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主要是不能得罪人
桑雲亭果然被帶去了慎刑司。
那是宮中人的噩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案子,有是非,有真相,有冤枉。
沒人護著的人,一點被認為有問題,就會被帶進慎刑司。
尹姑姑將桑雲亭帶進慎刑司,交給了一名姓任的公公。
“這是皇太後盯著的案子,你可要好好審。”尹姑姑說:“昨天半夜,浣衣局死了個宮女,叫雨桐。雨桐死前,寫了血書,控訴自己是被逼死。逼死她的人,就是這丫頭。”
任公公打量了桑雲亭一下。
“看著眼生,尹姑姑,這是哪宮的?”
“之前,也是浣衣局的。”尹姑姑說:“不過得了淑妃垂青,現在在錦繡宮當差。”
任公公:“哦。”
這是誰的人,這很重要。
尹姑姑湊過去,在任公公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任公公的表情頓時變了:“哦哦哦,明白了,明白了。”
雖然桑雲亭沒聽見尹姑姑說的是什麽,但是猜也猜出來了。她在心裏罵人,你明白個屁,腦殘的東廠!
尹姑姑必是在跟任公公說,這人,是東廠舉報的,可要認真的審。
皇太後,加東廠,今天要是沒人來拉她一把,她這半條命,就一定會丟在這裏。
慎刑司裏,可沒有脈脈溫情,也沒有人相信你是不是凶手,沒有人會因為沒有證據,就寬恕從輕。
隻有血淋淋的刑具。
尹姑姑的任務完成,便走了。
慎刑司裏光線昏暗,任公公命令,把人綁上去。
屋子中間有一個十字架,兩個小太監過來,將桑雲亭拽過去,兩手張開,綁在架子上。
架子上,也不知有多少人的血,雖然都幹涸了,也清洗過,可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
桑雲亭聞著這熟悉的味道,有些恍惚。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那個雨夜,空氣中全是這樣的味道。地上全是血,那麽大的雨,也沒能將血衝刷幹淨。
平素最疼愛她的師兄,死不瞑目的頭顱就在自己麵前。
桑雲亭的心瘋狂地跳了起來,她差一點沒控製住,捏碎麵前這一臉刻薄的任公公的脖子。
忍。
桑雲亭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時候不到。
現在若是翻臉,就什麽都查不到了。
她在宮裏這一個多月的苦,就白吃了。
為了報仇,別說在慎刑司裏丟半條命,就是隻剩下一口氣,她也能熬住。
剛綁好,任公公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人來報告。
“任公公,有人找。”
任公公問:“誰?”
小太監說:“錦繡宮的人。”
任公公明白了,轉身出去。
錦繡宮這幾天可是風頭正盛,皇帝最近給淑妃的賞賜,一批一批又一批。這個節骨眼上,誰都要高看錦繡宮的人一眼。
任公公當然也一樣。
而且他要根據錦繡宮裏頭透露出來的消息,決定對桑雲亭的態度。
出了門,便看見錦繡宮的晚霞。
各宮的大宮女,任公公都是認識的。
都在一個宮裏,低頭不見抬頭見,都有來往的機會。
“晚霞姑娘。”任公公很客氣:“好久不見,姑娘變得漂亮了。”
晚霞笑了一下:“公公也更精神了。”
客氣,又虛偽。
任公公道:“晚霞姑娘過來,可是淑妃娘娘有什麽吩咐?”
“是。”晚霞從袖子裏摸出個荷包,塞給任公公。
任公公接了一掂量。
呦,這可不少,沉甸甸的,這禮送的頗重。
晚霞道:“淑妃娘娘讓我來,在公公這求個請。雲亭之前是浣衣局的,可現在來了錦繡宮,眼見著本來大家都一樣,現在身邊的人有出息了,可不是要被妒忌。娘娘還想著日後讓她伺候,請公公高抬貴手,這人情,我們娘娘一定記著。”
任公公一聽。
這是來求情的,淑妃娘娘,要保這個人。
那就明白了。
任公公滿嘴道:“晚霞姑娘放心,我明白。淑妃娘娘看中的人,一定是個好姑娘,就算一時受了冤枉,也能查清真相的。”
“是。”晚霞笑道:“辛苦公公了,那我先告辭了。”
有任公公這句話,這就好了。
就算桑雲亭在慎刑司裏難免還是要被刑訊一番,也有個分寸了。
慎刑司裏刑訊的老手,都有自己的技巧。
同樣是一鞭子,能讓你皮開肉綻卻隻是點皮外傷,也能讓你看著沒事兒,卻已經筋骨寸斷。
晚霞走後,任公公剛要進去,又來人了。
桑雲亭是皇太後宮裏的人送來的,東廠點名要教訓的,就算是錦繡宮做保,也不能就這麽放了。
還是要教訓,不然的話,怎麽給皇太後和東廠交代呢?
不過不至於下死手罷了。
任公公字啊宮裏多年,明白誰都不能得罪,要會糊弄,才能升官發財,安安穩穩。
這次來的,是東廠的人。
任公公不由對桑雲亭有點佩服。
這是犯了多大的事兒啊,不對,這是招惹了什麽人啊,人剛進刑司的門,一個個都來了。
錦繡宮的人是來保她的。
不用說,東廠的人是來試壓的。
任公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立刻換了一副麵孔。
麵對東廠的人,任公公不待他開口,便道:“大人請放心,老奴明白怎麽做。一定要讓這丫頭好好領教慎刑司的厲害,讓她知道,這宮裏,可不是誰能肆意妄為的地方。”
東廠來的人,叫做鞠明煦。是巫鎮另一個心腹。
鞠明煦聽任公公這一說,沉下臉:“已經動手了?”
這麽快?
他可是離開錦繡宮後,立刻就趕來了。
“還沒有,剛送來。”任公公還解釋了一下:“奴才正要去審,您放心,不耽誤……”
鞠明煦鬆了口氣。
然後,在任公公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中,也拿出一個荷包,塞進他手裏。
任公公掂了一下。
呦,這個也不少,比剛才那個還大。
這丫頭,可真是熱鬧。
不過他一點兒也不糾結,誰給錢,都可以收。
兩邊的差事,都可以接。
不過是一個真打一個假打,讓桑雲亭自己配合一點,實在不行裝個死也好,兩邊都能交差。
就在任公公心裏已經下定了主意的時候,卻聽見鞠明煦說:“任公公,督主吩咐我過來,討一個人情。”
任公公一時不解:“嗯?”
鞠明煦說:“這丫頭是被冤枉的,請你手下留情。我們督主大人,已經去找皇太後求情了。”
任公公一聽,都傻了。
他腦子轉啊轉,疑惑了。
不對啊,剛才尹姑姑不是說,這丫頭,是東廠告發的嗎?
怎麽東廠又來求情,我難道是上了年紀,耳聾耳背,聽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