝臣頃刻間連趙家也要生吞入腹,你總要為你的妻兒著想!”

容夙紅著雙眼質問道:“這些都是誰人害的?害得我們容家搖搖欲墜的,不正是把我妹妹逼得走投無路的當今皇帝嗎?天下女子那麽多,他隨便選哪一個不好,偏要看中他的皇嫂!若不是他,妤兒如今也必定還能活著!”

說到痛心處,容夙失聲痛哭起來,一旁那始終沉默的趙氏早已是淚流滿麵。她懷裏還有孩兒眨巴著懵懂的雙眼,直問著娘親怎麽哭了,父親怎麽哭了,姑姑呢?她都好多年沒來看望過孩兒了。

“姑姑她……她去了很遠的地方。”趙氏擦拭著淚眼,對自己的孩兒輕聲道著:“夕兒聽話,要好好讀書,等到日後長大,定為父親重振容家。”

稚童緩緩地點頭,指著府外的東南方向道:“等夕兒長大,便替父親和姑姑報仇,去殺了那狗皇帝。”

一語驚醒了在座的眾人,尤其是容夙的嶽丈,飛奔著衝過來抱住那稚童,念著夕兒莫要亂說話。

容夙也望向東南方向,那裏是皇帝的寢宮,他眼含恨意,緊緊地咬住了牙。

而此時此刻,在那燭光微弱的寢宮內,一縷嫋嫋煙霧從白色帳幔中飄飄而出,沈戮**上身,手裏拖著香爐,緩緩放到床榻上,任憑幔中氤氳繚繞,他緩緩道:“寡人想要在朝上提冊封你的事。”

容妤不言不語,黯著一雙眼,是全然不在意的神色。沈戮瞥見她這模樣,有些無奈道:“別看貴妃與皇貴妃隻有一字之差,可隻有成了皇貴妃,日後才能變成皇後。你唯有做了皇後,沈容身為太子,在朝中才能有了更大的靠山。”

倘若這話是對他那群妃嬪說出的話,那幫人必然是要覺得受寵若驚、心花怒放了。可容妤的確是對皇後之位全無興趣的,隻低垂了臉,默然一句:“倘若可以,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權勢欲海中沉浮,做個平常人,反而怡然自得。”

沈戮喟歎道:“宮中近來的是非你也一定聽聞了些,如何還能不為日後做考量?”

他指的是曾經舊事醜聞,容妤自然日日都要聽到許多閑言碎語。

隻是,這事情忽然得以發酵,必定是有人在幕後作妖。

容妤看向沈戮,“你不去抓出這事後頭的人麽?”

沈戮卻道:“抓得了一個,抓不了百個,總不能誰掀出此事風浪,寡人就要夷他三族,更何況,真要是都殺了個幹淨,反而顯得寡人心中有鬼。”

“你如今與曾經已是不同了,當年是太子,眼下是皇帝,有皇嫂有染一事本就難堪,若被他們發現我還活著,隻怕後患無窮。”

沈戮沉了眼,倒也細細地品味了容九的這一番話,他點點頭,很快哄她道:“你就不必勞心此事了,寡人自有分寸。你隻要一直這樣柔情蜜意的在寡人懷中,寡人再不怕別的。”

他將她摟緊一些,低頭吻了吻她的鬢發。

容妤不再做聲,她亦不知自己如今的順從是對還是錯,有些時候,她還是會夢到定江侯慘死的模樣,每每想起,內心深處依然愧疚不已。

但夢一醒,見到伶兒在自己懷裏乖乖地喝著奶,她又感受到了真切的幸福。

尤其是沈戮攬著她的肩膀,與她一起照料伶兒時,她竟也產生了一種想要遺忘過去的錯覺。

這令她越發矛盾、掙紮,既害怕夜晚的到來,也害怕白日的相見,尤其,是還有與傅禮之間那尚未完成的計劃。

她竟怕傅禮會對此念念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