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有幾分像他,是我的福氣
阮瑜想到這樣的可能,一顆心沉入穀底。
她不敢想。
若當真是如此,她日後還有什麽臉麵麵對宋芙和江爭等人。
她怕是會直接羞愧而死!
雖然如今她隻是懷疑,但這件事她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宋芙隻知道阮瑜今日的怪異與一封信有關。
卻不知信上究竟寫了什麽。
但她離開書房也沒閑著,直接按阮瑜的喜好去準備禮物了。
是要哄阮瑜開心的意思。
可一個時辰之後,宋芙再來,阮瑜仍舊將自己緊緊關在書房之中。
誰也不見,包括宋芙。
事情大發了!
宋芙正猶豫是否要再做些什麽時,外頭的管家匆匆而來。
在書房外低聲回稟,“大小姐,二殿下來了。”
這消息他已著人去通知二小姐。
“知道了。”
屋內安靜許久,阮瑜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聲音沉靜冷漠,隱隱透出一絲厭惡。
料想是對於二皇子的厭惡。
嘎吱——
下一秒。
書房的門被打開。
阮瑜的身影出現在宋芙的視線裏。
宋芙的眼神落在阮瑜身上,眼帶笑意,她的眼神與阮瑜的眼神對上。
阮瑜薄唇輕抿,下意識地別開了眼。
下一秒。
阮瑜又看過來,勉強扯開一個笑。
阮姐姐不對勁!
宋芙的心裏立刻道,而且情況比他預料的更嚴重。
那究竟是一封什麽信?
但此刻顯然不是說話的好時候,二皇子已經上門,阮瑜合情合理都該去見。
“阮姐姐。”
宋芙喊了一聲,快步走到阮瑜身邊,一把挽住阮瑜的手臂。
宋芙都挽住了,阮瑜才下意識地想要抽出她的手。
手肘微動,又覺得這樣的行為不太好,於是整個身體都有些僵硬。
“走吧。”
宋芙眼裏閃過一道寒芒,她倒是要看看,明晟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剛剛解除禁足,就匆匆來了阮家,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想娶阮家女兒嗎?
兩人抵達前院時。
阮瑾已經到了。
此刻她臉上的笑比盛放的花更燦爛,正與一身紫衣的二皇子聊得熱火朝天。
阮瑾花枝招展的,如開屏的孔雀。
“見過二殿下。”
宋芙和阮瑜上前行禮。
阮瑾的麵上閃過一道不喜,似乎不滿她與二皇子的交流被人打斷。
二皇子輕輕頷首,帶著探究的陰鷙眼神落在宋芙身上。
皮笑肉不笑道:“世子妃也在呢,怎不見阿鈺?”
宋芙還沒說話,阮瑾便率先開口,“殿下不知,世子一來便去了秦公子居住的青竹園。”
“青竹園那邊離這裏遠些。”
阮瑾說完,二皇子麵上隻餘冷笑,眼中陰沉更甚。
“是嗎?”
他隨意敷衍。
阮瑾卻是含羞帶怯地連連點頭,“是啊,殿下。”
話音才落。
外頭有輪椅被推動的聲音傳來。
程鈺到了。
緊接著,便是咳嗽的聲音。
隻聽咳嗽的聲音,便可以想象到咳嗽之人單薄瘦弱的身軀咳得有多用力。
阮瑜眉頭微蹙,有些擔心。
劍影推著程鈺的輪椅,秦子宣披著厚重的狐裘,同時進了門。
待客的花廳裏燒著銀絲炭,溫暖如春。
可與秦子宣的青竹園相比,還是冷了很多。
二皇子麵上帶笑,眼裏卻是一片寒霜,與程鈺打過招呼之後,眼神落在秦子宣身上。
聲音意味不明,“秦公子?”
兩人曾見過。
先前宋茵算計阮瑜的時候,在臨江樓有過一麵之緣。
隻是那時二皇子並不將秦子宣放在眼裏。
此刻他緊盯著秦子宣看了好一會兒,才道:“本殿怎麽覺得,看秦公子有些眼熟?”
宋芙抬眸。
眼神落在二皇子身上,眼裏的冷光一閃而逝。
當真可笑。
二皇子算計謀害了江家,卻連二表兄的模樣都記不清。
雖然二表兄喜愛詩書,不常出門。
可從前二皇子也是時常往江家跑……
秦子宣咳了一聲,眼瞼微垂,聲音虛弱,“殿下忘了,草民與殿下在臨江樓見過。”
二皇子頓時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眼裏有一閃而逝的惱怒。
秦子宣這什麽意思?
