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

本座與你當年事

等墨燃再次醒來時,已是天光大盛,日頭很高了。

墨燃翻了個身,眨眨眼,看到楚晚寧竟還在睡。

或許是喝了貘香露的原因,又或許他最近身子不太好,總是多夢不安,都這個時辰了,居然還夢得沉濃,他背對著他,一頭墨色長發散落,流淌於枕席之間,好一盞夜晚的顏色。

墨燃:“…………”

既然師尊不起床,當徒弟的就更加沒必要奮發圖強了,床鋪很舒服,不如高臥。

但臥著又無趣,墨燃便蹭過去玩起了楚晚寧的頭發。

師尊的發間總有些淡淡的花香,柔軟如煙,綿密如霧,是墨燃最喜歡撫摸的事物之一。

手指在那霧靄薄流中穿過,綢緞般細膩的觸感,繞在指間泛起抓心撓肝的酥/癢。

墨色的回紋床簾隨著窗口漏進的風,微微擺動。

眯起眼睛,晨起時的精力總有些旺盛,何況指端的滋味那麽好,那麽熟,那麽……

他掠起楚晚寧的一縷長發,細細聞嗅。

這溫軟的長發,將過往時光,慢慢從前世搭了過來。

雖說重生後,他就盡量少去回憶從前跟楚晚寧那些太過**的風流爛賬,但不知為何,今天早上就是有些想。

喉間,也似乎有些渴。

不願再去碰眼前人的身體,但頭發總是可以的,他閉上眼睛,輕輕吻過指間的墨色。

這墨色……

死生之巔的巫山殿,也是這樣的墨色,千絲萬縷地垂下來。那是帳笫之中,楚晚寧散落的長發。

墨燃眼神微暗,兀自沉溺於當年在巫山殿與楚晚寧的種種糾葛。

那個時候……自己殺戮不止,整日都在作賤著別人的性命裏感到扭曲的快意。可有時午夜夢回,恍惚間看到些久遠故人的笑靨,又會驀地驚醒,背心冷汗涔涔,怎麽也靜不下來。

他是不畏鬼神的人。

隻是或許他的殺孽實在太重了,饒是踏仙帝君,也會有被黑暗壓得無法喘息的時候。夜裏草木窸窣,驚風陣陣,他睜著眼睛聆聽著,知曉是死在他手下的怨靈在山間遊**,幽幽怨怨拍打他的窗。

他不畏他們。

他甚至不無暴怒地想,你們為何不衝進來索我的命?為何終夜徘徊期期艾艾為何陰魂不散沒個幹脆!懦夫!

死了和活著一樣是一群懦夫!

他的心髒像是塞滿了死者的怨戾,殺的人越多,他就越瘋狂,越扭曲,越不得安。

那些五內俱焚的夜晚……最後都是怎麽度過的呢?

他陰鬱地思索著。

——他想起來了。

他總會以勝者之地位,好整以暇,在那些林風颯然草木喁喁的夜晚,無不惡意地禁錮著楚晚寧,命令著楚晚寧,去說這樣那樣的荒唐話。

他到底是個痞子,不識風雅,總也不入流。

那些粗鄙的句子像是刀刃一樣,紮去楚晚寧的心髒。

記憶中,楚晚寧在極辱時曾忽然仰起頭,閉上眼睛,沙啞的嗓音響起。

他說:

“墨燃,你殺了我吧。”

那人握著他腰的那隻手,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隨後墨燃笑了,笑容依舊是甜蜜可愛的,梨窩深深。

“好啊。”

楚晚寧倏忽睜開眼。

墨燃在那雙讓他焚身的濕潤眸子裏,看到自己有些扭曲的笑意。

“你要求死,我不攔著。隻是死法卻由不得你選。我要讓你在你的好徒兒薛蒙麵前被千人淩萬人辱,哦,最好讓薛蒙也參與進去。你說,是不是夠好?”

“你——!”

細長冷白的手指反抓著地麵,卻什麽也抓不住。

楚晚寧終是無助的,隻能任由他擺布,眼眸中的光亮漸漸渙散。

忽然間,他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眸。

楚晚寧輕輕道:“墨燃……”

“墨燃,如果,你還有一點點情分……還有一點點良知……”

他的睫毛在手背下微微顫抖著。

“就請你……不要再這麽做……”

“墨燃……”

聲音驀地哽咽了。

那是墨燃,前世,第一次聽到他哭。

“墨燃,我受不住了……”

“疼……”

忽然,楚晚寧一個翻身,把墨燃從腥甜的回憶裏驚起,往事如鴉雀散,隻留心髒砰砰。

指間的長發已溜走,但那人側身睡了過來,一張麵容近在咫尺,墨燃甚至瞧得清那根根纖長睫毛。

真好看。他想。

平心而論,楚晚寧並不是那種陰柔相貌,他五官英挺,有著刀劈斧削般的濃烈,其實較尋常人更有男子氣概。

可偏偏越是這樣,便越是叫人心癢。

墨燃太想看這鐵骨錚錚、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自己身下雌伏,銷魂蝕骨。

心跳越來越快。

他盯著楚晚寧的臉,目光一寸寸移,落到那色澤淺淡,因為熟睡而微微張開些許的嘴唇上。

不由自主地靠近。

隻要再近一點,就能親到。

甘露般的滋味。

墨燃喉結聳動,感到無盡的幹渴。近一點,再近一點……就快要碰上了。

忽然,欲/火焚灼的腦海中閃過一絲清明,他猛地僵住,臉色煞白。

他在幹什麽!!

驀地坐起來,墨燃死死凝視著**的那個男人——楚晚寧,楚晚寧,再習慣與他纏綿,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自己這是做什麽?瘋了?

難不成真的喜歡他嗎?

猛然被這個念頭驚駭到了,墨燃麵色青白、神思不屬。

最後他深吸了口氣,把臉埋在掌心裏狠狠揉搓,暗罵一聲,逃也似的披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