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腦子進點水沒關係
謝蒹葭執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後，見父親還在猶豫，又伸手從棋子罐中拿出一枚黑子。
她用食指和中指捏住棋子，開口道：“其實我們都不過去是陛下從徐閣老手裏奪權的棋子。擺放的位置取決於我們站的位置，是做一枚無用的棄子，還是做一個合格的棋子，關鍵在於我們要被誰所執。”
她說著，將手中的黑子重重的落在棋盤上，發出“噠”一聲響。
麵前的謝崇文動了動。
他的喉嚨往下咽了咽，“既然兩邊都不能得罪，倒不如兩個女兒一家一個，黑子白子我都要。”
他眸光泛起一絲玩味，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既然雪兒喜歡盛景維，那爹就讓你嫁給沈恕吧，反正我隻說是嫁女兒，也沒說是嫁哪一個。”
聽了這話，謝蒹葭忍不住在心內暗自笑起來。
都說父親滑不留手，她從前不屑一顧，現在看來還應該學一學父親可以給自己留後路。
那徐文澄仗勢欺人，剛愎自用，自認父親能夠任他拿捏，不敢在他麵前耍心眼，卻偏偏被父親的文字遊戲給糊弄住了。
嫁女兒自然是要嫁，謝蒹葭是他女兒，謝清雪也是她女兒，至於是哪個女兒就得仔細斟酌了。
就在昨天，麵前的父親還在不過想了一下，如果沒有沈恕昨晚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隻怕父親也不會改變主意。
說起來，沈恕又幫了自己一次。
她總想著把上次那份承諾書的恩情報答於他，可還沒想出如何報答，這又來了一個。
再這樣下去，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她手裏的棋子罐放到一邊，起身對謝崇文說：“既然話已經帶到，那女兒就先行告退了，稍後沈恕會來提親，我先去換身衣裳。”
謝崇文點點頭，“好，你先去吧。”
他看著謝蒹葭離開的背影，好半天才反應回來。
沈恕要來提親！
怎麽這麽突然？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謝蒹葭是如何提前得知的，不僅知道沈恕要來提親，還知道他昨天下午進宮一事。
剛剛他顧著擔心得罪徐家，沒往這方麵想，現在細細想來，這裏頭有貓膩呀。
心裏正想著，有小廝來報，說是沈恕來了，帶了禮物和媒婆，說是要求娶二姑娘謝蒹葭。
謝崇文來不及吃驚，立即讓小廝把沈恕引到花廳，他趕緊去換了一身衣裳。
還未進花廳，謝崇文就滿臉堆起了笑意。
跨進門框，他負手看著坐著喝茶的沈恕。
沈恕站起身，朝他行了一禮，一番寒暄客套後來便坐下開始步入正題。
兩人相談甚歡，絲毫沒注意到花廳後的內廳裏頭，謝蒹葭正在裏頭偷聽著。
她穿了一件芽綠色繡竹紋羅裙，搭配芽銀星海棠色比甲，清冷中增添了一絲嫵媚。
透過小窗，她看到沈恕一身鴉青色暗雲紋圓領長袍，十分悠閑地坐在謝崇文對麵，絲毫沒有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穩重和成熟。
也許是他家庭的緣故吧，他本來應該像其他公子哥一樣逍遙自在，現在卻連親事都要自己出麵。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仙樂台把沈家主母王氏氣得半死的場景。
早知道沈恕如此用心，她也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還沒進門，就把未來婆婆給得罪了，她可真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好大的坑。
這可如何是好？
心裏正在犯愁，耳畔傳來一陣婀娜的腳步聲。
謝蒹葭回頭一看，謝清雪來了。
她提著裙擺，巴巴地看向小窗那頭，花廳裏的場景。
一邊看，她嘴裏一邊嘀咕起來，“怎麽還沒來？”
謝蒹葭也覺得奇怪，盛景維怎麽沒來？
昨夜沈恕跟她說不會讓他捷足先登到，他是不是對盛景維做了些什麽？
心裏正想著，便聽見一旁謝清雪開口了，“姐姐一慣都是愛穿青色綠色，今天怎麽穿得這般嬌豔？”
她的眼神裏帶著調笑，一看便知沒有善意。
謝蒹葭瞟了她一眼，不屑道：“小妾統管全家，在我謝家管東管西，小妾的女兒如今有樣學樣，竟然連我穿什麽衣裳都管起來了。”
謝清雪一陣臉紅，卻無從辯駁，隻得咬牙切齒地站在一旁瞪著她。
謝蒹葭白了她一眼，“眼睛瞪那麽大，是病還沒好嗎？”
“也對，那麽冷的河水掉下去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腦子進點水沒關係，時間久了就習慣了。”
說完，她繼續看向小窗，完全不把謝清雪當回事。
謝清雪的一雙眼睛瞪得通紅，牙齒咬得咯噔咯噔響，整個內廳內靜的可以聽見她粗重的呼吸聲。
好半天，她又開口了，“姐姐這般貌美，小沈大人看上你也是正常，但倘若姐姐沒有了這張臉，隻怕……”
她笑得滿臉戲謔，話隻說了一半便不說了，隻用一雙嫵媚的狐狸眼笑著看她。
這麽明顯的挑撥離間之計謝蒹葭自然能識破。
要是在前世，她必然會跟謝清雪大吵一架，極力向她反駁。而謝清雪卻裝無辜，用乖巧的話語顛倒是非，致使本就偏心的父親更加向著她。而如此，便掉入她的陷阱裏頭。
可現在的她已經能夠沉住了氣，也有了足夠的自信。
哪裏有那麽多的如果和倘若，這張臉就是這樣美，哪怕謝清雪再嫉妒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她斜眼看向謝清雪，笑道：“妹妹說的沒錯，就連盛景維也是這麽說的。倘若我沒了這張臉，他必然會用十六人抬的大花轎來迎娶你，可惜了。”
謝清雪的臉一瞬間從白到紅，再從紅轉為青色。
五顏六色，十分精彩。
銀牙咬著紅唇，她怒視著謝蒹葭，“你！”
謝蒹葭完全無視謝清雪的無能狂吠，不耐煩地伸出食指放在紅唇前，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謝清雪喘著粗氣，一雙大眼睛死死盯著謝蒹葭，“謝蒹葭，你等著，我會記住你今天的嘲諷的！”
若不是今天盛景維會來提親，她必然要將這件事鬧一鬧。
謝蒹葭的每一句話都直戳心肺，這讓她如何忍得了。
咬咬牙，謝清雪立即轉臉離開。
出了內廳，她氣衝衝地回到秋桐院，可她又後悔了。她憑什麽要走，她還要看盛景維，他說要穿著她做的衣裳來向謝蒹葭提親的。
一想到這樣的情景她就心痛，可為了盛景維的前途，她也隻能忍著。
沿著回來的路，她又返回花廳，剛到花廳前，便看見院中的銀杏樹下，謝蒹葭正在和沈恕說著話。