嘲諷嗎?
臨江樓的事他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宋茵算計人不成,反被算計。
那也就罷了。
此刻這秦子宣舊事重提算怎麽回事?
“殿下,您忘啦?”
阮瑾對著二皇子殷切出聲,看著秦子宣的眼裏閃爍著戲謔的笑。
“秦公子與江家那位二公子有八成相似呢。”
阮瑾語速很快,對著秦子宣道:“秦公子怕是不知道吧,江家那位二公子從前是堂姐的未婚夫呢。”
她來京城也有些日子,這幾日冷眼瞧著阮瑜和秦子宣郎情妾意,感情甚好。
當然,兩人一直都是恪守禮節的。
隻是阮瑾看著阮瑜被人如此真心對待,她心裏就不開心。
早些年阮瑜有江爭那麽個優秀的未婚夫,就足夠讓人嫉妒。
還好江爭死得早。
可阮瑜竟還能遇到一個全心待她好的人……阮瑜姿色平平,憑什麽?
她此刻說這樣的話就是提醒秦子宣:他隻是一個替身!
阮瑾的惡意太明顯。
宋芙和阮瑜都沉下了臉。
二皇子卻是看向秦子宣,眉梢輕挑,笑道:“是嗎?”
“咳咳。”
秦子宣輕輕咳嗽一聲,臉頰越發蒼白,在眾人注視下抬眸看向阮瑜。
“能有幾分像前輩,是子宣的福氣。”
眾人:“……”
宋芙強忍笑意。
前輩?
好個前輩!
“秦子宣”是會說話的。
阮瑜臉頰微紅,嗔了一眼秦子宣,卻見後者看著她,一臉的甘之如飴。
阮瑜別開眼,隻覺得沒眼看。
“你不生氣嗎?”
阮瑾情急之下,忍不住嚷出了聲,生怕旁人不知她用心險惡。
眾人的眼神都落在阮瑾身上,皆帶著冷意。
便連二皇子都是如此。
阮瑾被看得有點緊張,急忙找補,“我,我的意思是……這未免有些委屈秦公子。”
秦子宣抬眸,聲音微冷,“多謝二小姐為我思量。”
“隻是子宣並不委屈,能陪在大小姐身邊,便是無名無分我也甘願。”
秦子宣這話說得虔誠又真心。
卑微極了。
若非宋芙等人知道秦子宣的身份,怕都會被這話感動。
阮瑾無話可說,隻落在阮瑜身上的眼神,隱隱帶了幾分嫉妒。
阮瑜何德何能,能有這樣的幸運,一連遇到兩個對她如此深情的人。
屋內一下變得安靜,氣氛僵硬又尷尬。
二皇子靜下心神,眼神落在秦子宣身上,眼裏滿是探究。
別人不知,他卻是知道的。
江照都還活著,甚至被他當了那麽多年的狗。
那江爭呢?
二皇子仔細盯著江爭看了一會兒,這才發現,此人的確與江爭相似度極高。
二皇子的表情逐漸變得冷沉。
秦子宣和江爭的相似之處其實並沒刻意掩藏,隻是兩人氣質迥異。
秦子宣身體單薄瘦弱,一看就是病秧子。
江爭從小天資聰穎,是所有人都知道且稱讚的神童,意氣風發。
兩人的差別實在很大。
所以哪怕兩人的長相很相似,但也並非每個人都會將秦子宣與江爭聯想到一起。
如今二皇子被提醒了,再看秦子宣,隻覺得越看越眼熟。
不敢說與江爭一模一樣,至少也有八分相似。
屋內眾人都覺得情況不對,作為被二皇子盯著的秦子宣,感覺最是明顯。
二皇子此刻眼神如炬,眼中閃爍著凜冽寒光,好似要將他整個人看穿。
秦子宣一臉坦然,麵對二皇子探究的眼神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二皇子眼神微冷。
“江爭乃是叛國逆賊,長得像他可並非什麽福氣,日後這話可不要再說。”
二皇子說這話時一直盯著秦子宣,不想錯過他麵上哪怕一瞬間的不對勁。
秦子宣微垂眼瞼。
掩住眼裏閃過的殺意。
二皇子繼續道:“江家叛國謀逆,罪該萬死……”
他是故意的。
他在試探,秦子宣會不會就是江爭。
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且兩個人還都與同一個女子兩心相許。
秦子宣還沒反應。
宋芙的聲音率先響起,“二殿下。”
“這些都是陳年往事,如今江家都沒了,二殿下還提這些做什麽。”
宋芙聲音發冷,麵上帶著怒意,情緒激動外露。
有她的對比,哪怕秦子宣有些許沒掩飾好的異樣,也會被遮掩下去。
二皇子轉頭看向宋芙,麵上笑容溫和,聲音卻透著冷意。
“世子妃急什麽?本殿說得不對嗎?”
