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倚籠

第75章 以假來冒真

說來也是怪,東宮並不是單獨召見那庶女,指名道姓地要魏朝麟作陪。

那魏朝麟在去東宮的路上可是十分得意,他和妹妹炫耀自己是如何幫襯太子奪回儲君之位的,作為朝中武將,他和太子之間的關係可是密切得很。

“你能被那南殿夫人和太子瞧上眼,也和我這個做哥哥的脫不開幹係。”

魏家庶女自是要連聲感激長兄恩德。

待一進了東宮,那庶女便被帶去沐浴淨身,魏朝麟則是由陳最引去正殿麵見沈戮。

魏朝麟巴結著陳最,還懇請陳最日後多多照顧自己妹妹。

陳最道:“魏都尉言重了,能被南殿夫人選中入宮,那都是魏家自己修來的福分。”

魏朝麟訕笑,倒是不敢說出自家父親曾與定江侯交情甚久一事。

等進了殿內,沈戮正在鳥籠起喂食,見魏朝麟來了,免了其禮數,又賜座。

陳最退下之後,殿內隻餘二人,沈戮便同魏朝麟道:“我皇嫂今日去了你魏家府上為我擇妾,都說了些什麽?”

魏朝麟一介武夫,腦子本就不算機靈,隻管同沈戮一一呈報了容妤來時的字字句句。

“夫人見卑職妹妹長得俊俏,很是喜歡,還說日後進了東宮會照拂妹妹,臨走時還交代妹妹了一些東宮禮數,擔心妹妹會伺候不好太子。”

沈戮將手裏的小米一粒一粒地喂給鳥兒,他沉聲問了句:“她真是這麽說的?”

“卑職可不敢說假話,統統都是夫人交代過的,一字都不落!”

沈戮低低笑了一聲:“我又沒有指責你說謊,魏都尉慌什麽?”

魏朝麟抬袖,擦拭額角汗跡,臉色十分蒼白。

沈戮餘光瞥見他神色狼狽,便道:“現下隻有咱們兩個,再沒外人,別人不知你家的事,我又如何不知呢?實不相瞞,我倒是沒料到皇嫂會選了你家那庶女,從前你倒是同我說過那姑娘的出身——”

魏朝麟惶恐道:“太子殿下,卑職妹妹身世的確拿不上台麵,但……但的確是南殿夫人選了她,還請太子殿下饒恕魏家!”

沈戮這才轉回身形,踱步到魏朝麟麵前落座,不疾不徐道:“瞧你,又慌慌張張的,不過是借機同你敘舊,莫要怕成這般樣子。”

魏朝麟汗如雨下,語無倫次道:“卑職……卑職當年亦不知妹妹會被選入東宮,曾與太子殿下說過的那一番胡言亂語……都是卑職口無遮攔。”

“若我沒有記錯,你妹妹是你父親與嫂子生下的?”

魏朝麟點點頭:“家翁當時年少,才會被其嫂嫂勾引,好在家母寬宏,這醜事也便在自家消了。”

沈戮咀嚼著他這二字:“醜事……”

魏朝麟提起這些,眼有憤恨道:“實乃魏家奇恥大辱,那女子不尊婦道、亦不願守寡,才會對家翁有了肖想!”

沈戮垂下眼眸,低聲問道:“她後來如何了?”

“亂棍打死,沉塘喂魚。”

沈戮眼底黯色浮現,如同自語般說道:“魏莊候既與她有了一女,理應要配上名分,怎能不護她周全呢?”

“唉,殿下有所不知啊。”魏朝麟長歎一聲:“魏家世代做官,從未出現過這等有違人倫之舉,別說是生了女兒,就打著生了個嫡子,也是連個妾都不配給家翁做,叔嫂有別,敗壞道德啊!真若是收進了門,隻怕要遭世人恥笑千古!”

那“叔嫂有別”四個字被魏朝麟講得咬牙切齒,也聽得沈戮麵色鐵青。

他沉默良久,對魏朝麟說出一句:“魏莊候竟也舍得。”

“家翁好歹是識得大局的,為了家族後代,舍了個女子也是無妨,更何況,那還是家翁大哥的遺孀……”話到此處,魏朝麟極其卑微地看向沈戮,“卑職連這家底都與殿下托出了,便鬥膽懇請殿下不要嫌棄妹妹出身嗎,父輩過錯,她且無辜,望殿下開恩……”

沈戮意味不明地勾唇淺笑,“魏都尉不必擔憂,令妹既已入了東宮,便是東宮的人了,於情於理,我都要會護她日後。”

魏朝麟感激不盡,當即跪拜磕頭,臨走之時還不忘撇清關係,“殿下放心,卑職家中從不會與罪臣有所交集,妹妹會被選中,也絕非是與舊情有關。”

沈戮略一點頭,示意他不必多說,守在門外的陳最聽見屋內動靜後,便推開了殿門,沈戮便對陳最道:“送客。”

魏朝麟諾諾的離開了。

片刻功夫過去,陳最回了東宮,見沈戮已經打算去書房,便湊上去與之耳語了幾句。

沈戮點頭道:“讓她去廂房處等著吧。”

“是。”陳最得領,立即去辦。

與此同時,容妤還在海棠房中的藥浴池水中,如玉為她在水裏灑了不少花瓣,這會兒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是阿蘭,她道:“夫人,奴婢今夜備了另一處廂房,煩請夫人稍後移步。”

容妤困惑道:“為何突然換了住處?”

“是奴婢方才不小心碰灑了茶壺,令夫人的床榻濕透,便趕忙換了別間,還請夫人寬恕。”

這倒是無妨,容妤並不計較,隻道自己從海棠房離開後,會傳她引路。

而另一頭,沈止正在自己房中看著書卷,崔內侍前來敲門時,他起身去迎,聽見崔內侍躬身道:“侯爺,夫人有請。”

“夫人要見我?”沈止心覺天色已晚,又想起張太醫曾叮囑過治病期間不宜通房,就猶疑起來,“夫人說了是何事嗎?”

“老奴見夫人不太舒適,定是想請侯爺去安慰她一番。”崔內侍還將一個香盒交給沈止,“侯爺若是擔心自己,就往身上撲些這香粉,提神用的,以免你誤了夫人養病。”他語氣曖昧,頗有些暗示之意。

沈止臉頰一紅,趕忙接過香盒,心中也擔心容妤身子,便隨崔內侍前去容妤的廂房處。

到了門口,果然見屋裏都黑了下來,沈止心想燭火未點,可見容妤一定是不舒服的,他剛要推門進去,崔內侍一把抓住他,指了指那香盒:“侯爺,撲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