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丫的死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金老二期盼著望著金招娣,手指頭伸出四個指頭,“家裏急需四百塊,你看你有多少?”
有福媳婦張大嘴,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多少?你說要多少?”
見這反應,金老二也驚覺自己說的數字太大了。
農民沒啥經濟來源,全靠幾畝地的收成,哪怕是當村支書的金老大,一個月也才十幾塊的工資。
這在長壽村來說已經是收入天花板了。
“呃。。。”金老二撓了撓頭,“兩百也行,你看著給反正。”
有福媳婦已經無力做表情了,她一把將金老二推到大路上,然後扶著金招娣進屋,將門重重關上。
門關上前,她扭頭朝金老二說,“你要是再敢喊,我讓我弟到你家坐坐。”
金老二本來站起身還想糾纏,可是一聽這話立馬安分了。
有福媳婦的弟弟是四方八村有名的賴子,手頭一起混的兄弟有十幾個,日常就會打架鬥毆毆打他人。
有次他倒黴在路上撞見那夥人站在路邊,還無緣無故挨了幾下打。
招惹上這波人,命都會沒的。
這麽一想,他隻能捂著摔疼的屁股,往二丫夫家走去。
看著金老二的背影,那些村民紛紛搖頭,隻覺得千年難遇這家稀奇事,“多少次了,你們數數這都要錢多少次了。”
“哎呦,誰說不是呢。”
“這幾個丫頭真是慘啊。”
“損陰德啊!”
“就是就是。”
關上門,有福媳婦扶著金招娣進屋躺回**。
“大丫,你別怪婆婆今天揍你爹哈,他太不是個人了。”有福媳婦倒了碗溫水遞給金招娣。
招娣喝了幾口,才覺得身子稍微緩了些,她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娘,今天看你也帶傷了,先擦點藥吧。”
有福媳婦揉了揉胳膊,爽朗笑了笑,“這點傷不礙事,跟你老丈人打架都比這傷的重呢。倒是你,你這身子骨當年生妮妮的時候傷得太狠了,你可要自己心裏有數,別再操心這些娘家事了。你既然進了我家門,就是我的人,別人別想再拿那套對付你。”
金招娣擦了把眼淚,心裏暖暖的,“娘對我的好,我都知道,隻是我那幾個妹妹的日子可怎麽過。三丫當年要是別聽我的就好了,至少。。。至少還有條命在。”
一提起三丫,金招娣淚就停不下來。
這些年她的身子骨垮成這樣,有一大半原因就是因為三丫的死。
當年她嫁到有福家,經曆了他們家庭和諧又平等的相處模式,才知道自己這些年在金家過的是什麽日子。
她丈夫也有個妹妹,可從沒有人罵她是賠錢丫頭是累贅。
有福和媳婦特別疼這個女兒,從小就是摟在懷裏寵著,三個孩子一碗水端平。三個孩子幹一樣的活,吃一樣的飯,穿一樣的衣服。
金招娣剛嫁過來,還很不習慣。
因為她發現她如同小姑子一般也享受到了同等的待遇。
她丈夫告訴她,人生而平等,沒有什麽男女之差,相比之下隻是分工不同而已。
她狠狠哭了一番,回想起這些年在家裏的時光,隻覺得如同地獄一般。
她也是第一次意識到,這樣是不公平的。
那時候二丫已經嫁了,三丫還在家裏。
她懷著幾個月身孕,回娘家聽說,家裏給三丫已經物色了對象,是個喪偶的老鰥夫,歲數比自己爹還大。
隻因為那人願意出兩百塊的彩禮。
她很震驚,也第一次真真切切對家裏的所作所為感到憤怒。她和二丫三丫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親密。金家叫她回來,也是希望她能勸勸三丫,別鬧。
她才知道,三丫不同意這婚事,已經絕食三天了。
她去看三丫的時候,三丫已經餓得恍惚了,嘴裏隻念著,自己不願意嫁。
身旁幾個姐妹圍著她,讓她至少喝點水,她都不願意。
她讓妹妹們都出去,握著三丫的手,告訴她至少吃點,就算想抗衡,也得有力氣抗衡啊。
三丫搖搖頭,嘴角努力扯出一絲笑容,“姐,我願意。隻要想到自己在第一次為自己做主,我就願意。”
她人虛弱,可眼睛很亮,似乎還有些開心,“那人跟我說,他已經在籌錢了,隻要我這邊以命相搏,搏到家裏人鬆口,他再一提親,哪怕彩禮少點,家裏說不定也願意。”
她才知道妹妹有了情誼相通的心上人,她這麽做也是為了能讓條件不好的心上人能娶到自己。
她真心為三丫感到高興,她還鼓勵三丫要注意分寸,別真傷到身子,她也會勸勸家裏別再逼了,到時候差的彩禮錢,她會想辦法補上。
似乎因為她的鼓勵,三丫更加有鬥誌了。
可是當她跟家裏隱晦地提,別把三丫嫁給老鰥夫,三丫嫁給誰,彩禮都不會差太多的,實在不行她補點。
這是她做得最差的一件事。
因為她奶奶聽到這句話,嗬斥道,三丫的彩禮一分不能少,她也得立馬拿出錢補貼家裏。
她被氣到了,剛回到有福家裏,下體就出了血。
有福媳婦知道了三丫的事情,也很惋惜,但是她更心疼兒媳的身子。
本來招娣身子骨就弱,醫生說是從小沒吃上什麽東西,底子太差,懷著孕更是虛弱,便讓她別插手三丫的事情,先把胎養好。
她也有心給招娣點錢,拿去先成全三丫,可是她弟弟今天急忙出現需要錢,問又什麽事情都又不說。
她和弟弟相差十幾歲,從小就兩人相依為命,小時候她拉扯弟弟長大,嫁人後不方便再管弟弟,可弟弟到處打零工幹活,賺到錢都給姐姐。
這是弟弟第一次開口向她借錢,數目還不小。
有福媳婦便把家裏的小一百塊都給弟弟了。
這事,她也不敢跟任何人說,隻好讓兒媳在家先養養,這事情她操心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看三丫能不能再和家裏好好說說,畢竟也是老二家的親生丫頭,還能真要了命不成。
金招娣被勸了下來,這胎也是嫁過來兩年了才好不容易懷上的,她也覺得家裏無論如何不會真讓三丫怎麽樣,還是保胎要緊。
就這樣,她才在家躺了兩天,一直心神不寧。
果不其然,那天傍晚,四丫突然失魂落魄地衝進家裏。
她來不及反應,隻覺得天旋地轉。
“大姐!!!!!!”
“三姐!!!”
“三姐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