“二皇子說的是。”秦子宣的聲音響起。
二皇子對上秦子宣的眼。
沒瞧見絲毫的怨憤惱怒與不甘,倒似心悅誠服。
二皇子見此,心裏的疑惑這才散去少許。
阮瑾見自己個兒被冷落,心中有些不快,今日二皇子可是為著她來的。
她忙道:“二殿下。”
“不過就是長得像而已,也值得您如此關注?”
阮瑾心中警鈴大作。
二殿下這般關注秦子宣,不會是還想著阮瑜吧?
早知如此,她剛才就不該提到秦子宣。
二皇子順著阮瑾的話收回視線,道:“日後總歸也是連襟。”
阮瑾立刻羞紅了臉,嬌羞地看了二皇子一眼,“殿下…”
聲音抑揚頓挫。
兩個字拐了十八個彎。
宋芙和阮瑜對視一眼,隻覺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二皇子溫和笑看著阮瑾,眼底卻是一片冰涼。
雖說女人是蠢些好。
但也不能太蠢,太蠢的女人容易壞事。
因著時辰已經不早,所以眾人也並未在阮家過多停留。
二皇子今日來,更像是昭示他與阮家的關係。
上次他當街與阮瑜說話,被拒絕得清楚明白,今日有阮瑾在,情形大不相同。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宋芙程鈺和二皇子一道出了阮家大門。
臨上馬車前。
二皇子看向宋芙,忽地道:“世子妃。”
“阮大小姐尋個這樣的人做夫婿,你也沒意見嗎?”
二皇子言辭間鄙夷之意十分明顯。
宋芙輕笑,“二殿下多慮了,隻要阮姐姐開心,怎樣都好。”
二皇子笑了笑,又與程鈺道別,這才上了馬車。
剛上馬車,他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
“管家……”
他出了聲,才想起來,管家近些時日被他留在皇子府。
從前他是使喚江照與管家。
如今江照失蹤,管家存疑,他一時竟覺得身邊沒了可用之人。
二皇子的馬車率先離開。
宋芙這才看向程鈺,“青竹園那邊……”
程鈺輕輕頷首,“都已收拾妥帖。”
今日秦子宣引起了二皇子的注意,二皇子勢必會徹查他。
那些圖紙留在青竹園絕不安全。
“原本今日秦公子是不準備去花廳的。”程鈺說:“是阮二小姐,特意提及了他。”
所以阮家的管家才會專程遣人,去青竹園請秦子宣。
宋芙眼裏閃過一道寒芒。
想了想,又說:“這樣也好,遲早都是要過明路的。”
程鈺頷首,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
秦子宣非尋常人。
既敢大張旗鼓地出現在都城之中,必是已經準備周全。
便是有些許破綻,還有他在。
宋芙沒回答,她的眼神落在被程鈺拍過的手背上。
他的動作太自然了,自然到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程鈺看她時,順著她的視線落在她手上,自然也想到了剛剛的行為。
他落在自己膝上的手掌微蜷,眼瞼微垂。
好在宋芙並未多說什麽。
兩人沉默下來。
馬車裏氛圍有些尷尬。
……
與此同時,阮家。
二皇子剛走,阮瑾便輕哼一聲,轉身進了門。
秦子宣的眼神則是落在阮瑜身上,他咳咳兩聲,麵色蒼白,笑容卻溫暖真摯。
阮瑜下意識上前一步,可又想到什麽,猛地止步。
“外頭冷,秦公子早些回去歇著吧。”
仍舊是關心的話,阮瑜此刻的語氣卻莫名有些冷硬。
秦子宣聽得分明,心裏也打了個問號。
阮瑜不對勁。
“阿瑜……”
他剛出聲,阮瑜已經快速出聲,“我還有事,秦公子有什麽話回頭再說吧。”
說完匆匆轉身。
可轉身剛走兩步,又忽地停下腳步,對管家道:“外頭天寒,送秦公子回青竹園。”
管家點頭應下,阮瑜這才匆匆離開,看背影似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