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珠胎暗結
這話音剛剛落下,就聽見“砰”的一聲,哥舒岐的衣襟就被真如狠狠揪出,又將他用力一推,後背直接撞到了虎皮長椅上。
哥舒岐一驚,三公主也是一驚,生怕被哥舒亭發現,可又不敢輕舉妄動,一旦發生聲響,更是會暴露無遺。
索性哥舒亭也沒有再向前一步,他隻是居高臨下地譏諷起哥舒岐:“我尊貴的阿兄,萬不要把我想成與你一般愚蠢的人,你會對中原女子動心,並不代表我也同你一樣。
哥舒岐為他的這番言辭感到震怒不已,他不留情麵地斥責道:“前有一個柳似雨,現在又是他沈戮的女人,就連你聯姻的發妻都是中原女子,怎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說你對中原女子沒有半點興趣?”
哥舒亭卻再度抓住了哥舒岐的衣襟,眼神裏泄露出一絲、怨恨:“若當日願意聯姻的人是你,又何必強迫我這個次子?”
“與柳似雨有過情愫的,難道不是你?”
哥舒亭一怔,忽然緩緩鬆開他衣襟,臉色十分失望,道:“你果然與他們一樣,恨不得看我笑話。”接著,他又指向帳外,字字珠璣道:“如若不是你當年與父汗聯合起來騙我,我又何苦是今日?”
屏風後的三公主緊蹙起眉心,暗暗想道:哥舒亭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在中原還有個舊相好?與柳心玉聯姻至今,難道都沒有善待過她?但見柳心玉那副姿容也該知曉的,身在異鄉,柳心玉的確過得極不舒坦……
哥舒岐卻始終不願承認當年一事,他不以為然道:“你以此為借口想要與父汗擰著來的話,吃虧的隻會是你自己。無論如何,替父汗完成大業才是你我的任務。”
哥舒亭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轉眼看向帳簾外的月色,視線所投之處,殘月如刀,細如利刃,仿佛隨時可以割開喉嚨。
“令哥舒族心生隔閡、反目成仇,阿兄認為,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呢?”
哥舒岐的表情在瞬間僵住,全身發涼。
屏風後的三公主為此而感到不可置信地握緊了雙手,或許從一開始,她的懷疑點就出現了偏差,畢竟沈戮能被引來哥舒族本就是一場預謀,可她始終認定沈戮是為了來救容妤才現身的。
這種毫不思考的認定,才顯得最為恐怖。
二十五年前。
中原,皇城。
時值桂花婆娑、芳香如雲之際,可天色卻始終陰鬱著,幾點雨滴落下,砸在懸掛於紅木簷的薄紗宮燈上,轉瞬便暈染開了水跡。
而皇宮內的殿堂裏,則是天上人間的歌舞升平。絲竹聲靡靡,舞女們妖嬈,煞是一番盛宴景象。數不清的王孫貴族受邀而來,為的是慶祝太後生辰。高座之上的正中央坐著雍容華貴的太後,年輕的帝王與帝後伴在其身側,正談笑有加。
眾人紛紛舉杯,獻上祝福,台下舞曲配合著氣氛揮灑水袖、舞得越發歡快。
受邀而來的哥舒狼坐在殿內左側位置,正一邊小酌青瓷杯中的佳釀,一邊打量著高台之上的皇帝。
亦不知他究竟有何能耐能穩坐帝位、一統中原。
思及此,哥舒狼王心生妒意。而正當他思緒渾濁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了陣陣驚歎聲。
他尋聲望去,隻見場上一名舞姬正在獨舞,腰身靈活如雀,上演出一曲驚人的霓裳飛天。她縱情旋轉,翩若驚鴻,又婉若遊龍。四肢纏繞著的金鈴相互碰觸,響聲悅耳動聽。那透明麵紗下的容貌榮耀如春鬆,好似仙子一般。隻見她媚眼如波去探皇帝,全然不理會尚有皇後在場。
哥舒狼王眯起眼,側身去問旁桌的人道:“這領舞之人是誰?”
“皇城花樓中的花魁內,據說,是個突厥人。”那人色眯眯地打量著女子的身段,“可真是秀色可餐、容貌傾城啊。”
突厥人。
“怕是哪位忠臣獻給皇帝的大禮吧。”哥舒狼王打趣道。
“誰讓人家現在坐在龍椅上呢。”對方歎了口氣,“可不能小看那寶座,坐上去的哪怕是個傻子,也能主宰萬千性命。”
哥舒狼王品味著那女子的媚眼如絲,卻仿佛從中看到了一個合適的時機。但他還要口是心非地一撇嘴,揶揄道:“妓就是妓,中原人也罷,突厥人也好,不過都是玩物罷了。”
怎配與皇室有所交集?
而到了當天夜裏,子時。
外族賓客所住的宮殿裏燭光微弱,一縷嫋嫋煙霧從白色帳幔中飄飄而出,花魁燃了一壺香,聞起來竟也令這夜染上了一抹心醉之情。
哥舒狼王的視線落在她光潔的背上,抬手去撫,聽她嬌羞地低呼一聲,喚道:“可汗……”
他眼神迷離地看著她,隨口問道:“你想不想做皇帝的寵妃?”
花魁先是一驚,隨即羞怯道:“陛下的寵妃已有霖妃娘娘,怎是賤奴敢想的。”
哥舒狼王忽地變了臉色,冷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方才是同賤奴有過肌膚之親了?”
花魁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嚇得不敢再多說。
哥舒狼王則是湊近她一些,那時的他尚且年輕,也極具野心,一把捏住花魁的下巴,沉聲道:“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保證讓你取代皇帝寵妃的位置。”
花魁不安地望著他,心裏也有一絲期待似的,忍不住問道:“為何……選中了奴婢?”
自然是哥舒狼王早已打探好了這個花魁的來曆,她沒有根基,又無權無勢,再加上她樣貌美麗,被安插在皇帝身邊,理應是上好的人選。
“你的姿色足以迷惑任何一個男子。”哥舒狼王滿意地看著她的麵容,手掌輕輕地按在她腹上,低聲道:“你想要的榮華富貴,靠你的肚子,就能夠實現了。”
十日後,花魁順利地入了後宮,因其貌美,很快就被皇帝寵幸。
八個月後,花魁早產下了一名孩兒,皇帝親自為其取名,正是沈嶠。
而沈嶠的眉目深邃,倒不全然像是中原血脈,少數群臣更是懷疑過沈嶠非皇帝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