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預言
家奴們聽從吩咐，放開了趙瘋郎，將人交給沈戮後，一行人就隨胡小姐離開了。
沈戮與容妤麵麵相覷，瞄準了附近較為隱蔽的假山，便抓著趙瘋郎朝那邊走去。
趙瘋郎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隻跟著一路前往假山後頭，直到鑽進了怪石崎嶇的蓮池後，沈戮才鬆開趙瘋郎。
也許是看穿了沈戮與容妤的身份，趙瘋郎雖不情願，但也不敢跑，隻是眼神怯懦地打量著他們兩個。
沈戮沒時間耽擱，開門見山地問他道：“你既知我的身份，還能從我身上看到些什麽？”
趙瘋郎隻瞥了一眼沈戮，忽然間像是見了鬼似的不看再看，捂著臉哆嗦道：“血啊……都是血，血肉模糊的……”
容妤覺得他滿嘴瘋話，真是像極了他這“瘋郎”的名字，“你知天命、可算卦，便把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我們即刻就放你走。”
趙瘋郎卻連連搖頭，他像是不敢泄露了天機一般，隻是指著容妤的鼻尖，惶恐道：“你、你你會死在蠻夷手上的！那個人的名字裏有鷹，蠻夷、蠻夷的鐵蹄將會踏遍這湘綺城，你也不例外——”
話未說完，就被沈戮一把抓起了衣襟，他臉色沉怒，咬牙切齒地威脅道：“你膽敢再胡說一句，我即刻讓你喪命在此！”
趙瘋郎一臉無辜地道：“我、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是追兵要來了，他、他們與蠻夷一同追殺著你們，若你們還不離開、這、這座城也要遭你們連累！”
沈戮臉色越發難看，他幾乎要把身材瘦小的趙瘋郎整個都從地上提了起來，威懾他道：“說！距離此城有五十裏地的北庭郡可還安全？”
容妤不安地扶住沈戮的手臂，示意他要冷靜，萬萬不可鬧出人命。
趙瘋郎慌慌張張地連聲道：“北、北庭郡有位將軍在駐守……他……他在等陛下，他、他他一直在等！”
一聽此話，容妤愣了，沈戮的表情也略顯驚恐。
他緩緩地鬆開手，趙瘋郎順勢跌坐在地上，他還在斷斷續續地支吾著：“別、別別把災難帶來了這城裏，我、我父母和弟妹還都在這城中，你、你你們還是快走，去、去北庭郡，離開這裏……”
亦不知趙瘋郎說的是真是假，可他知道太多特殊的字眼了，蠻夷、北庭郡，以及沈戮與容妤的身份，若是尋常凡人，如何能看得出這些東西？
也是因此，沈戮心中越發不安，他看向容妤，兩個人都意識到此地不能再久留，便想著要盡快離開才是。
然而，就是在這時，假山後忽然跑出了許多個侍從，他們極為不安地喊著：“老爺！夫人！不好了，是鄰城遭蠻夷攻打，大片難民湧來了咱們湘綺城，這會兒正聚在周府門外求助呢！”
聽聞此言，沈戮的眉頭皺得更緊。
容妤也麵色蒼白，這一切真如趙瘋狼所言，都在一一應驗。
而今日本是胡府大喜的日子，卻遭遇這等事端，胡老爺和胡夫人都手足無措地跑出了屋子，各自都相互問著：“這下該如何是好？”
唯獨胡小姐不慌不忙，她思慮片刻，勸說胡老爺道：“父親，讓家丁打開大門，胡府可以收留前來此處的難民。”
胡老爺聞言，眼有猶豫，王郎君更是一口否決道：“娘子，切不可開門！我方才命人爬上屋簷看了外頭，難民少說八百，多則一千，胡府如何能容納下這麽多人？”
胡小姐卻道：“可難民們無家可歸，我們怎能冷漠地將他們拒之於門外？”
王郎君仍舊不肯同意，門外卻在這時傳來淒厲的哀嚎聲，有人喊著“出人命啦！野狼吃人啦！”
胡小姐驚慌失措地轉頭看去大門，果然見到有血跡流淌進來。
沈戮與容妤也從假山後走了出來，他們盯著胡府的大門，仿佛能透過厚重的鐵門看到門外的百姓層層疊疊地擠壓在門上，如同一道道肉牆。而在那些肉牆的身後，有野狼在撕咬難民，一派血肉橫飛之景。
大門外的慘叫聲越發悚人，胡老爺也心中不安，眼見血水順著門縫流入腳邊，胡小姐又不斷懇求，胡老爺終於拂袖道：“交由你處理吧！”
胡小姐露出欣喜之色，四名家丁鼓足勇氣將擋在胡府門前的鐵棍撤開，難民們如洪水一般傾入進來，好多個倒在地上，已然是滿身鮮血。
身後的野狼緊隨其後，其恐怖猙獰的模樣令胡府眾人驚呼出聲，其中一名家丁就要被吃掉之際，沈戮飛速衝到野狼麵前，揮出長劍，野狼瞬間被削掉了頭顱。
被斬殺的野狼倒在地上，一命嗚呼，難民們也都鬆下一口氣，爬起身來對著沈戮磕頭道謝，自是感激不盡。
沈戮退後幾步，示意他們去謝蓮池旁的胡小姐，“她才是將你們放進府內的恩人。”
聽聞此言，這群衣衫襤褸的難民便轉了勢頭，全部跪拜在胡小姐跟前，又是俯首，又是跪拜，懇求胡小姐收留他們在此，哪怕隻賞一口汙水也是不嫌。
容妤則是飛快地來到沈戮身邊，二人打算找到機會離開此地，哪知趙瘋郎卻在這時跟了上來，他打量了一番那些難民，忽然間臉色慘白，指著他們喊道：“怪物啊！孽債啊！都、都都是害人的鬼！”說罷，他便暈倒在地，竟是不省人事了。
沈戮則是轉過眼，打量著那群長途跋涉的難民，許是疲累到了極點，他們的臉色一律青紫、滿是泥濘。還有背著繈褓裏嬰孩的年輕婦人，她們的衣衫已經被荊棘割破，露出的臂膀已經血痕累累，且嬰孩們的痛哭聲令人格外心碎，令沈戮不禁蹙緊了眉頭。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裏，竟然是這等民不聊生的慘景，還談何盛世……
而容妤卻是極其不安地靠近沈戮，輕聲說道：“這些難民好像染了病，他們身上有血紅的斑塊……”
倘若如此，他們豈不是會把病症都帶進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